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投擲而不是劈砍,再加上蔣老三也是強弩之末,這一刀氣力就要弱了許多,沒能將這馬賊一刀刺穿,但也是釘進去了很深。那馬賊一聲慘叫,又往前踉踉蹌蹌的跑了幾步,便再也支撐不住,撲倒在地上,一聲長一聲短的慘叫呻吟。
只是眼瞅著,也是活不成了。
蔣老三力殺兩人,也是再也支撐不住,只覺得身子一軟,整個人便是躺倒在地。
而此時,白麻子帶著馬賊們已經是殺過來了,方才蔣老三和那兩個馬賊纏鬥在一起,生怕誤傷到自己人,他們不敢放箭,只能上來近戰救人。
說來也是可笑,十幾個人要來救援兩個人,而這兩個人,卻是被一個受傷的敵人追殺。
這會兒,他忽然感覺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輕鬆,似乎所有的怨氣,所有的怒火,身上所有的負擔,全都在這瞬間消失了。他瞇著眼睛,斜著眼看著已經有了西斜樣子的日頭,輕輕的吁了口氣,嘴角竟然露出一絲笑容。
他再沒有反抗的力氣,但這並不代表著他就會閉目待死,蔣老三不是這等性子。他的手在地上胡亂的劃拉著,已經悄悄地握住一支羽箭,卻是方纔那第一個被殺的馬賊手中掉落的,白麻子心裡想著,待會兒那些馬賊若是要砍自己,自己便用這羽箭刺他的眼窩。
還是能拉一個上路的!
只是讓他奇怪的是,本來白麻子憤怒的嘶吼聲越來越近,但接著卻是沒有再繼續接近,而靠著平台的那邊,卻是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喊殺聲。
其實從蔣老三扔出屍體一直到他力殺兩人,也不過就是用了幾個呼吸的時間而已,就在他跟那兩個馬賊廝殺的時候,幾個隊正已經是發現了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馬賊們的注意力都被蔣老三給吸引住了,這會兒正是拉近距離,跟馬賊們近戰的好機會。
所以他們立刻就組織已經爬上平台來的士卒奮力的朝著馬賊所在的位置衝殺,也顧不得陣型什麼的了。反正只要是接近了馬賊,便是不怕他們射箭了。
他們之前一直沒有戰鬥,體力保存的很好,很快便是衝了過來,跟白麻子等馬賊對峙。而雙方對峙的這段距離的中點,便是躺在地上的蔣老三。
蔣老三眼睛一掃立刻便是看清楚了局勢,意識到自己或許不用死了,
心思迅速的活泛了起來,眼珠子咕嚕嚕的亂轉著,也不知道在什麼主意。
白麻子看著十幾步外那些手持利刃的官兵,心裡只是一聲歎氣。他知道,自己能給官兵們造成的殺傷,也就是這麼多了,至少在平台上是如此。等到了山寨中,依靠著山寨的圍牆,說不定還能再造點兒殺傷。
在這個距離上,自己甚至不敢下令放箭,方才為了對付蔣老三,他們都拿了刀在手,現在是一手持刀,一手持弓,想要射箭,就得扔了刀,再拈箭,再拉弓,再放箭!等做完了這一系列的動作,只怕對面兒都殺過來了!
