磐石堡距離大同鎮比得勝堡距離大同鎮要近得多,快馬加鞭的話,半天基本上就能趕到。焦巡撫下了嚴令,那傳令兵不敢怠慢,星夜兼程,趕往磐石堡。
不過明朝可不比後世,道路也差,兩邊更是不可能有路燈,只能藉著星光月光趕路。而偏偏這個時代,無論是哪兒,晚上都要比後世黑的多。
還好,今夜星光燦爛,但哪怕是如此,在野外也是什麼都看不真切,往哪兒瞧都是模模糊糊的黑。
一般來說,晚上是絕對沒法子趕路的,但焦巡撫實在是太著急,催逼之下,這信使也不得連夜趕路。
不過大晚上的怎麼著是不可能太快了,本來兩個時辰就能走完的路程,這信使硬是走了整整一晚上。
到了第二日清晨,晨曦初起的時候,信使終於看到了磐石堡的輪廓。
坐在馬背上,看到那座背山面水,雄偉如山巒一般的城池,看到那座城池周圍一望無際似乎一直蔓延到視線盡頭的房舍屋宇,信使也不由得張大了嘴巴,滿臉的不敢置信。
這信使身材極為高大,不但高,而且壯,甚至那雄壯程度,比他的身高還要誇張。他的肩背極寬,只怕要超過兩尺,寬且厚,用門板已經無法形容了,這等身材,倒不如說是一堵厚牆。
他的肌肉極為發達,渾身肌肉虯結,整個上半身跟個正方體也似,穿著一身青布鐵甲,瞧著就是威風八面。
他叫呼延廣!
有個諢號:呼延大刀。
這是他第一次來磐石堡,但卻不是第一次來大石崮。
事實上,他老家就在附近不遠處的村子裡,說起來,他和董策也算是一個地界兒出來的。他原先也是十里堡的軍兵,出身也很貧寒,但卻是天生神力,別人用的費勁的武器拿在他手中卻是輕飄飄的跟一根蘆葦也似。實在沒有合手的武器,便拿了一把大鍘刀——就是莊戶人家和牧場裡頭用的那種鍘草料用的大鍘刀。
算上刀柄,長度達到了五尺,最窄的地方也有巴掌橫著那麼寬,最寬的地方接近一尺,刀背厚近一寸,刀柄粗如兒臂,重達四十餘斤!
後來呼延廣在一次戰鬥中大發神威,用一把大鍘刀砍死了十幾個韃子,頓時名聲鵲起,冀北道許多人都知道他的名氣。
就跟去年的董策差相彷彿。
不過去年的董策是當了官,還在這一塊兒打混,並未離開。而他則是被當時的冀北兵備道看中,喜他武藝超群,又是沉默寡言,看著很是可靠,於是就給選去當了護衛。
當兵備道大人的護衛,而且還是貼身親兵那種性質的,自然是就很是能撈上一些好處。他當了半年多之後,自己攢錢請鐵匠給打造了一把大刀。
這大刀跟原先他那大鍘刀一摸一樣,就連大小厚薄都是一般,畢竟是用順了手的,是不願意輕易換的。但原先那把大鍘刀是生鐵鑄造的,而現在在這把,則是延請了一位經驗豐富,打了幾十年鐵的,鎮河堡中號稱第一的老鐵匠一錘一錘,用精鐵敲出來的。
論起強度和鋒銳程度來。比之原先那把強了不知道多少,甚至重量都增加了三成!
他拿著這把極為引人注意的大鍘刀跟在兵備道大人身邊,可謂是賺足了目光。一開始是鎮河堡裡的兵丁管他叫呼延大刀,後來慢慢就傳開了,別人也開始叫。到了後來,甚至許多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了,只管他叫呼延大刀。
而後又有一番機緣,最後呼延大刀成了大同巡撫手底下的護衛,這一次是充當信使出來的。
也得虧他是這邊兒長大,要不然還不能抹黑來到磐石堡便。
當年在十里堡當兵的時候,一個月回家一兩趟,他無數次路過過此地。印象中這裡只有大片大片的巨石,深深切入地面的小溪,還有那青灰色的巨大斷壁殘垣,看著就是一副荒涼破敗的情景。
但是現在,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老天爺!
呼延廣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
在他面前,是一條寬廣的大河,儘管因為缺水而導致變窄,甚至一部分靠著岸邊而比較近的河床都露出來了,但河面還是有超過十丈的寬度。水也很深,在裸露的河床上還停著十幾隻漁船——說明這河裡起碼是能走船的。
在他的左前方不遠處,是一架橋樑,七八個用石頭堆砌的巨大的橋墩屹立在河中,上面鋪著大木拼成的巨大木板。橋面寬闊,足夠兩輛馬車並行。
而在河對岸的橋樑盡頭,則是建了一個兩層的崗樓,足有兩丈來高,以大木建成,上面大概只能容納兩個人。崗樓建在寬廣的河岸邊兒上,視野極高,在那個高度足以看的很遠了。
橋樑盡頭,崗樓下面,便是一條黃土道路,逕直通向遠處高大的城池。而在這條足有兩三里長的道路的兩旁,則是無邊無際的金黃色麥田,一陣風來,便是麥浪滾滾,那風中的氣味,似乎都讓人迷醉。
原先隨處可見的石頭絕大部分消失不見了,在無邊無際的麥田,偶爾只能瞧見一塊極大的巨石,這等巨石足有小房子大小,看來是挪不走的,而其他的石頭,自然是都被挪走了。不過麥田中留下這麼幾塊兒石頭,瞧著倒還是別有一番韻味。
在麥田中,每隔不遠處,就能瞧見一片屋舍,看樣子約莫是十幾戶聚集在一起的樣子。呼延廣眼神兒極好,看的真切,這些人家所在的位置,多半要地勢略高一些,而且許多旁邊都靠著小溪。
麥田無邊無際,這樣的小型聚居區也不知道有多少,數也數不清。
但呼延廣看來,至少六七十個總是有的,他略略一算,心中不由的悚然一驚:一個聚居地十幾戶,便是三四十口人,而哪怕是只有六七十個聚居地,那也是數千人口了!
在麥田之中,有溝渠縱橫,引了河中之水,以為灌溉。
這樣的景象,只能用廣袤富饒來形容!
素來不怎麼服氣別人的呼延廣不由得對那位素未謀面的董策董大人產生了濃濃的佩服之情。
能把大石崮變成眼前這個樣子,這董大人,真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