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蛇亂舞,狂雷天降。
在漫天雷霆當中,惜花公子不曾像蕭大王那般與落雷硬抗,而是每每當雷霆落下時候,他就扭動一下身子,如踩著音律的節拍在起舞,前行的速度半點不曾放慢。
「好詭異的身法。」
凌風瞳孔收縮了一下,真正見識到了惜花公子的可怕之處。
漫天狂雷天威如牢,穿行其間如閒庭信步一般。
惜花公子越是往前走,從天上降落下來的雷霆彷彿被他的悠閒激怒了一般,驟然狂風驟雨似的密集了起來。
再是密集,甚至雷霆閃電糾纏成了一團麻花兒,最危險時候雷電都擦著惜花公子的臉龐、衣角而過,焦了髮梢、黑了衣衫……
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下,惜花公子的腳步、姿態,依然如同,月下舞!
「好大的膽子,包了天都。」
安唐望著這一幕嘖嘖稱奇,要是換成了他自己,怕是早就連滾帶爬了,哪裡還會跟起舞般的優美,這不是膽大包天是什麼。
凌風搖了搖頭,道:「怕不是他膽大包天,估摸著他就算是死了,在死前的最後一刻,姿態還會是這麼優美,遊戲花叢一樣。」
「你的意思是……」
安唐和嚴晴語都若有所悟,再凝神看過去,遠遠地,依稀還能分辨出來,惜花公子沒有持扇子的那隻手隱隱地一直按在腰間。
「哈哈哈~~~~」
「敢情他也怕死啊,死死捂著命符不放,哈哈哈,胖爺心裡平衡多了。」
安唐捧腹大笑,聲音之大,就是隆隆雷聲都不能掩蓋,前方傳來了一聲惜花公子的咒罵之聲,顯然是聽了個分明。
這胖子是什麼人物?哪裡在乎這個,笑得愈發張狂了。
前方惜花公子姿態如月下舞,實質上卻悠閒不到哪裡去,自不能與這胖子逞口舌之利,很快就消停了下來,整個人沒入了雷霆中,漸行漸遠。
有了妙僧戒色、神拳蕭大王、惜花公子三個人帶頭闖過了落雷絕地,其他人也就不敢再耽擱下去了。
邪靈公子、逆天邪、杜如晦、玄牝,四個人幾乎是同時舉步,各顯神通,闖入了狂雷天牢的範圍內。
邪靈公子手中平舉著一個陣盤,上面懸浮著一桿桿小旗幟,不住地移形換位,看上去奇妙無方。
他就這麼端著陣盤,漫步而入雷區。
……
逆天邪雙手捏逆天印,大喝三聲,催發出印法意境。
……
杜如晦的手上,則多出了一個龜甲,撫摸著上面的紋路,閉著眼睛向前走著。
……
玄牝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硬著頭皮,向前闖去。
……
「果然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各顯神通啊!」
凌風看得眼花繚亂,脫口讚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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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唐、嚴晴語,嘴上不服人也罷,驕傲也好,在這個時候亦是如同小雞啄米般點著頭。
此時,眾人在他們面前展現出來的,都是各自遠超同儕的絕世手段。
邪靈公子漫步雷霆間,身週一個個旗幟虛影浮現出來,隱然是陣盤上小旗幟移形換位模樣。
一道道雷霆,往往剛要劈落他的頭上,就會為那陣旗所誤導,劈到了間隔數丈之外的地方。
邪靈公子經行處,天上有狂雷怒吼,他行走的通道卻是一道雷霆也沒有能準確落下過。
「奇門誤導!」
「邪靈公子原來是東邪皇奇門手段的繼承者。」
凌風看得連連點頭,這般奇門手段,迷神天擅長的人寥寥無幾,大多與東邪皇一脈有關,他還是首次親見。
「隆隆隆~~~隆隆隆~~~」
遠方,雷霆隆隆,顯出了幾分嘈雜,凌風目光一轉,望了過去。
那裡,逆天邪一路前行,一路催發逆天印的意境,以其沖天而起,攪亂了整個天象。
無數雷電銀蛇在漫天糾纏往來縱橫,不住地彼此碰撞著發出轟然巨響,為此消耗了巨大的力量,以至於無法劈落雷霆。
「逆天印法一驚,亂天象,雷不得落。」
凌風的神情,有些凝重了起來,這逆天邪果然是實力強大,昨日的交鋒若非是八荒**獨尊功的克制,想要擊敗他絕非等閒可成。
