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伊寧行事一派光明磊落,二人對視一眼,均是使出了自己最強的招數對付伊寧。但這二人並非刻意為難伊寧,一招一式均認真無比,比劃了幾招,伊寧也明白,這二人不願欺壓自己,這是在變著法兒的指導自己修煉呢!
伊寧微微一笑,蓄起靈氣,紅色的火球便這般自他手中一個接一個地飆射而出,灼熱的氣流伴隨著充沛的靈氣,立刻讓那二人的神情嚴肅了起來。那二人運起靈氣抵擋,他們修為均在煉氣八層以上,對天地靈氣的融合度自然遠非伊寧可比。且看那靈氣收放自如,動作如行雲流水,偏偏威力十分強大,伊寧苦苦支撐了一刻,終是不敵那二人,掉下了石台。
穩穩落在地面後,伊寧尚覺得有些眩暈,稍事休息恢復了之後,伊寧便站在場地外,靜靜看起了比賽。
那二人之中,名喚於舒澤的弟子終是稍勝一籌,順利進入了下一輪,也是最後一輪。
然而無論比拚與否,這些弟子都將名列外門前五十,已是難得的高手了。
距離下一輪還有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伊寧也沒有離開,而是靜靜思索著方才比鬥中的得失,待他把一切想通後,只覺神清氣爽,週身靈力比先前更加順暢。伊寧站起身來,便發現身前不知何時站了兩個人,觀其模樣,也是站了很久了。
這二人正是先前與伊寧比鬥的兩個外門弟子,一人名喚於舒澤,一人名喚董銘,相談之下,發現對方俱是臨霜院弟子。
於舒澤神色訝異:「你便是伊寧?」
伊寧挑了挑眉,疑惑不解。
董銘大笑一聲:「伊師弟你不知,我們可是聽說過那獨闖萬象塔的弟子的名字的,心存佩服,但見了伊師弟你,我卻覺得不太像。」
於舒澤與董銘皆是爽朗大氣的人物,二人本就是好友,如今於舒澤入了最後一輪,董銘沒入,但他面上卻沒有任何嫉恨之色,只警告於舒澤要奪個好的名次,莫要丟了他的臉。於舒澤也只是淡淡一笑,眉宇間滿是自信。
伊寧與二人交談,也覺得他倆正直誠懇,說話都不必太過拘束。
正閒聊間,比賽場地的四周卻是響起了陣陣驚呼聲,伊寧還要再探,便聽一旁的於舒澤默默開口:「方仲突破了。」
他話音一落,便聽四周嘈雜聲愈加清晰。片刻之後,一位金丹期的長老便宣佈,方仲步入築基期,可直接加入內門,無須繼續參與外門弟子大會,從其他弟子中遞補一人上場云云。築基期與煉氣期的區別甚大,若是方仲繼續參與,只怕也有欺壓之嫌。
「方仲積累本就足夠,與他對敵的又是雷擎,重壓之下突破亦非難事。」董銘漫不經心地開口安慰於舒澤,可他眼中,分明也有對突破的渴求。
也是,修士修仙,不正是追求永無止境的上升麼?
伊寧默默觀察著二人,他發現,二人中,於舒澤心性執著,董銘亦是自信樂觀,不談及天賦,僅憑這份心性,這二人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半個時辰後,於舒澤雙拳一握:「兩位,我去了!」
說罷,他便瀟灑一躍,瞬間便跳到了一處高台之上。高台上一共只有五十名弟子,均是外門的精英人物。雖則天水閣的規矩是築基期的弟子方可入內門,卻也不乏機遇極好或於某方面極有天賦的弟子被某位長老看上,同樣能順利進入。
這五十弟子站在高台中央,接受全場數千弟子的矚目。金丹期長老上前一步,高聲宣讀著最後一輪的規則。這五十名弟子分作五組,一組同樣有十人,但這一輪並非混戰,而是守擂戰。十人中一人先行守擂,得勝者可繼續站在台上,敗者出局,這般戰到最後者,便可獲得勝利。
半柱香之後,守擂戰開始。
然而,此刻比賽場地的氣氛卻漸漸陷入了僵持。五十人之中,竟只有三個擂台有人把守,其餘兩個擂台均是空空蕩蕩,竟無人願意上前守擂。
金丹長老微微一笑:「一號擂台、三號擂台、四號擂台的弟子留下繼續參賽,二號擂台和五號擂台的弟子取消比賽資格。」
