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四月的回話,花清茉只是淺淺的笑了笑,笑容淺淡到無,卻猶如水生萬象一般彷彿又生出了萬般光彩。她點了頭,隨後看向跟她一起進來的兩人,道:「夙畫,青狐,你們去和雲邪貓兒等人會和。戰場之上,幽雲十六騎缺一不可。」
「是,少主,青狐遵命!」
「是,少主,夙畫遵命!」
青狐和夙畫單膝跪地,聲音恭敬到了極點。此刻,兩人的面容完全隱於臉上帶著的銀色鷹翼面具之下,露出的眼眸彷彿明日之下的瞳石一般,輝彩照人。
幽雲十六騎,為戰場而生,只有在戰場之上,才會將他們隱於黑暗中的光彩綻放出來。
兩人離開之後,花清茉低頭看著懷中的茉茉,沒有任何言語。過了大概一刻鐘,她幫茉茉穿上了繡鞋。自己也隨之站了起來,走向一邊。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們在這兒等候便可。」花清茉看著營帳之中的相思、華絮、四月三人,聲音極淡的說道。
「是,夫人。」
抱著茉茉走出營帳,花清茉向大軍駐紮的北方走了過去。守衛在營帳周圍的大內密探跟在她的身後,腰間的青白玉螭龍紋玉帶扣散發著溫潤卻又冷寒的光芒。
走了大概一刻鐘時間,花清茉停了下來,望著前方濃密的樹林,目光幽深。此時,她懷中的茉茉有些調皮的不停扭動,口中不停的喚道:「娘,下,下……」
花清茉知道她要下來,便就隨了她,將她放了下來。而站到地上的茉茉,立刻活潑的動了起來,不停的跑跑走走。
不過因為這裡的地上有著很多細小的石子,茉茉走路比平時還要搖晃不穩。突然,她的右腳絆到左腳,整個身子不可預料的向前倒了下去。
此時,一道白色的身影猛然竄出,電光火石一般的撲到茉茉的前面,而茉茉剛好摔到它身上,並未摔傷。
「小小,還好有你,不然這丫頭又得鼻青臉腫了。」花清茉看著趴在地上動都不敢的小小,不禁有些想笑。此刻,茉茉正趴在小小身上,起不來又下不去,小手只顧抓著小小的毛髮狠狠的扯著。而小小又怕傷著茉茉,又被她扯得疼,只能糾結的趴在地上。
聽到花清茉的話後,小小一臉可憐的看向花清茉,似乎是在向她訴苦。
望著如此通透人性的白虎,花清茉也就沒有再難為它。走到茉茉身後,花清茉扶起茉茉,而茉茉卻還是抓住小小的毛髮不放,扯得小小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
「寶貝,鬆開。」花清茉握住茉茉柔軟而又小到令人心疼的手,聲音極致的溫柔。
茉茉也是極聽花清茉的話,讓她放手,便立刻放手了。
得到自由的小小立刻站了起來,離花清茉和茉茉一米遠。隨後,它抖了抖毛髮,陽光之下,它一身白若冬雪的皮毛彷彿泛著雪光一般,晶瑩透徹,光華璀璨。
望著小小,花清茉唇角浮現出一絲說不出來的笑容,她低頭看著茉茉,很是隨意的道:「小小,我記得中元神虎不是只認百里一族後人為主嗎?怎麼你那麼聽紫簫的話?讓你去辦事,你便幾個月不露面,當真是忠心啊!」
一聽這話,小小立刻走到花清茉身邊,蹭著她的腿,一副我錯了、求原諒的樣子。
對此,花清茉只是向右移了一步,顯然是在說不原諒。
小小見她這樣又上前一步,繼續蹭著她的腿,繼續撒嬌求原諒。花清茉淡淡的瞥了它一眼,伸手附在它的頭上,聲音溫和至極:「小小,紫簫兩隻烤雞就把你給收買了,你就不能骨氣點嗎?」
「吼吼……」小小發出一陣抗議的聲音,隨後它伸出爪子在地上抓出四條痕跡。
花清茉有些不解的看著地上的四道痕,轉頭問向流軒,道:「流軒,你知道小小這什麼意思嗎?」
聽到花清茉的話,流軒上前一步,走到小小的身側,目光極為隨意淡然的瞟了一眼,對著花清茉拱手行禮,恭敬至極的道:「啟稟夫人,屬下想小小的意思是,督主給它一天四隻烤雞。」
與此同時,小小又蹭了蹭花清茉的腿。它是為了四隻烤雞,不是兩隻。一天四隻烤雞,它這幾個月吃了幾百隻。骨氣這東西,可換不來幾百隻烤雞。
「四隻……」花清茉突然不想說話了,這就是百獸之主中元神虎,這就是當初在落霞谷嚇退眾虎的白虎。這貪吃好騙的樣子,她還能說些什麼呢?
