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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五四 八十家丁六百軍 文 / 竹下梨

    回了禮,少女便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臉色紅紅的低著頭,兩手絞著衣角兒,過了片刻,偷偷的抬頭看了董策一眼,卻見董策正是笑吟吟的看著自己,頓時是心裡一陣慌張,好似是受了什麼驚嚇一般。

    「我,我……」

    她似乎想說什麼,但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沒說出來,一轉身,慌慌張張的走了。

    董策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怎麼看怎麼感覺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意思,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

    劉若宰雖然不貪,但做到他這個位置,自然就有不菲的進項,這是官場的潛規則,他也是免不了的。但就算是如此,劉若宰的宦囊也絕對說不上是豐厚,而整個兵備道府中,能穿戴成如此富貴遮奢的,似乎也就只能有一個人了他的寶貝女兒。

    方纔那一幕,其實也不過就是短短十幾秒之間發生的而已,那少女剛走,老管事便是從花廳中出來,伸手引了引,笑道:「大人請進。」

    董策拱拱手:「有勞了。」

    他進了花廳,身後傳來了老管事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語聲:「咦?怎麼不見了?方才好似聽到大小姐的聲音來著……」

    董策心裡一笑,進了花廳,便見劉若宰正在伏在案後批閱公文,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還放著厚厚的一大摞文牘。

    就像是每次董策來的時候一樣。

    董策心裡清楚,這並不是劉若宰成心怠慢自己以他的地位,也完全沒這個必要,太小家子氣而是這位兵備道大人,確實是忙碌到了極點。在他面前,似乎永遠有無邊無際的文牘公文需要處理。他絕對是董策見過的大明朝的官員中,最為勤勉的一個,沒有之一,甚至這個範圍也把董策自己包含在內。只有宣大總督楊嗣昌那樣兒的,就甭說了。

    只是這位老大人,似乎批閱公文的時間太多了些,他也把自己沉浸在其中無法自拔,似乎只要是簽下了一份份命令,做下了一個個決定,事情就能解決一樣。事實上完全不是如此,陽奉陰違的情況,豈能少的了了?、

    他其實是真應該下去多走走看看,多瞭解一下真實情況的。

    董

    策也不出聲,只是關上門,在一邊安安靜靜的垂手站著。

    過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劉若宰方才長長吁了口氣,把面前的公文一推,把筆一撂,身子往後仰在靠背兒上,長長的吁了口氣。

    疲態盡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董策總覺得雖然只有很短時日沒見,但劉若宰似乎比自己上一次見面更老了一些。

    似乎這會兒才看到董策,劉若宰淡淡道:「來了?」

    董策點點頭:「是。」

    劉若宰的聲音有些嘶啞,他端起茶水來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方才感覺好了些。

    董策關切道:「大人一身身繫萬民,還須得好生將養,別太過操勞了。」

    「嗨,瞧你說的,老夫這身子骨兒,還算硬朗。」劉若宰擺擺手,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走了兩圈兒,抻了抻胳膊腿兒,他這個動作顯然是已經證明把董策當成是自己人了,因此就顯的很隨意。要知道,以他的身份地位,做出這等舉動來,也算是失禮的。

    「這次過來,有什麼事兒?」劉若宰問道。

    「這段時日事兒還挺多……」董策笑了笑:「第一樁是上報屬下你磐石堡的兵員和家丁花名冊,還希望能早日領到錢糧,家裡都快沒米下鍋了。」

    董策臉上擠出一個苦巴巴的笑容。()

    「真有這麼簡單?」劉若宰撇了他一眼,董策趕緊點頭,道:「屬下豈敢欺瞞大人。」

    「倒不是說你敢欺瞞老夫……」劉若宰想了想,沉吟片刻,道:「你確實是要比別人艱難許多的,終歸是白手起家,什麼東西都沒有,這天然就比別人弱了一截。其間耗用,自然是大的。」

    董策趕緊附和道:「誰說不是……屬下手底下並無多少戶百姓,基本上都是招募的流民。這些流民終歸也是我大明的子民,既然信得過來,來到我磐石堡,屬下怎能對他們棄之不管?每家每戶都分了耕地,要開墾耕地,只有人手還不夠用,還要有耕牛,農具,種子,光是這些,便是一筆極大的開銷,這年頭兒,耕牛價格都是飛漲,八兩多銀子才能買到一頭。只是耕地便是開墾出來,也得今年夏收的時候才能有些收成,而且天公這般不作美,到時候也不知道能打下多少糧食來……這些日子

