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是的。」
一直微微低著頭的厲媚兒終於抬起頭來,看著凌風的眼睛,如是說道。
一邊開口說話,厲媚兒一邊輕輕地撫摸著一直跟她獻慇勤的烏雲踏雪,目光中露出了一抹溫柔,不知道是對著烏雲踏雪,還是在身旁含笑看著她的凌風。
她輕聲說道:「風,其實我一直知道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從我們第一次踏上熊狼山脈,第一次面對妖獸並肩戰鬥開始,我就知道了。」
「你……」
她抬起頭來,伸出素手蠟燭凌風的手掌,白淨的臉龐上浮上了一抹嫣紅,顫聲道:「你是有大志向,要走向巔峰,要拯救蒼生,為了這個目的,你能擔起一切,你能把一切都放上肩膀,縱苦不怨,縱死不悔。」
「風,你知道嗎?看著你的時候,我一直會想起那些遠古時候,頂天立地的人族先民武者,他們也是如你一般,才能以雙手,以血肉,開闢出這麼一個迷神天。」
「我很驕傲,我的男人是這樣的大英雄,大豪傑。」
「真的很驕傲。」
厲媚兒的聲音愈發柔和,臉上的神色也愈發地溫柔了起來,放開了凌風的手掌,在他的臉龐上輕輕地撫摸著。
凌風一言不發,只是憐惜,又帶著幾分歉意地看著眼前的女子,隨後抬起頭來,看著天上浮雲,為輕風所送,漫卷雲舒。
「風,我們又要分離了。」
「你注定不可能拋下一切,跟我一起走遍千山萬水,你有你的事情要做。」
「我也不能整天就呆在家裡,像籠中的鳥兒一樣,等著你偶爾回來,再匆匆離去。」
「風,我也是武者,我是厲媚兒!」
厲媚兒挺起胸膛,話到後來,英氣勃發,不讓鬚眉。
「想你了,想我了,我們就會再見面的。」
厲媚兒銀鈴般地輕笑出聲:「哪天,你擔累了,要放下了;哪天,我飛累了,要回到籠裡。」
「我們就整天在一起!」
「到時,你別嫌棄我哦。」
看著在自己面前笑靨如花,略略歪著頭,有著少女般明媚嬌俏的厲媚兒,凌風的臉上不覺間也浮現出了一抹笑容。
他忽然就覺得,離開未必是離別,反而是將雙方從彼此的籠中釋放了出來,能展翅高飛,去做自己想做必須做的事情。
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感覺,化作風兒一般,環繞在他們的身邊,調皮地撩撥著,卻不能插入兩人之間似是全無罅隙的空間。
良久良久,時間奔跑般地流逝著,在兩個依偎的背影身後,拖出了長長地,渾然一體分不出彼此的影子來。
眼看著影子拉長,縮短,融合,又分離……
當兩條影子徹底分開,漸行漸遠的時候,??候,不知不覺地,竟是黃昏日落,一整天的時間在無聲的溫存中消磨。
目送著厲媚兒與烏雲踏雪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後,凌風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那種溫柔、憐惜,內心深處的柔軟,盡數褪去。
他重新做好了準備,做好了肩負起一切,做好了再次踏上征程的準備。
往後的一路上,或許還有一次,兩次,三次……,一個,兩個,三個……誰也不知道的溫柔,不捨,讓人融化的人、事,會出現在他們的生命裡。
但,她們注定只會是港灣,是休憩的地方,是避風的所在,是心中的牽掛,而不會是前進道路上的羈絆。
「我凌風,要一路向前,要改變那一切!」
凌風握緊了拳頭,胸中一股氣在滂湃,磅礡之勢如同他身後的滔滔河水,滾滾而去,何曾為什麼風花雪月,停留下過片刻的腳步。
他沒有回頭,然而身後大河上發生的一幕幕,卻猶如掌上觀紋一般,倒映於他的心湖裡,清晰無比。
正在凌風胸中氣概激盪的時候,一葉飄零,隨風波而起伏,時而為浪頭打入了流水,時而又被激流托上了天空……
奇跡的是,在葉面上,在清晰的樹葉脈絡處,有一隻小小的黑螞蟻緊緊地貼著葉片,不管是入水,還是上天,都始終不曾放開,就好像是粘在了葉子上一樣。
這一葉,以及葉片上的螞蟻,不知道是在上流的什麼地方飄零入水,亦不知道這麼漂流沉浮隨波逐流又是過了多久……只是一切恍若天意一般,在此刻凌風的心境下,這葉飄零就好像是迷神天的情況。
一時無恙,可是終究難免覆滅在漩渦激流,滔滔河水之中,除非……
凌風頭也不回,伸手向後一招。
河面上的雲氣似被輕風所捲,在河面上一掠而過,帶起了那片落葉以及上面的螞蟻,落到了凌風的掌中。
將葉片抬起來到與視線平齊的地方,凌風凝神看去。
只見得,這葉片一路順流而下,竟似沒有受到什麼損傷,更好像是久泡了的茶葉一般,葉片完全舒展了開來,吸飽了水分,嬌嫩欲滴。
在葉片上面,那隻小小的黑螞蟻也清醒了過來,搖頭晃腦了一陣子,好像是明白了所處的環境,飛快地向著葉片的邊緣奔跑了過去。
凌風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笑容,在掌上輕輕地吹出了一口氣。
「呼~~」
綠葉托著上面的小螞蟻從他的掌中飄飛了起來,一直飄向了前方的夕陽,在晚霞的輝映下舒展開身子,脫離了命運既定的道路,在空中飛出了美妙的軌跡……
……
迷神天便是那片綠葉,其中繁衍生息著的眾生恰似那隻小螞蟻。
凌風自重生以來,自他此刻向著夕陽方向踏出回歸中土的第一步開始,他便從小螞蟻,變成了那個吹出那一口氣的人!
……
離開萬里出雲峽,出了蜀地茂國境,重新踏入了中土……
當凌風的腳步聲,踩在回歸的戰鼓上,發出一聲聲緊迫的鼓點逼近時候,有關於他的軒然大波,席捲了偌大中土,各大勢力,其中最為轟動的,便是彩雲間,白帝城
——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