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馬賊趕緊應了一聲,細細的說了一番,和董策猜測的一般無二。
這樓車,並不拘泥於大小,可大可小,城牆高,那就大一些,城牆矮小,那就小一些。而按照面前這平台兩丈的高度,差不多樓車兩丈三四尺高就成了。
董策點點頭,這馬賊說的很清楚,頭頭是道的,瞧來應該也算是個行家。
便問道:「你之前是作甚的?」
「回大人的話。」那馬賊恭謹道:「小人原來是個木匠,也是軍戶,時常要給軍中打造一些軍械。是那天殺的白麻子要蓋房子,便是把小人等幾個抓了來,後來蓋完了方便,便不放回去了,小的等人沒有法子,就只好從賊,還望大人明察。」
他也當真是機靈,趁著這個機會,便是趕緊把自己的來路給交代清楚,並且著重突出一點:自己不是自願當馬匪的,而是被迫從賊。如此一來,便是把他自己給洗乾淨了一些,為了一條生路著想。
若是之後董策抓了馬賊要殺,說不得還因著這原委而放過自己,不至於給一刀宰殺了。
他卻是不知道,他這番心機,算是白費了,董策聽他說話,觀他神情,已經是覺得此人頗為可用,起了愛才之心,是定然不會殺掉的。
「卻原來也是清白出身。」董策微微笑了笑,表情緩和了許多。
這馬賊這麼著急的說這些話,董策大致是能猜到他的目的的,因此便說了這一句,也是給他吃一顆定心丸。
果然,這馬賊聽了之後心下大定,忙不迭的點頭。
「那你叫什麼名字?」董策又問道。
「回大人的話,小的叫王四十六。」這馬賊趕緊道。
這個年代,許多這種名字,是以董策倒也是並不引以為怪。
董策忽然萌生出一個念頭,是不是要給他重新起一個名字?但是想了想,又是忍住了沒說。
上官給重新起名字,在這個時代,乃是很有面子的一件事情,算得上是殊榮了。
就算是董策已經是對他起了愛才之心,卻也不會這麼快就給他優厚的待遇,至於地位和信任什麼的,那就更別說了。收
人也是需要一定技巧的,像是眼前這位,本來乃是馬賊,又是俘虜之身,若是董策對他的態度忽然起了一百八十度,很是優厚雍容,那出現的後果無非是兩個:第一個,這馬賊猜不透董策到底是想做什麼,因此很是惶恐不安,也無法安心做事。第二個,則是他認為董策對他很是器重,因此變得驕橫狂妄。而且一次性給他這般多的好處,他也未必會多麼感激,遇上那等性子涼薄的,說不得還會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總歸都不是什麼好事兒。
是以這個態度的轉變,得慢慢來,一點兒一點兒的給他好處,給胡蘿蔔的同時也不忘了是不是用棍子敲打兩下,如此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不但可以收攏了人心,而且他還感恩戴德。
「王四十六是吧?」董策吩咐道:「這個主意是你出的,本官瞧著也成。這樣,你現在就過去。」
說著,董策指了指那一片已經變成了工地一般的熱鬧空地,道:「若是本官給你足夠的人手,足夠的材料,半個時辰的時間,你可是能打造出五架這等樓車來麼?」
王四十六一個激靈,心臟砰砰亂跳,心裡緊張的要命,呼吸急促無比。他也是個靈醒人,如何不知道董策說的這句話的含義?
董大老爺讓自己去做這些,分明就是已經饒過自己性命了!
「賭贏了!我賭贏了!」
在王四十六的心裡,似乎有一個聲音在嘶聲大喊,瘋狂的叫嚷著。王四十六知道,自己這冒死一搏,終歸還是賭贏了,自己的性命,終於是能夠保住了!
不用死了!
他這會兒興奮的恨不能跳出來,但卻也知道,若真是這般做,惹得董大老爺不悅,說不得剛保住的性命又要丟了。
萬千激動的情緒只能是化作輕輕吁出的一口長氣,誰又知道他方才心中轉過了多少念頭?
聽到董策的問話,他本能的便是想要滿口答應下來,但轉念一想,萬一到時候沒完成,卻不知道有什麼莫測的後果。這董大老爺瞧著不像是不講道理的人,跟他說的清楚明白了之後,理當是會理解。
於是便決定實話實說。
「回大老爺的話,只要人手足夠,材料充足
,半個時辰製造出五架來,小的還是有些信心的。只是那樓車下面的輪子,卻是著實難辦。」
王四十六老老實實道。
董策擺擺手:「這個你卻是不用擔心,這些樓車下面不用安置輪子就是了。」
「不用安輪子?」
王四十六不由得怔了怔,一腦門子的霧水,不過董策既然這麼說,他自然是不敢,也不會去爭辯的。
既然上官說不安輪子,那就不安輪子就是了。
董策讓董忠賢和另外一個家丁陪著去那些正在幹活兒建造雲梯的士卒那邊,同時給石進傳了一道命令,讓他抽調出十個殺手隊來,這十個殺手隊聽從董忠賢的安排,並不製造梯子,而是製造這種樓車。
說是聽從董忠賢的安排,其實只是為了好說好聽而已,畢竟讓這些殺手隊的士卒們聽從一個現在還是俘虜身份的前馬賊的話,實在也不像個樣子。
其實大夥兒都明白,這些人,是要聽王四十六的。而董忠賢和另外一個家丁陪著他去,既是看管,也是為了給他撐場子。
石進得了這道命令,著實是有些摸不到頭腦,不過這是董策的命令,甭管他理解還是不理解,都是要執行的。他親自陪著董忠賢和王四十六,劃了十個殺手隊出來,讓他們聽從董忠賢的吩咐,而後也並不離開,只是站在那兒瞧著,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十個殺手隊,外加董忠賢和石進等人,一百多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王四十六的身上,讓他一瞬間緊張的幾乎有點兒喘不上氣來。不過他終歸也不是一般人,想想自己方纔那等凶險的情況都挺過來了,這又算得了什麼?
如此一想,便是平靜多了。他走過去瞧著滿地散落的木料看了一會兒,然後挑了一個殺手隊的士卒,開始發號施令,讓士卒們幹著幹那。
一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生疏,說了幾句,便是熟練的緊了。這個殺手隊的士卒讓他指揮的團團亂轉,不過他用的都是商量的語氣,而且旁邊兒還有石進和董忠賢站著,士卒們也是不敢有什麼陽奉陰違的行徑,都是老實做事。
如此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那些士卒在王四十六的指揮下,竟然是搭建出來了一個樓車的架子。
當然,只是一個架子而
已,並沒有鑲嵌固定好,只怕伸手一推,就直接能給推倒了,但終歸是把架子給搭好了,讓人瞧著一目瞭然。
「咱們要建造的,就是這等東西,諸位也都瞧見了。」
王四十六衝著眾人,滿臉都是笑容,拱了拱手,大聲道:「便拜託各位軍爺,依照著這架樓車需要的材料尋找材料。咱就拿這柱子來說,你瞧,需要四根這等柱子,那就找四根這般粗細長短的木料就是。」王四十六說的很明白,話也是客氣,大夥兒便都是大聲答應。他們都是忙碌起來,王四十六在其中走來走去,時不時的說幾句,倒是弄得井井有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