    ,流民們便是屬下干養著,一日日的糧食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可恨奸商趁此機會囤積居奇,糧價也是極高,讓人聞之色變。」

    他越說越苦,到最後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董策也是不由得心裡暗暗佩服自己,這做戲的本事,是越來越足了。在官場上呆的時間越久,這個本事便是越厲害。

    劉若宰不疑有他,聽完他的話,已經是有些動容。

    「你能有這份對百姓的憐憫之心,便是極好的。」劉若宰歎了口氣,想說什麼,終歸是沒說出來。

    有些東西,他也是知道的,只是知道歸知道,又能有何辦法?糧商們背後的勢力極其龐大,深不可測,便是他也是招惹不起的。

    坐回椅子上,劉若宰衝著董策伸了伸手:「把花名冊拿來老夫瞧瞧。」

    「是。」董策應了聲是,從懷裡取出那花名冊來,遞給劉若宰。

    花名冊一共兩份兒,一份兒是家丁的,一份兒是磐石堡軍兵的。說起來,前者乃是他的私軍,而後者則是朝廷的武力。當然,在實際操作上,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家丁的那份兒花名冊就要薄了許多,畢竟他上報的家丁數目不過是「區區」八十人而已,花名冊上只是寫的姓名年紀,並無其他的詳細信息,因此自然是佔不了多大的空間。

    實際上,磐石堡軍兵的那一份兒花名冊也不厚,就是二十來頁,放在手中看來不過是薄薄的,一本輕飄飄的小冊子而已。但就是這麼兩個輕飄飄的小冊子,卻是關乎每個月上千兩的銀錢,以及大宗的各項物資。

    這一次,董策一共上報了兵丁六百,家丁八十。

    他實際上只有軍兵三百,家丁滿打滿算也不過是五十而已,這花名冊的名字,倒是有一半兒都是胡亂捏造的。

    前者的數字,不算是非常誇張,畢竟磐石堡也算是和鎮羌堡,鎮魯堡之類的軍堡一個級別的,而董策的官職也是實打實的守備,還高配了指揮僉事的銜兒,手下的軍兵自然是不能太少了。

    和別的道比起來,由於冀北道在大同鎮內部的地理形勢非常重要,軍堡也多佔據要害地區,因此軍堡規模普遍是比別的道要大,士卒的數量也要更多一些。

    像是陽和道所轄東路,下轄

    六守備、三操守,分邊沿長九十六里四分。這陽和道東路下面的六個守備三個操守的兵力分別是:永嘉堡,內駐操守、坐堡、把總各一員,騎軍三百零七名,馬十八匹;瓦窯口堡,守備、坐堡、把總各一員,旗兵四百五十二名,馬二十一匹;鎮寧堡,內駐操守一員,旗軍三百零二名,馬十六匹;鎮口堡,內駐操守、坐堡各一員,旗軍三百一十名,馬十七匹;鎮門堡,內駐守備、坐堡各一員,旗軍四百九十三名,馬四十五匹;守口堡,內駐守備一員,旗軍四百六十六名,馬四十五匹;靖魯堡,內駐守備一員,旗軍五百一十三名,馬八十六匹。

    而冀北道所轄的這些軍堡,鎮邊堡,內駐守備一員,官軍六百九十九員名,馬騾八十二匹頭。鎮川堡,內駐守備一員,官軍六百七十四員名,馬騾七十匹頭。弘賜堡,內駐守備一員,官軍六百零八員名,馬騾九十二匹頭。鎮羌堡,內駐守備一員,官軍一千零五十三員名,馬騾二百六十八匹頭。拒牆堡,內駐守備一員,官軍四百二十員名,馬騾三十四匹頭。鎮魯堡,內駐守備一員,官軍二百六十六員名,馬騾四十七匹頭。

    陽和道東路駐軍最多的一個軍堡,靖魯堡,才不過是有官兵五百一十三名而已,而冀北道大部分的軍堡駐軍規模都超過了六百,最多的鎮羌堡甚至已經超過了一千,規模可說是極大。

    雖然有個鎮魯堡拖了後腿兒,只有官兵二百六十六,只不過那是因為鎮魯堡並不分邊,只有火路墩七座而已,因此根本不用多少駐軍。

    由此也可以看出,冀北道內部的軍堡規模普遍較大駐軍人數較多。當然,這只是紙面上的數字,真實人數有多少,那就只有當地的將官自己知道了。但是這花名冊的人數,就是朝廷認可的人數,就是上官認定的人數,就是發軍餉的時候依據的人數。操心真實人數的也不是沒有,但沒幾個,大部分人都是想著怎麼著通過這個來給自己撈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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