「娘的!」
白麻子狠狠的罵了一句,大叫道:「咱們走!」
他很清楚,這會兒再不走,等待會兒上來的官兵人多了些,很可能就走不了了。
一眾馬賊一聽不用再拚命了,如奉綸音,都趕緊應是,面朝著官兵們,一步步的後退,推開了一段距離之後,方才敢轉過身去,撒丫子狂奔。
真真是惶惶如喪家之犬。
瞧見這一幕,蔣老三頓時是發出了一陣哈哈狂笑,眼淚都快要笑出來了。
他在這兒大笑,別人卻是面面相覷,都有些笑不出來。
他們滿懷信心打了上來,本來以為會摧枯拉朽一般,輕易的將這些馬賊給掃蕩乾淨,畢竟之前瞧了馬賊在大抬槍轟擊之後的那膿包樣兒,他們也沒怎麼把這些馬賊當回事兒!卻沒想到,反而是一上來就跌了個大跟頭。
自家損傷不少,而雖然把馬賊給逼走,卻也僅僅是逼走了而已,馬賊們死在這裡的也有,但還留存著大部,他們退守山寨之後,照樣是會給磐石堡軍造成麻煩。
到底如何,他們也是決定不了的,這會兒能做的,便是把大部隊都給接應上來,並且打掃戰場,將袍澤的屍首找出來。
鄭發奎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上前去,將蔣老三扶了起來。他本來心裡是一千個一萬個不樂意扶的,但好歹蔣老三也是他隊中的人,若是這會兒不去扶,那別的隊正,也就都能瞧出一點兒意思來了,只怕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壓不住自己隊中士卒的消息,就會傳了出去。若這消息流傳開來,不但鄭發奎丟了面子,若是傳到上官耳中,那就更是糟糕,會被認為是沒能力當這個隊正。
鄭發奎可不會讓家醜外揚。
他把蔣老三扶了起來,這才是發現,原來蔣老三臉色雪白,渾身上下一點兒氣力都沒有,一副虛弱到了極點的樣子。
鄭發奎也是嚇了一跳,方才蔣老三的表現,大夥兒可是看在眼裡,便是他瞧不上蔣老三的為人,方才也是對蔣老三的勇猛能戰很是欽佩,卻沒想到這一眨眼的功夫,方纔那條生龍活虎的大漢,就變成了這般模樣。
蔣老三哆嗦著嘴唇,顫聲道:「老鄭,老鄭,俺對不住你,方才落了你的面子了。」
鄭發奎卻沒想到蔣老三這會兒變得這麼客氣親熱了,他本來是很惱蔣老三的,也打定主意日後再不對他抱有什麼幻想,但這會兒蔣老三如此虛弱,說話也客氣,他卻是不好繼續冷著臉了,語氣生硬道:「沒啥。」
「總歸是俺的不是。」蔣老三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道:「老鄭,俺求你件事兒成不?你跟上官說說,讓俺下去養著去成不成?俺這一路上,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再流下去,怕是真得死了。」
鄭發奎點點頭,道:「你放心,這事兒,俺幫你說。」
蔣老三提的這個要求,算是很合理的,他畢竟是有功之人,又是負傷的,下去修養再正常不過。不但是他,鄭發奎打算讓楊二跟他一塊兒下去,他可不信楊二有蔣老三這戰力,留著也是添亂。
蔣老三道:「老鄭,俺真得多謝謝你,等回頭,俺請你吃酒。只可惜俺連個渾家都沒有,要不這樣,下次放假,俺拿糧食去外頭鎮上,換了酒肉去你家,還得勞煩嫂子整治整治。」
這就有點兒沒臉沒皮貼上來的意思了,鄭發奎聽了真真是哭笑不得,他跟蔣老三的關係,基本上是屬於見面誰都不理誰的那種,忽然間蔣老三變得這麼親熱,他既搞不懂為什麼,也很是不適應。他扶著蔣老三一路過去,碰到了幾個隊正,都是開玩笑似地言道要把蔣老三從他隊裡要過去。方才蔣老三的表現,大夥兒都看在眼裡,真真是好一員猛將,此等人,誰不願意在自己手底下?鄭發奎自然是笑著頂了回去,放在以前,他是恨不得把蔣老三這個刺頭兒給送走。但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蔣老三原先是沒立功勞,他把蔣老三送走沒人說什麼,因為那會兒蔣老三也沒人稀罕。而現下,蔣老三立了功勞了,而這時候別人開口要就送走,會讓人以
為他這人太軟,他手底下的人,別人眼熱了就能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