「快看~快看~~」
凌風的衣袖忽然被左右攥住,一邊是嚴晴語,一邊是安唐,兩個人都是一臉興奮之色,拽著凌風衣袖,示意他看向他們所指的方向。
「呃~」
凌風的衣袖險些沒有給扯爛了,偏偏這兩人所指的又是完全不同的方向,只得大略一眼掃過去。
這一掃,他先前嚴晴語所指的那個方向所吸引。
那裡,杜如晦手持龜甲,雙目緊閉,看似隨意地一步步地踏出去。
單單看他的動作,沒有什麼出奇的,然而只要看到他每每踏過去的地方,儘是漫天落雷的空洞處;但凡他離開的所在,下一刻定然是一個雷打下了,滿地焦土,一種詭異無比的感覺,就會從心底浮現出來。
「這是天機演算,杜如晦算準了每一次落雷的方位和時間,這才能遊走其間,不傷分毫。」
「天機杜如晦,名不虛傳。」
凌風沉著聲音,如此說道。
「天機?」嚴晴語點了點頭,只是她心中有個疑問:「杜如晦什麼時候有這個名號了?我怎麼不知道?」
只是雷聲隆隆,旋即她又為陰陽公子玄牝那邊的情況所吸引,這才沒有問出來。
嚴晴語就是問了,也注定得不到答案。
凌風總不會告訴她,這是杜如晦後世聞名天下的名號吧?!
「天機杜如晦,擅長演算天機,佈局謀劃,往往將人算入死地,逆天邪帝之死,據說就是出於他的算計。」
凌風心中亦是感慨,一個算計,同時將逆天邪與血神長恨一齊算在其中,利用血神長恨除去了逆天邪,這種手段,簡直直如鬼神。
「要警惕這個人啊。」
凌風深深地看了一眼杜如晦的背影,這才回過頭來,望向了陰陽公子玄牝所在的方向。
與逆天邪和杜如晦相比,玄牝的情況,就要糟糕得多了。
但見,他週身瀰漫出粉紅色的霧氣,若隱若現嬌媚女子,英俊男兒,裸裎著身軀,在纏綿繾綣,不盡媚態,儼然是大**天。
這還是遠遠看過去,若是近身來,為那粉紅色霧氣侵蝕,感覺還要強烈上百倍、千倍,縱然在其中片刻間將一身精華傾瀉一空,成為粉紅霧氣的養料,亦不足為奇。
看著這一幕時候,嚴晴語啐了一口,低頭不好意思再看;安唐直接兩眼放光,兩頰都有一抹酡紅色浮現了出來,色授魂與模樣。
安胖子這德行,讓凌風一陣無語,敢情剛才扯著他的衣袖,是想讓他看這個「好」東西來著。
凌風拍著安唐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胖子啊,你流口水前,能不能先告訴我,玄牝到底是難是女啊?」
「呃~」
安唐一擦口水,冥思苦想,沒有答案,興許是想到了什麼噁心的東西,做出了一副作嘔的模樣,綺念全消。
「那……」這胖子綺念下去了,好奇心倒是上來了,「凌兄弟啊,他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他看著玄牝水蛇腰,高聳的胸部,嬌媚的臉龐,怎麼都不能將他跟男子聯繫在一起。只是這傢伙的功法太過詭異,口味也太過重,
傳聞中**於他的女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實在是無法下得定論。
凌風眨了眨眼睛,理所當然地道:「我怎麼知道?!」
他的確是不知道。
陰陽公子玄牝的性別問題,一直到他後來隕落於逆天邪的手上,都是一個謎。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性別,只知道其男女通吃,死在他陰陽****下的男女不知凡幾,面首三千俊男美女都有,任是誰也無法分辨啊。
類似的人物還有一個,那就是不久前剛剛穿過了絕地:落雷的邪靈公子。
這人有謠傳其是一個女子,只是他一直是男裝打扮,外貌上也沒有任何破綻,加上他一身奇門手段,想要掩飾一下除非是東邪皇親臨,不然誰也沒法給出個確切的答案。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雌雄?」
凌風忽然吟詠了一聲,旋即搖頭失笑:「雌也好,雄也罷,又干我何事?」
在凌風與安唐、嚴晴語品頭論足的時候,玄牝的情況,已經危急到了極點。
玄牝的陰陽****形成的粉紅氣霧號稱大**天
,即便是凌風置身其間,也要小心再小心,一不留神,就要著了他的道兒。
可是,對那漫天落雷來說,什麼俊男美女,那是什麼?那變成焦炭嗎?
