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茉平靜而又溫和的說話,言語彷彿素手撩撥水面一般,清淺怡人。她穿著一身雙白色紫色鑲邊上衣,交領之處繡著一圈細密的黃色如意紋,紫黃二色交替,顯得甚是高貴。前襟之處,繡著極點淡淡的紅梅,白衣紅梅相映,格外幽美雅致。
下身是一件白色齊地長裙,裙上並未繡有任何圖案,卻又特別至極。只見那一片純白之中,是以濃墨描繪出的一幅墨竹圖,畫工精湛美好,穿在人的身上別緻而又優雅。
說完之後,花清茉慢慢的走向前方,一步一步都顯得極為的綿長,極為的鄭重。在這些人的注視之下,花清茉並未有一絲的緊張慌亂,畢竟她作為墨卿華時,這樣的場景已經經歷過很多次。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想成為這世間最好的女人。
走到上方大都尉之位時,花清茉的手不自覺握緊,瑩亮的瞳眸與以前相比,似乎描上了一層重重的墨彩,顯得格外黑暗無光,幽寂無邊。
這樣遲疑的時間似乎只有彈指一瞬,須臾過後,花清茉已經坐上大都尉的位置,面向營帳中的眾人,清雅秀逸的臉龐越發的風姿絕代起來。
陽光透過營帳的縫隙照了進來,準確至極的照在花清茉的臉上。少女的面容白如冬雪,每一寸都彷彿透著薄淡清亮的光芒,宛若萬里雪白之中早早勝放的一朵桃花,宛若暮色到來之際海之盡頭徐徐升起的一輪明月,宛若夏日黑暗夜空之下緩緩浮動的螢火之光。
如此尊雅。
如此淡定。
如此的高貴……不可攀附。
望著營帳中的人,花清茉櫻色的唇慢慢勾了起來,聲音溫和卻又無比清晰:「九千歲的命令,西王爺、夜相國、各位將領可聽清楚了?可有人有話要說?」
這句話彷彿渾渾噩噩黎明中的一聲晨鐘,頓時將呆滯驚訝的眾人驚醒,望著上位之上坐著的纖瘦少女。夜拂徽並未反對,只是臉色微微沉寂下來。
他沒有一絲看輕花清茉,相反他很欣賞花清茉,也信她有這個能力。而且,從一定程度上來說,花清茉領兵會被九千歲方便的多。
只是,夜拂徽不明白九千歲,為何要讓白紫簫來代替自己指揮大軍?這其中,到底有何用意?
司徒恆當然也不會反對花清茉來此,不僅僅是因為他心繫花清茉。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信白紫簫會乖乖平定戰禍,搞不好還會鬧出什麼更大的事情。但是花清茉不同,她一定會努力對敵。
至於夜禎,儘管他與花清茉並無深交。不過從那夜後,他便知花清茉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所以對此,他也沒有任何反對之言。
另外,其他的將領也極其意外的沒有一句反對之言,大概是知道白紫簫溺寵花清茉,若是反對,以後的日子必然不會好過。九千歲不是他們能夠惹得起的人,他的妻子自然不容他反對半分。
「謹遵蕭王妃之令。」
見此,花清茉只是很平淡的笑了笑。隨後,她看向夜拂徽,出聲詢問:「相國大人,剛才清茉在外面詢問,你與眾將軍在大營中已經呆了兩個多時辰,不知這些時間中你們談論了些什麼?」
「啟稟蕭王妃,本相只是與他們談論了梁王之事。」夜拂徽對於花清茉很是欣賞,如今花清茉領兵,更是不會有一絲的隱瞞。
聽完夜拂徽所說,花清茉面容之上浮現出一絲的凝重。她看向夜拂徽,漆黑的瞳孔猶如明鏡一般,彷彿能夠映照出所有的一切。
「相國大人,如今我們還未見到梁王大軍,做任何決定都顯得太過草率,不如暫候兩日,待瞭解敵方之況後再行定論。知彼知己,百戰不殆,與其急於出兵,攻敵方一個措手不及,不如仔細探查敵方的虛實。」
花清茉的話讓夜拂徽微有遲疑,他看了看營帳中的其他將領,見他們欲言卻又不敢言,不禁說道:「蕭王妃此話有一定道理,但若太過穩健也恐怕不可,不如聽聽其他將領之言,蕭王妃覺得如何?」
「自然可以,眾位有話可以直接開口,不必介懷什麼。」花清茉看向營帳中的其他將領,聲音很是溫和有禮。
見此,眾將領不覺相互看了看,開口言明自己的想法。
「啟稟蕭王妃,您剛才所說知彼知己,百戰不殆,此話雖甚是有理,但梁王大軍在此休息日子尚短,此前征戰的疲憊必然還未散去,若是此時出兵必然可以給以梁王一沉重打擊。」
「打仗講究兵貴神速,若是在一些無謂事情上浪費時間,也算是無用之功。若是給梁王大軍休養生息的機會,接下來想要輕易滅之,必然是難上加難!」
