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信飛鴻?!」
「哪裡哪裡?」
安唐大吃了一驚,他自己知道他那完全是亂指,難道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這胖子抬頭一陣亂看,只見得朗朗晴空,連雲兒都沒有一朵,哪裡有什麼飛鴻飛綠的?
「晴語,你耍我!」
安唐頓時覺得他的智商被侮辱了,正要跳腳呢,卻見得嚴晴語一臉嚴肅,半點都沒有開玩笑之色。
「是真的?」
安唐神色不由得也為之一肅,正色問道。
「誰有空跟你開玩笑。」
嚴晴語沒好氣地說著,隨即判斷了一下方向,向著雄鷹抓著飛鴻降落下去的方向拔腿追去。
「呃~」
安唐眨巴了下眼睛,還是跟了上去。
一旁的妙僧戒色一頭霧水,安唐卻是知道情況的。
凌風座下的教導李四的確是一個人才,善能馴養妖獸。問題是這傳訊飛鴻馴養不易,折損極大,尤其是在開闢新的傳信路線時候,更是如此。
安唐還記得李四在剛開始開闢從彩雲間白帝城到紫巖城這條傳信路線的時候,手上的飛鴻幾乎死絕,把李四心疼得都要掉淚。
現在,飛鴻出現在荒原,無疑是發生了什麼非常緊急的事情,重要到李四都無心去顧忌飛鴻的死傷,只想著要把消息傳遞到凌風的手上。
「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呢?」
安唐一邊追去,心裡還一邊思索著。
片刻之後,前方嚴晴語忽然停住了腳步,安唐追上去一看,只見得在嚴晴語的面前,一頭雄鷹妖獸躺在地上,顯然是進氣少出氣多了。
即便是這般情況下,它的兩隻鐵爪上,猶自牢牢地捉著血肉模糊的飛鴻。
這會兒近了一看,安唐也確認了,那頭在他們眼皮底下慘死於雄鷹爪子下的飛鴻,正是出自凌風的逍遙林。
「看看是什麼消息吧。」
安唐只是瞄了一眼,就知道那只飛鴻沒有救了,連忙說道。
嚴晴語也是心急想要知道是什麼事情,讓李四能做出這般可以讓他心疼得心肝兒都哆嗦的決定來,隨意尋了一根樹枝,挑起了血肉模糊的飛鴻。
小心地檢視一番後,嚴晴語與安唐兩人面面相覷,相顧無言。
血肉模糊的不僅僅是飛鴻,連帶著它所攜帶的信件,也破碎得無法辨識了。
「死胖子,你發現了飛鴻不會直接把這頭雄鷹給打下來啊,指給我們看做什麼?」
嚴晴語跺著腳,這就是遷怒了。
安唐低垂著腦袋,耷拉著眼皮,沒好意思說他那完全是亂指呢,壓根就什麼都沒看到。
嚴晴語數落了兩句後,問道:「胖子,你說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安唐有氣無力地說道:「等唄,你跟那和尚先回??先回去,順便打探下情況。胖爺我就在論道崖下盯住了,看看有沒有第二隻飛鴻能僥倖飛過來。」
「到時攔截下來,就知道是什麼事情了。」
「要是事情緊急,我就再趕往天池去通知凌兄弟。」
嚴晴語聞言點了點頭,知道這胖子關鍵時刻還是靠得住的,也沒有廢話什麼。
「希望……」
兩人看著地上一大一小兩具飛禽的屍體,以及那支離破碎的信件,心中道:「……不是什麼壞事吧。」
……
論道崖下發生的那一幕,凌風自然無法知曉。
在紫氣天羅平穩地向著荒原深處,天山天池所在地方飛去的時候,凌風沉靜了下來,藉著身處紫氣天羅的機會,默默地修煉起了皇極驚世經。
這門絕學,迥異於凌風此前所接觸過的天下諸般絕學,修煉起來要求什麼萬民香火,什麼吸取龍脈,什麼扶龍庭,什麼大功德……
千頭萬緒,幾乎無著手處,凌風這才將它放了下來。
現在既然皇極驚世經對紫氣天羅有反應,他自身又機緣巧合置身在紫氣天羅中,哪裡會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尋了一個角落坐了下來,凌風不動聲色地修煉了起來。
紫氣天羅上,齊白雲、淨衣丐、商立,尋了個地方聊天去了;神拳蕭無敵、天機杜如晦,各自在消化著此前一戰的感悟好處。
故而,凌風的行為一點都不起眼。
不知不覺中,他就進入了物我兩忘之中,不覺外界時間之流逝。
一開始,凌風猶自能感覺到,隨著皇極驚世經的運轉,一道道微不可見的人皇紫氣從紫氣天羅中剝離了出來,進入了他的體內。
凌風的體內皇極驚世經運轉,身後人皇劍在劍匣中流轉著光輝,紫氣以他的身體為橋樑,流入了人皇劍中,又重新流回了他的身體,形成了一個大循環。
隨著這個大循環的深入,凌風漸漸地沉浸入了一種玄妙的意境當中。
恍恍惚惚間,凌風的精神似乎從紫氣天羅中,從自己的身體裡剝離了出來,藉著那個人皇紫氣大循環,進入了人皇劍中。
整個天地,驀然大變,無窮無盡的亙古久遠蒼茫晦澀氣息,充斥了天上地下,包圍在凌風左右。
「這是哪裡?」
凌風緩緩睜開了眼睛,發覺自己正站在一座粗糙無比,由巨石砌成的高台之上。
高台沒有裝飾,巨石沒有雕琢,連堆砌都顯得參差不齊,唯一值得一提,也是最震撼人心的,就是一個字:大!
