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為什麼會是這樣!」
沉寂的山澗,微風柔和的吹拂,完整聽完禪乾的話,此時的金鳳青和小強只剩下目瞪口呆,不可思議的看向前者的目光裡仍是無法相信的神采。而一側的張浩,當此時兩次進入神界的凌亂繁雜記憶最終串聯完整後,哪怕他不願相信,卻也不得不面對眼前殘酷的事實。
「崩」
似乎是回應張浩開口間複雜淒楚的語氣,幾乎話音落停,禪乾的身上便再次爆出一道沉悶的轟裂聲。轉眼能看到,此時他的整個上半身竟在一瞬間全部散成虛無,只正下右臂和腦袋位置還保持著完整。隨著這一幕發生,禪乾自己也是隱隱吃了一驚,他沒想到,話語的深入竟會讓攝身的碾壓力量徒然爆發。
「小浩,為師所剩時間已屈指可數,你現在最主要的是先穩定住心緒,聽我把話講完。」
感受到伴隨上半身的爆裂,身上碾壓的力量稍稍有所凝滯,禪乾抓緊時間道:「第一個為師要提的是邪坤。」
「當年人字幻獸塔老夫與他曾有過一次談話。當時他已發現輪迴軌跡出現改變,加上又逆天而獨立於本體之外,萬年來在正源dalu的精心經營,自以為算盡了一切。但他所想不到的是,早在萬年前降臨封印時,老夫便察覺到輪迴軌跡的改變,提前分出一縷神識來到召喚師世界。而天字幻獸塔其實就是我為你極致光門的開啟和修行所準備的最後一座堡壘!」
稍稍緩上一口氣,禪乾接著道:「老夫沒想到的是,萬年之後。事情的發展竟完全出乎了預料。你娘由於當年第一個闖入至高神器輪迴三重門中。因此她被分裂的三份之中。其中一份捲入你的輪迴軌道,成為普通凡人。而另外兩份一則化身為聖靈神樹,一則華為聖幻神樹,逆天保留在了正源dalu上。而邪坤更是因為最後一次正邪幻師大戰,偶然進入聖幻神樹,借神界開天之初的神樹體內生命本源能量重凝神魂大門。」
「人字幻獸塔一行後,老夫已察覺出邪坤魂門內暗缺五行元素之力,甚至還有溝通天地能量的先天靈性。真正而言。他的天賦只能算是殘缺的極致暗門。所以,當時老夫言語間就給他一種誤導,一種可以幫他對抗本體的錯覺!」
「後來,老夫當破去七煞莫極陣幾座大陣之後,之所以對邪坤放任不管,任憑他花盡心血去彌補魂門的五行元素能量,是因為我已經早為他布下了一枚死棋,便是天字幻獸塔。一旦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勢必會被天字震塔神念困入其中不得而出,即使後續我們無須出手。也可將之困死於其中。因此,自北荒形勢一觸即發後。老夫就將一切心神放在了封印地的邪神身上,可老夫萬萬沒想到,被我一手鑄就並賜下神之血的月族竟然會反叛。」
「一切皆是天意,非人力所能為啊!」
沉沉歎出一口氣,禪乾滿臉苦楚的道:「月族諸多強者,似已經發現正源da露天地靈氣隨著不斷流逝而再無補充,已傷及本源,加上他們接觸邪坤和邪神後,瞭解到三世輪迴的情況,進而放任本心對無窮生命和神界垂涎的**不斷擴大,最終夾在兩人之間渾水摸魚。他們聯合噬天荒蚺和三眼雷龍蟒及附屬魔獸家族,還有主宰二霄神雷,投靠封印地的那位,而另外,他們又和邪坤勾搭成奸,作為踏入神界的後路。」
「雖然許多細節出現意外,但一切都在按照計劃演進,眼看緊要關頭即可功成,你竟識破了重凝魂門後邪坤會打上天字幻獸塔的注意。由此,我從太荒古壁雷焦空間出來後,不得不先趕來絕命空間。」
「原因倒不是別的,若你一旦出事,邪坤逍遙在外,哪怕老夫前往月族重封封印缺口,後續他必然也會率領邪師家族重啟新一**戰,最終仍會圖謀本體浩瀚的邪神之力和靈力。當然,這之間他也有可能會因為大意被困於天字幻獸塔,甚至隨後開啟大戰他同樣不一定必能取勝。可是,這一切當中的選擇,都有可能和非可能,但首要條件是你不能出事,無論如何,最後還能憑借你雙系魂門的天賦進入神界與他抗衡!所以,在任何能做出的決斷中,老夫選擇了最後一種,也是最穩妥,於眼前形勢最有利的決斷,同樣更接近當初三世輪迴開啟軌跡的決斷。」
「那就是保下你,給邪坤一個前往月族彌補魂門先天缺失靈力的機會。」
「如果剛才死的人是我,那麼我想問師傅,又會作何安排?」強行壓抑著心頭的悲痛,張浩面無表情的看向禪乾。不得不說,話到了這種程度,他能感受到自己不過是被捲入三世輪迴的棋子,從禪乾話中他能聽出,你不能死的原因,是因為擁有著雙系極致高等神魂,要對抗邪神,僅此而已。
什麼狗屁拯救天下蒼生,又是什麼滅殺罪惡,維護正道的所謂高尚。張浩同樣是人,平凡而又普通,面對母親的慈愛慣壞,他會趴在對方懷裡,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子。面對兄弟朋友,他會竭誠對待,聚會豪飲時,吹吹牛,開點葷玩笑,談論一番女人和生活瑣事。面對戀人,他會心胸開闊,包容對方的脾氣,又會像個大男人一樣,去寵著對方,愛著對方。說到底,平平淡淡才是轟轟烈烈最真的歸屬。但是,他總以凡人之心處之,卻要承受凡人所不能承受的生離死別。
公平嗎?這一切身不由己的付出換來的卻是一個你不得不抗負的責任。此時此刻,張浩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的無助,哪怕你知道自己成為了一枚棋子,可最終卻不得不就範,否則,便拯救不了你的愛人,拯救不了你的親人,還會背負著一個被世人世世代代唾罵的懦夫罪名。這條路不是你選擇的,卻無退路可言!