外加雷霆是至剛至陽之力,正是玄牝陰陽****的剋星,故而在黃泉門的三人中,甚至包括惜花公子他們四個人在內,玄牝是過得最辛苦,也最危險的。
這一關,可說是對她最不公平。
「轟~」
一道水桶粗細的雷柱,砸在了粉紅氣霧上,頓時氣霧散開大半,雷霆餘威不止,轟在了玄牝的身上。
頓時,衣裳破碎,大片雪白的肌膚露了出來,在安唐眼睛一下子發直的同時,她整個人被震飛了出去,飛向了逆天邪所在的那個方向。
「天邪,幫我。」
空中,玄牝淒慘地叫出聲來,聲線優美無比,如杜鵑啼血,說不出的起晚動人。
嗯,那是在不計較其性別的前提下。
逆天邪早知道其底細,又是一個心如鐵石之人,瞥了一眼後,臉上現出了一抹厭惡之色,衣袖一拂,喝道:「滾開。」
隨即理都不理,逕直向前。
本來,逆天邪的逆天意境,正是這落雷絕地的剋星,只要他驅動逆天印法,亂了一方天象,就能救玄牝出水火了。偏偏他就是不幹,不僅僅不救人,反而一袖子鼓動勁風,撲在了玄牝的身上。
一袖勁風,自然奈何不得玄牝,卻也讓她的身形在空中凝了一下。
就是這麼一下糟糕了,後續緊隨其後的雷霆如被搗了蜂窩的蜜蜂一般,蜂擁而上,幾乎聚成了一個雷球,中心處就是慘叫咒罵聲不絕的玄牝了。
「逆天邪,老子不會放過你的。」
「哎呀,老娘總有一天妖把你吸成乾屍!」
……
安唐聽得一頭霧水,暈頭轉向地道:「一會兒老子,一會兒老娘,你倒是有個准主意啊。」
這胖子剛抱怨了一句,目光如遇磁石,眼睛一下子發直。
遠處,雷球散開,露出了其中的玄牝,她倒也是了得,竟然硬生生地支撐了下來。
不過她人能支撐得住,衣裳卻不成。
但見,原本一身華麗如天上雲霞般的衣裳,這會兒這邊一個洞,那邊一窟窿,肉光緻緻,比沒有穿還要更誘人。
玄牝滿臉的怨毒之色,不知道催動了什麼秘法,整個人為粉紅色氣霧所包裹著,電射而出。
緊隨其後的,是戀戀不捨的雷霆與安唐的目光。
「你噁心不噁心啊。」
凌風也就罷了,充其量是不忍卒睹,嚴晴語卻是被這胖子的表現給噁心壞了,咒罵著一腳踹了過去。
「嘿,小晴語啊,你是不是嫉妒人身材啊,其實你……」
安唐話剛說了一半,感受到嚴晴語如同刀子樣的目光,整個人打了個寒顫,連忙轉移話題道:「凌兄弟啊,這些人除了玄牝功法受到克制外,其他一個個都不是簡單人物啊,你怎麼看?」
雖然明知道這胖子是在轉移話題,凌風還是笑了笑,認真地沉吟了一下,道:
「惜花公子,身法第一;
妙僧戒色,佛法玄妙;
邪靈公子,奇門無雙;
逆天邪,意境超絕;
杜如晦,天機在手;
玄牝,魅惑天下;
蕭大王,神拳無敵,剛猛莫京。」
說到這裡,凌風頓了一頓,笑看著安唐與嚴晴語道:「胖子,輕功第一;晴語,小巧第一。」
他這番評價,並不是信口到來,完全是將其餘九人超過其他人,甚至可以說是超過了同輩所有人的最強一點指了出來。