使勁敲了敲小小的頭,花清茉溫聲警告它:「因為是紫簫,我今日不生你氣,若是其他人給你烤雞,你就聽他的話。到時候,看我怎麼治你?」
小小聽到這話,立刻親暱的去舔花清茉的手,一副諂媚討好的樣子。
「好了,今日來找你有事,從現在開始,你要寸步不離的守在茉茉身邊,若是發現有味道不對的人接近茉茉,就算是長著我的臉,你也不能讓那人靠近茉茉半分。」花清茉聲音凝重的吩咐小小,秀雅精緻的眉眼間有著一絲的沉深。她什麼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茉茉會受傷。所以,茉茉的護衛她要做到十二分警覺。
本來,她以為白紫簫會在九千歲府呆到為茉茉過完生辰,但她也沒有想到白紫簫竟然在茉茉生辰之前便離開,還讓自己帶茉茉來大營。不過不管怎麼樣,白紫簫的話她都是會聽的。
想起剛才在大營前白紫簫說的話,花清茉便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心慌意亂。當時,白色的陽光落在白紫簫月白色的披風之上,那一抹透著淡淡銀光的月白,彷彿成了一片溶於周圍的色彩,而白紫簫整個人在光芒中,就像是要消散了一般。
「茉兒,替本督主拖住雙方大軍一個月。」
「一個月時間很難,梁王急著奪取華朝江山,夜相國又急著平亂,茉兒怕做不到。」
「本督主能夠做到的事,我的女人自然也可以做到。茉兒,這世上之事,只要你想做,便一定可以做到。若你自己都不信自己能夠做到,又如何做得到?」
「好,茉兒在這兒等你。」
白紫簫對她的信任和認同,花清茉自然很高興。可是,對於他的這般做法,花清茉便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慌亂。他讓自己這般做,便是要拖延時間。
可他拖延這一個月的時間,到底是要做什麼?
花清茉輕歎一口氣,精緻無儔的面容上有著一絲說不出來的笑容。她抬頭望著此時蔚藍的穹宇,萬里無雲的碧空之上,彷彿只有一輪明日,顯得格外孤單寂寞。
「流軒,你跟紫簫這麼多年,你懂他分毫嗎?」花清茉淡淡的開口,聲音輕如流水。
「回稟夫人。」流軒出聲,恭敬而又有禮。「督主心思莫測,屬下自然不懂。但是跟著督主這麼些年,一直以來都是督主命令我們做事。屬下想,即使不懂督主分毫也無任何關係,大內密探以及錦衣衛就是督主手中的棋子,棋子只要服從命令便夠了。」
「是,你們都是棋子,我似乎也是。」花清茉聽到流軒的話,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但是不知道為何心中的異樣就這麼簡單的消失了。
不管白紫簫心中有何種考量,她只要相信他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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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
梁王的軍營,士兵正在操練,平闊的地面上,整齊劃一的動作中,刀刃的冷光隨之而出。兵器之上似乎沾染著鮮血,顯得格外殺戮。
周圍駐紮的營帳中,豎立著一根掛著梁字的旗幟。此時軍旗隨風飄揚,在傍晚這天色極為繽紛多彩的時刻,顯得格外孤立特別。
與此同刻,在離梁王軍營大概百米的地方。幽雲十六騎分別立於十六處,將梁王軍營圍繞一圈。他們如今,完全是與自己先祖一樣的裝扮。
黑衣附身,腰佩朔月彎刀,臉帶銀色鷹翼面具,外身披著黑色披風。端坐於駿馬之上,腳踏馬靴,馬靴配有匕首。每人身後各背著一把金弓,負箭十六支。
抬頭望了望此時的天色,雲邪只有幽雲十六騎才知道的信號通知眾人,可以開始行動了。
命令一下,圍繞在梁王大軍周圍的十六人,同時將背在背上的護日金弓拿在了手中,隨後取下一支箭放在金弓之上。
慢慢的拉開金弓,幽雲十六騎對準梁王大營。每個面容雖然都被銀色鷹翼面具遮住,但是從他們堅毅如山的眼神之中,便可以看出其決心。
「登……」幾乎在一瞬間,幽雲十六騎同時鬆開弓弦,利箭猶如疾風迅雷一般射向梁王大營。
分秒之後,高高豎立在營帳之中的旗桿倒了下來,那迎風而立,高高在上的梁字大旗也隨之倒下。
頓時,梁王大軍之中亂成一團,士兵們快速去稟告大營中的司徒信。
從營中走出,司徒信望著倒在的旗幟,眸中格外沉寂。隨後,他望向旗桿周圍地上的利箭,出聲吩咐:「取一支箭來。」
「是,王爺!」
士兵立刻走到旗桿旁邊,拿起地上的一支箭走到司徒信面前跪下。
拿起箭後,司徒信不覺又看了看地上其他的箭,目光微動。隨後他仔細打量手中的箭,慢慢的翻轉箭身。當看到利箭尾端雕刻著的那幽雲二字時,司徒信一愣,目光望向周圍。
透過個個營帳之間的縫隙,他能夠看到離自己大營百米之外的地方有身穿黑衣的人,而且不止一個。雖然距離有些遠,但是他可以看到那些人臉龐位置之上泛著銀色的光芒。
黑衣黑馬,銀色面具,以及這刻著幽雲二字的箭。
莫不是,莫不是……
「幽……幽雲……十六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