同樣,這也是第一次,讓張浩來到正源dalu之後,開始質疑所聽過無數小說版本裡描述的那樣,一個個先代英雄人物一路成長披荊斬棘,不知疲累,不知苦楚,有的總是一味的成功,遇佛殺佛,遇魔屠魔。然後在每一次看起來必死之間的成長路途中一次次絕地逢生,奇跡
發生的即使主角是個狂妄的白癡,也最終能夠無比順利的走上巔峰之路。
甚至有時,張浩有許多次會憧憬去做那樣一個人物。
但,這樣的人現實可能存在嗎?不可能!人乃血肉之軀,久受世俗熏陶,倘若當真有那麼一位人,狂的做事總不經過大腦,一味去挑戰比自己強大許多的勢力,最終每每逆天還生,而且次次如此,直至巔峰,可如果人世皆一帆風順,又何談有酸甜苦辣?也許,這樣的人物僅存在於那些無所謂誇大歌頌先人的的各種小說之內。
聽到張浩的問題,禪乾一時有些語塞。說實話,任是誰被捲入這麼一場你身不由己的博弈之中,最終只能眼睜睜看到親人或離去,或慘死,只留下孤零零一人活於世間,都會有一種蒼涼的心境。畢竟世人崇尚的是巔峰之上的榮耀和輝煌,又有幾個人可以直視成長途中的活生生現實?
「如果你當真出事,那麼老夫剛才將會不惜一切代價將塔身空間外圍包裹的空間亂流層徹底引爆,然後拼得生命也要將邪坤留下來!」禪乾嘴唇輕顫,實話實說。
聞言,似乎早就預料到了答案,張浩陰沉著臉不再說話。
「浩兒,老夫不想扯那些長篇大論,所謂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話。但真正看到神界億萬聖靈因為一種自私而毀滅時,老夫不單單是心痛,更多的是愧疚!」
「愧疚?為什麼會有愧疚?」聽到這個詞語,張浩淡淡的道。
「有些事暫時已無時間解釋!」
談話間,禪乾殘留的身軀又開始出現快速消融的跡象,當下他急忙揮手一擺,道:「這盒子內盛裝著你娘所化的聖幻神種,只要牽引出其內能量,她便會自主融入你腦域內的聖幻靈樹,從而幻化出九枚樹葉。」
「記住,要想救夢和你娘,未來一切答案都在神界!老夫離開之後,你可前往天字幻獸塔,尋得塔心之處。利用塔內空間與外界的時間差,加上震塔神魂會為你極致光魂的修行提供助力,料想並不會耽誤太多時間!」
「以後沒有老夫在的日子,萬事千萬謹記三思而後行。」
「師傅」從一開始,一直陪在身邊的人,皆是眼前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第一世暫且不提,自踏入正源dalu,無論對方是否在側,不可否認的是,不管是已知,還是未知,老人為自己做了太多太多。真正看到禪乾此刻一言落下,腦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融著,張浩眸中不禁泛起些許難掩的悲涼。
「老夫一生鑄一大錯,又積一大德,此德便是收你為徒!」
「牢牢記住為師的話,有朝一日踏入神界,你還必須要刻意留神,千萬莫要讓小胖走上極端之路。要牢記人之所在,人欲不滅的道理!」
「還有,天字幻獸塔還封印著」話還未盡,禪乾唯一剩下的腦袋轟然破碎,最終被屢屢微風帶走,化為虛無,消散無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