安唐與嚴晴語皆是微微頷首,完全贊同凌風的看法。
緊接著,安唐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那凌兄弟你呢?又是什麼?」
「劍法?音殺?暗器?護體?掌法……」
安唐一個個道出,又一個個搖頭不敢確定。
旁邊嚴晴語也饒有興致地看了過來,等待凌風的回答。
「我嘛……」凌風一笑,似是認真,又如玩笑地道:「自然是實力第一了!」
「哈哈哈~~~」
凌風、安唐、嚴晴語,相視大笑。
「好了,他們各顯神通過了,現在換成我們了。」
凌風微微一笑,與安唐、嚴晴語並肩踏入了漫天落雷當中。
「隆隆隆~~隆隆隆~~~」
經過前面那七個人的接連挑逗,絕地落雷區域上空處,匯聚著比此前還要多得多的雷霆,恍若是養精蓄銳,匯聚百萬兵,就等著下一個膽大包天給進來,給他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安唐也就罷了,拚一拚還是過得去的;嚴晴語則如玄牝一般,為這落雷絕地克制得厲害,真要是她單獨一人來闖,結果不會比玄牝好到哪裡去。
不過這會兒,兩人皆是一副心中安定模樣,毫不在意那在他們踏入區域的第一時間,就咆哮著鋪天蓋地而下的雷霆。
因為他們的身邊,是凌風!
凌風也的確沒有讓他們失望,在第一次落足的時候,腳尖一挑,一把紫黑色的碎屍就被他挑了起來。
當第一片雷霆灑落下來的時候,碎石正好飛到他的胸前高度。凌風恍若不見那雷霆將至,只是狀若隨意地屈指接連彈出。
「彈指神通!」
「砰砰砰砰~~」
那些碎屍或直接前進,或高飛而起,或曲線迂迴……瞬間激射了出去。
霎時間,一道道本來筆直落下的雷霆,為那些碎屍所引,紛紛偏轉了開來,好像在為凌風等人避讓道路一般。
無數碎石,接連不斷,凌風一行三人,談笑自若,筆直前行。
彷彿沒有盡頭般不住落下來的雷霆,遍及了整個落雷絕地的所有區域,唯獨他們三個人週遭,只有細小的電弧偶爾繞了過來,為碎石所擊碎。
「這方區域,不知道多少年來雷擊不止,每一寸土地,每一顆碎石上,都蘊含了強大的雷霆威能。」
「以之激射出去,每一顆碎石都如雷雨天氣,平原上的大樹一般,天然的引雷存在。」
「這,或許就是度過絕地:落雷,唯一的一個取巧方式了。」
凌風的聲音,悠悠然地在雷霆轟鳴的縫隙中傳了出來。
「那也未必。」安唐不以為然,他看著一顆顆碎石狀似漫灑出去,其實每一顆都有著自己的目標,各自引走一道道雷霆,感慨道:「能將暗器施展到這個地步,實在是胖爺我平生僅見的。那納蘭尋要是看到他的彈指神通能有如此威力,不知是否會愧煞。」
在他們悠閒的對話當中,雷霆漸漸地被他們甩到了身後,成了一個暗紫色的天幕背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