那金丹長老長袖一捲,餘下兩號擂台隨即散成粉塵被納入袖中,而那二十名弟子卻不由自主地被那長袖捲到空中,最終落到了禁制之外。見那一眾弟子面上猶有憤憤之色,金丹長老淡淡解釋道:「守擂之人雖然損耗較多,但心存畏懼不敢守擂之人先就落了下乘,爾等須知,修仙不止要有實力,還要有道心。此等小事尚且心存疑慮,便也無須再比。」
他這話說完,那剩下的三十號弟子均是滿臉肅容,再不敢存有一絲僥倖之意。
於舒澤亦在三十人之列,他朝董銘伊寧所在的方位露出一個笑容,便翻身上台,與那守擂的弟子激戰開來。能從十人之中突圍的,又有哪個是好相與的?於舒澤與那弟子你來我往酣戰了數輪,那弟子被於舒澤尋到了破綻打下擂台,於舒澤便成了守擂之人。
台下仍有八人。
伊寧看著各屬性的弟子你來我往互不相讓,只覺得這次真真大開了眼界。想他前世名義上是內門弟子,卻整日埋首煉丹,又何曾見過這等激動人心的場面?這些弟子中,有火屬亦有木屬,看著他們拚鬥時對於火木二屬的運用,伊寧細探之下發覺自己修煉時遇到的阻礙竟是忽然衝破了,尤其在木屬性的運用上,就好似打開了一方新天地一番。
不止伊寧,原先喧鬧的場地也逐漸安靜了下來,有所領悟的弟子數不勝數。
董銘道:「於舒澤這傢伙先前與我動手時未盡全力。」
伊寧點了點頭,他也看出來了,此刻於舒澤爆發出來的力量遠非先前可比。
便聽董銘又道:「你且細看,我觀你是火系修士,下面這位跳出來的,乃是五院首推的火系弟子,或許你能從中借鑒一二。」
伊寧點了點頭:「多謝董師兄。」
董銘微微一笑:「一院弟子,自該相互扶持。」
於舒澤和董銘二人雖為清風朗月之人,但主動與伊寧相交,二人卻也是存了私心的。伊寧自己不覺,但整個外院今日已不知有多少弟子盯上了他,想想,僅在煉氣四層便擁有堪比煉氣八層的實力,此等天賦在整個天水閣都可以說是十分罕見,再加伊寧對比鬥認真執著的態度讓二人略有些感慨,便存了與他為友的心思。
守擂戰戰了半日,最終,於舒澤並其他四名弟子成功突出了重圍。因於舒澤一人守了八場,略遜於雷擎的九場,他便排行第二位,其他三人以守擂場次分列三、四、五名,前十名中的六到十位按守擂場次計算,並不再設場比試。前十名的弟子均得了丹藥、靈石甚至高階法決,雷擎甚至因其特殊的雷屬性天賦,被一位金丹期的長老看中,直接進入內門。
而於舒澤實力雖強,自身天賦卻是不顯,只能單獨拿了獎勵。
董銘安慰他:「好歹有獎勵,已是不錯了。」
於舒澤搖了搖頭:「我並不嫉妒他。想我自修仙之始便因這靈根遭人輕視,次數多了,我便也漸漸習慣了。」
董銘遂不再多言。於舒澤說不嫉恨,自然不會是謊話。他始終記得這位好友寒來暑往,吃了不知多少苦頭才得了如今的成就。初入天水閣,於舒澤便因靈根問題被派去做那些雜役才做的活計,做完了之後他也趁著夜半無人時咬著牙修煉。想那雷擎一入門便以雷屬性天賦獲得關注,一路走來順風順水,哪像好友明明實力不弱於他,卻總因天賦碰壁!
天賦乃是上天賦予,他們便是想要,也無法改變上天的旨意。但修士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他們不信天,不信命,又何必嫉恨他人的好天賦?
只求無愧於心!
伊寧也是微微一笑:「還未祝賀於師兄。」
於舒澤搖了搖頭:「師弟若是明年再戰,恐怕也能獲一席位。」
董銘也在一旁附和:「明年舒澤你應該不會再參加了,我卻還想試試,若是得了這些丹藥法決,我築基也能多些把握。」
伊寧道:「明年我應該不參與了,暫且鞏固鞏固修為,二位師兄,師弟在這裡提前祝你們早入內門,拜得良師。」
於董二人均是一笑:「也願早日在內門與師弟相遇。」
伊寧低著頭,並不應聲。
於董二人家中均有幼弟,年歲也與伊寧差不多。眼下見他雙頰微紅,多了一絲孩子氣,並不似比鬥時冷靜無比的模樣,這才想起伊寧今年不過十一二歲,還是個孩子的年紀,又見他待人和氣又踏實,便對他又多喜歡了一分。
伊寧暗想,他確實想要加入內門,但他的意圖,卻是不能讓任何人知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