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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一八 殺戮進行時 文 / 竹下梨

    局面頓時是一片混亂。

    范介檣呆呆的坐在馬背上,臉色蒼白如紙。

    周圍驚慌失措的叫喊和聲嘶力竭的哭號傳來,但他就像是沒聽到一般。

    他也慌了。

    這個突發事件,完全出乎了他的想像之外,一時間讓他完全失去了反應的能力這麼說或許會有些荒謬,因為畢竟這支商隊是走口外的商隊,既然走口外,不在大明的勢力範圍內,而嚴格來說,這裡也不算是蒙古人的領土。在這種地方行走,做好被搶劫的準備,那是再正常不過了,他們理當有這樣的心理準備才是。

    但事實並非如此。

    范永斗交結大明官員,同時給建奴提供這麼大量的物資,因此在建奴那裡也是非常說得上話,可以說是份量頗重。分佈在大明和蒙古交界的群山荒原之間的土匪盜賊無數,但是敢於打劫范家,同時有這個實力打劫范家,卻是沒有多少。自從三年前一支劫了范家八千匹絲綢商隊的土匪被大明邊軍剿滅之後,這條道上就再也沒有敢打范家主意的人了。

    遠遠地看到范家的旗號,那些土匪毛賊便是退讓,這是這片地面上所有人都知道的一個道理。

    但是竟然,竟然有人這般膽大妄為,竟然敢打劫范家商隊?而且來人顯然不止是想打劫而已,看他們射殺探哨,這是絲毫沒留情面啊!

    「吵吵啥,吵吵啥?他娘的,你們這幫下三濫,吵吵個屁啊?害的老子……」

    范介年探出腦袋上罵罵咧咧道,但是當他的眼睛掃過遠處滾滾而來的那些騎兵,頓時是血色盡無,眼珠子一下子就瞪圓了,然後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有賊人?有賊人?」

    那聲音,就像是被一棍子掄飛的野雞。

    然後他又是衝著范介檣惡狠狠吼道:「范介檣,你個廢物,你怎麼分派的人手?為何被這些賊人衝到這麼近前才發現?回去之後我要跟大伯說,停了你的差事,讓你全家喝西北風兒去!」

    一串串惡毒的咒罵從他的嘴裡吐出來,他兩條胳膊神經質也似的揮舞著,渾身都在哆嗦,聲音中已經是帶上了濃濃的哭腔,自己卻渾然未覺。

    「

    等你能活著回去再說吧!」

    范介檣卻是被他的辱罵給驚醒了,他眼神冰冷的瞪了他一眼,淡淡說了一句,便是策馬向前走去。

    范介年先是一怔,然後便是滿臉不敢置信的尖叫道:「你怎麼敢,范介檣,你竟敢跟老子這般說話!我要弄死了……」

    「給老子閉嘴!」范介檣忽然回身狠狠的罵道:「待會賊人殺進來,都得死,你放心,賊人殺你之前,老子先把你給宰了!」

    「你……」

    范介年大怒,剛想再罵,一接觸到范介檣那冰冷的眼神兒,卻是心中一冷,再也不敢說話了。

    他忽然明白,在這種時候,自己相對於范介檣來說才是個弱者,他是真敢殺了自己!這個時候,還是別招惹他為妙。只不過怨毒的眼神出賣了他的心情,他心裡暗暗發誓,回去之後定要把范介檣整治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這會兒范介檣可管不了他想什麼了,他已經恢復了冷靜,在商隊中來回奔走,大聲的命令著眾人如何行事。在這個混亂的時候,人們不自覺的就會需要一個主心骨,這會兒都是紛紛聽令,按照范介檣說的去做。

    ……

    董策雙腿用力的夾著戰馬,收了手中弓箭。

    方纔那幾個商隊的探哨,其中一個就是他射死的。

    他在追上了商隊之後,卻是沒有立刻發動進攻,而是帶著人繞到了商隊的前面,躲在必經之路的一個土丘後頭,準備伏擊。結果沒想到商隊中也有能人,派出來的也有探哨,發現了他們。

    既然被發現了,董策也不再遮掩,直接就帶著人殺了出來。

    胯下戰馬急速奔行,他身子在馬背上起起伏伏的,瞇著眼睛看向遠處的商隊。

    商隊一片混亂,人們紛紛慌亂的驚呼,有的人還在手足無措的四處亂竄,這種情形,早就在董策的預料之中。他們畢竟是商隊,是平民而不是軍人,若是這會兒還能保持鎮定那才是怪事。

    他大致估算了一下距離,大約還有八百多米的樣子。

    這點兒距離,騎兵轉瞬即至,商隊根本就來不及進行防禦了。

    這一次和之前伏擊六稜山的山賊

    不一樣,那一次是迎戰,而這一次則是主動出擊,所以戰術自然也應該不同。

    董策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裡面滿滿的都是嗜血的味道。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哥薩克騎兵刀,高聲大喊道:「兄弟們,殺!一個不留!」