極其的巨大!
砌成高台的每一塊巨石,都有方圓數丈大小,儼然就是一座座獨立的小山。
以凌風的眼光來看,單單開鑿出這些巨石,再堆砌起來的工程量,就勝過了世間一切雕琢,一切裝飾。
那是最原始的,最本能的衝擊力!
無法形容其巨大的高台下方,是一個個小黑點在頂禮膜拜,前方是數頭凌風沒有見過的巨獸,正在被活活祭祀。
「這是什麼情況?」
凌風心中茫然,緊接著又發現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在他想要細看的時候,忽然自己抬起了頭來,仰望蒼天。
無盡蒼茫,滾滾雲氣八方散開,彷彿在這高台處,有沖天的威勢,連雲氣都不敢擋在其上。
凌風所處的這具身軀,面對著蒼天,面對著飛散的雲氣,面對著四面八方大地上奔湧而來的妖獸,振臂一揮,仰天長嘯。
他的手中,所持的正是人皇劍,反射出了夕陽最後的餘暉。
高台下,那些小黑點三跪九叩,隨後一個個起身,披上了獸皮,持著兵戈,告別了妻子,踏上了征途……
殘陽如血,躲到了山後面,彷彿不忍心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幕。
……
「刷~」
凌風豁然睜開了眼睛,眼中一片血紅之色,好像猶自沉浸在那遠處蒼茫的血戰當中。
一場場爭奪生存空間的戰鬥,一寸寸大地浸透了鮮血……
凌風的呼吸,不覺間粗重了起來。
他很想說服自己,那只是幻覺,可是他的理智卻在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在那遠古的歲月裡,先民真是這麼一寸寸地以鮮血浸透了大地,才爭來了生存的權力,才有了人族的
尊嚴。
為了生存,為了戰鬥,為了繁衍……先民的香火願力匯聚了起來,融入了人皇驚世劍中,傳承到了今日。
凌風豁然握緊了拳頭,握住的卻只有風氣,人皇劍依然安靜地躺在劍匣中,此前的一幕幕,猶如夢幻,夢醒時分,飄然散去。
「咦?!」
在另一端,淨衣丐忽然驚疑出聲,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老叫花子,怎麼了?」
金算盤商立疑惑地問道。
「沒……」
淨衣丐搖了搖頭,道:「興許是我的錯覺吧。」
話是這麼說,他的臉上,猶自帶著疑惑不解之色。
在剛才那一瞬間,淨衣丐感覺到紫氣天羅詭異地凝滯了一下,好像忽然後繼無力,原本源源不絕供給過來的力量,突然中斷了一般。
然而,淨衣丐畢竟不是紫氣天羅的真正主人,不過是暫時得到了使用權而已,他並不能知道,在剛才的那一瞬間,紫氣天羅中真的發生了不可思議的變化。
在紫氣天羅的內部,一片虛無縹緲的,由人皇紫氣構成的世界裡面,一座美輪美奐的大殿,在虛空中沉浮起落。
大殿內,有一十二皇座,由高到低,排序下來。
在剛剛的那一剎那,憑空有第一十三座皇座,突兀地出現,排到了最末尾的位置。
同一時間,整個紫氣虛無空間轟然震盪,十三座皇座都在發出耀眼的光輝,無數的虛無空間在那一刻崩潰、誕生、整合……
形成了,新的秩序!
淨衣丐感覺不對勁的時候,正是第一十三皇座出現的那一剎那,隨後當一切變化結束,整個空間穩固了下來,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那第一十三座皇座,收斂了光輝,靜靜地安然存在著,唯有皇座靠背處,一柄從天而降的金色長劍雕飾,熠熠生輝。
……
紫氣天羅內部恢復了平靜,在其表面,一個新的喧鬧卻出現了。
「凌風他?」
齊白雲忽然喊了一聲,豁然站了起來,聲音反倒是戛然而止,好像是被人突然摀住了嘴巴一樣。
摀住他嘴巴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齊白雲略帶著幾分興奮之色,以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他,要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