「蕭王妃所言雖然有理,但下官還是支持盡快出兵,攻梁王一個措手不及。」
仔細聽這些將領的意見,花清茉覺得他們說話都有一定道理,可她還是不主張快速攻打梁王。
「你們所言皆有一定道理,但在清茉看來,梁王殿下既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攻下這麼多城池,他手中的士兵必然精悍無比,這沿途的疲勞對他們有多大影響還是未知之數。」
花清茉緩緩的勾起唇角,秀雅的面容在陽光的照射下越發的肌白若雪,玲瓏剔透。她伸手挑起鬢角的一縷髮絲,手不停的捲起,鬆開。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可惜,我們不是神,不能憑借一時的猜測以及意氣就衝動行事。」花清茉一邊開口,一邊捲起自己的髮絲。這個習慣是和白紫簫談論兵法時養成的,因為在等待白紫簫回答時,她心中有些慌亂,便不覺尋了個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久而久之就真成了習慣。
「如今,我們對於梁王大軍並不瞭解,對於這恆河周圍也不算清楚。若是快攻之後,反被梁王算計,我們可是連逃生之路都不知曉。就算梁王大軍疲累,但天有不測風雲,若是發生其他事情,我們又該如何應對?這一系列的事情,我們必須多做考慮打算,畢竟我們身上擔著的不僅僅是平定梁王大軍的重任,更有這四十萬大軍的命。」
花清茉沉靜平緩的話語讓營帳之中一片沉寂,那些將領聽她之言,都不禁反思起來,也意識到他們的想法太過激進,有很多事情並未仔細考慮。就如同剛才所說,他們身上還有四十萬大軍的命。
見眾將領被花清茉的言語說服,司徒恆心中不知為何沉寂異常。
他記憶中的少女在時光的蹉跎以及歲月的歷練中,變得越發光輝璀璨,明艷動人。可是這般一來,司徒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
繼續喜歡花清茉,但是眼前的女子與他當初所喜歡之人有了太大的差別,就像是對曾經花清茉的背叛;可若是不再喜歡她,司徒恆覺得這是對於自己以及他視若珍寶的那段感情的侮辱。
「蕭王妃所言極是,本相這就派人去勘測恆河周圍的地況。」夜拂徽對於花清茉的話,也是極其同意。但是同時,他心中便越可惜。
可惜花清茉是女子,當真是可惜。
「可以詢問一下恆河周圍的百姓,他們在這兒生活了這麼久,必然很是瞭解這附近的天文地勢等狀況。問問這些百姓,或許能夠以備不時之需。」花清茉點頭,唇角依舊有著很溫和淺淡的笑容。
「的確如此。」夜拂徽應道。
吩咐完一切後,花清茉便走出大營,向原本給白紫簫準備的營帳走去。
營帳周圍已經換成身著玄色長袍,袍繡金色巨蟒的大內密探。這是白紫簫吩咐的,大內密探暫時由她代管。
如此行事,原因有二。一是給自己靠山,讓人不得隨意反抗自己,二是為了保護自己和茉茉。
剛進營帳,孩子的哭聲傳了過來。花清茉一聽立刻走了進去,便看到營帳裡面,鋪滿黑色貂皮的地上,茉茉光腳站在上面,旁邊坐著的是抱著蕭瀟的相思。而茉茉此時,正抓住蕭瀟的小臉,使勁的拉扯著。
其他人也不敢打擾茉茉,就這麼任茉茉欺負蕭瀟。
「寶貝,到娘這兒來。」花清茉脫下繡鞋,走到貂皮上蹲了下來。她向茉茉拍手,聲音極為的溫柔。
見到花清茉,茉茉立刻鬆手,步履有些不穩但卻十分快速的走向花清茉。
「娘。」身子一下子撲進花清茉的懷中,茉茉口齒很是清晰的喚花清茉。
「你這丫頭,怎麼這麼喜歡欺負曉曉?」花清茉伸手點了點茉茉的臉,話語之中滿是寵溺。她抱緊女兒,雙眸之中縈繞著極為溫柔的光彩。
「夫人,其實公主是想要抱曉曉,不過她年紀太小,相思怕她摔著曉曉,所以便沒有同意。她大抵是因為這樣,所以有些生氣。」相思看向花清茉,恭敬的出聲。懷中孩子的哭聲讓相思有些無奈,她如今算是專門照看孩子了。
「這丫頭太要強,脾氣又強,等她長大,我怕是會管不住她。」花清茉低頭看著茉茉一眼,聲音之中略含無奈。隨後,她俯身吻了吻茉茉的額頭,極為隨意的問道:「雲邪他們已經離開了?」
「是,他們按照夫人的吩咐,準備去偷襲梁王大軍,如今準備混入軍中仔細調查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