    「殺!一個不留!」

    跟在董策身後的家丁們紛紛縱聲大吼。

    他們臉上也滿滿的都是嗜血和興奮,因為接下來將要上演的這一場殺戮盛宴而興奮無比,血液在飛速的流動著,身體裡似乎每一個細胞都在愉快的呻吟。

    他們才不管面前的是誰,董策也根本沒跟他們說過這些人的身份,他們只知道老爺要殺這些人!這就足夠了。既然老爺要殺的人,那就是該死之人。老爺要我們殺誰,我們就去殺誰!

    殺光就成了!

    耶律斡裡和尤其如此,他眼睛赤紅,手中熟銅鑭不斷的揮舞著,嘴裡發出一聲聲無意識的怪叫。

    董策時刻都在觀察著商隊的變化,現在既然商隊沒有來得及把車牆建好,那麼這場戰鬥,他就已經是穩勝了,只不過是損失多少人手的問題。董策不想讓自己的手下多死一個人,所以戰鬥的方式還需要時刻做出調整。

    他看到一個騎士在商隊中來回奔走著,大聲的喊著什麼,離得遠了,董策也聽不真切。

    但是這騎士理當是在商隊中頗有地位威望,他喊過去一遍的地兒,秩序便是好了不少,在他的吩咐下,那些趕車的伙夫,隨車的夥計都躲在了車上或者是車底下,而一群騎士則是圍住了中間的一塊,形成了一個防護陣型。

    董策看了這安排,也是點點頭。這騎士還是比較理智的,他把那些沒有戰鬥力的車伕夥計給攆到車底下去並不是為了保護他們,而是為了讓他們別添亂。若不然的話,這些手無寸鐵之人給自己等人一衝,第一個倒霉的就是這些商隊護衛。護衛們會給沖得七零八落,而作為一個武裝集體,一旦失去了周圍同伴的依托給撕裂開來,立刻就失去了大半的戰鬥力。

    做出這個佈置,看來這騎士對他手下的戰鬥力還是很有幾分底氣的。

    只是這商隊人太多了些,而且也太混亂了點兒,人擠人人挨人成了一大坨,秩序非常混亂。

    這樣的佈置,正好是中了董策下懷。那些夥計車伕什麼的還好說,就算是跑也跑不了,兩條腿的豈能快得多四條腿的?用不多長時候,就一個個的追上給宰了。就算是給他們跑了,現下已經是出關百多里,周圍都是荒無人煙之地,他們這些人又哪裡能活著回去?但是他就怕這些有馬的商隊護衛跑,若是他們跑了,就未必能追上了,而且人手也未必夠。

    「好,不跑就好,我就喜歡你這種想要硬拚的對手!比硬拚,你拚得過我?」董策先是哈哈一笑,接著臉色便是變得猙獰。

    在距離商隊還有大約五六十米的地方,他高高舉起手來,家丁隊頓時便是齊刷刷的往前衝了幾步,然後停了下來。

    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正在商隊所在的道路的東北方向,是個緩坡的陽面,比道上高了不少,正好是俯視著商隊。現下距離已經離得很近了,董策甚至能看到他們臉上的表情。外圍的護衛形成了一個面向著自己這邊的大圈,而內裡則是擠成一大坨的車伕和夥計們,最裡面人群簇擁中是一輛馬車,董策估計,那范介年便在馬車裡頭。

    人群最前方,一個穿著皮甲的青年正坐在馬上,手裡還握著一把出鞘的刀,他的打扮穿著明顯比周圍的護衛好很多,顯然就是首領一類的人物了。

    而在這個距離,范介檣也已經是能夠看清楚董策帶的人數了。

    大略一數之後,他立刻便是心中大定,因為他數來數去,面前這些敵人的數量也絕對不會超過五十人,而自己手下這些商隊護衛,卻是足足有八十多騎!

    五十對八十,誰能贏?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所以他本來已經沮喪的心情立刻變得好轉起來,整個人都充滿了自信,只覺得精氣神兒立刻便恢復了。至於雙方的戰鬥力差距,則是被他自動的給忽視了。

    他走商的經驗豐富,戰鬥的經驗卻是幾乎為零,根本就沒想到對方有可能是百戰精銳而自己這邊只是一群烏合之眾。

    董策的家丁隊當然還稱不上是百戰精銳,但是商隊的護衛也未必及的上烏合之眾。而且董策等人停了下來。也被他認為是對面這些賊人膽怯了,看到自己這邊的人手而膽怯了正在估算是不是還要打。他心裡又有些後悔,方才可是把范介年給得罪的狠了,怕是他不會放過自己,可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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