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湖之上,拳頭硬才是硬道理,蘇淮鹽幫本身的很多事是上不了檯面的,雖然他們的幫主方若仁也有一個鹽商的身份,但實質上他們所做的大部分卻是走私鹽,說的不好聽點就是鹽梟,比起那些身家數百萬銀子的大鹽商來,蘇淮鹽幫最大的缺陷還是沒有屬於自己的真正靠山,因為那些大鹽商一般都是家中有人在朝中做大官,而蘇淮鹽幫只是靠銀子拉攏了一些官員,真要有什麼大事,根本就沒有人會為他們出頭。、、
蘇大明白自己心中的苦衷,就是因為沒有很強硬的靠山,蘇大當初才會想到要投靠上那個福王,在以前黑皮的眼裡,他蘇大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但在官員面前,就算是一個縣官面前,蘇大又算的了什麼,在一個都指揮使面前,他蘇大更是一個小人物,更何況這個唐都指揮使手下還有著殺人的厲器火槍。
蘇大雖有一身好武功,但被唐同的手下士兵壓著,沒敢生出一點兒反抗的意識,他不是那種初出江湖的人了,不是那種可以熱血沸騰的往前衝的少年了,江湖越老越怕死,更何況他蘇大這些年來享受了不少的福,怎肯輕易去死。
唐同手下的六百士兵將蘇淮鹽幫在金陵的分堂口包圍了,黑洞洞的槍口將所有可以逃走的路線封死,這個時候已經快到子夜了,堂口中沒有多少蘇淮鹽幫的弟子在裡面,很快一隊士兵將這個堂口的大門攻破,將留守在裡面的幾十個蘇淮鹽幫弟子繳了械。
唐同抬頭望了一眼天空的彎月,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蘇大同樣也看了一眼那明彎月,他站在唐同的身旁,與唐同的心情卻是完全不一樣的,他現在非常後悔去年為什麼要去那常州,更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鬼迷心竅的去幹那拐賣幼女的事情,那福王父子是一對畜牲,喜歡做那喪盡天良的事情,自己卻還想著以此討好他們,自己的所作所為,又何嘗不是喪盡天良的事情,現在這是自己的報應來了啊。
有些人,在自己春風得意時,絕不會想到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否是喪盡天良的事,只有當倒了霉時,才會對自己的行為有所反思,只是這種反思往往已經是晚了,就像一個財主老爺,平時糟蹋了別人很多的妻女,卻從不會有一絲反悔,直到有一天,一夥強人進了他的家,把這財主老爺的妻女糟蹋了時,這財主老爺才會知道,這種行為是很不對的。
唐同現在就是這樣的強人,他都懶得與蘇大這種人廢話,直接讓人把蘇大的妻妾兒女還有一個小相公用繩子吊了起來,然後才甩了甩手中的那張欠條對蘇大道:「蘇大,你知道本官的耐性是很有限的,你有沒有十萬兩銀子,本官豈會不打聽清楚,如果你實在是不捨得錢,那本官明天只好把他們這些人拿著去拍賣了,對了,還有這處堂口的房子,以及這裡面的東西,本官都會好好的清理一下,然後該賣的我會盡量的賣掉,值錢的東西本官也會幫你收著,本官相信,要湊出個十萬兩的銀子來還是很容易的。」
蘇大私人的財產與堂口裡公共的財產都在這裡面,光是現銀就有幾萬兩,加上近二十萬兩的銀票,真要讓唐同搜去了,蘇大哭死都來不及了。
「唐大人,十萬兩銀子,這個數目也太大了,小人真的很難拿出來,唐大人您高抬貴手,小的願意給唐大人奉上兩萬兩銀子的孝敬錢。」要蘇大一下拿出這十萬兩的銀子,實在是比割他的肉還讓他難受,可他也沒得反抗的餘地,只能軟語相求了。
「兩萬兩的銀子?蘇大,你是在開本官的玩笑嗎,本官可不是開濟善堂的,本官也不是傻子,你欠本官十萬兩的銀子,兩萬兩的數目就想把本官糊弄過去。」唐同的眉毛微微一挑,兩眼冒著寒光的看著蘇大,唐同本來就長的凶,這一做勢,自然是殺氣凜然。
「唐,唐大人,就算小人能拿出這十萬兩的銀子,唐大人您也得給小人一些時間去湊齊啊。」蘇大看到唐同眼中凶光畢露,心中打了個寒戰,他也知道這十萬兩的數目可能逃不了的了,當下心思一轉,又打起其他的主意來。
「既然這樣,本官覺得就沒必要再麻煩你蘇大了,本官還是讓手下的兄弟們搜一搜吧……對了,你們這些蘇淮鹽幫的人聽著,誰要是把這個堂口藏銀子的地方告訴本官,本官立即獎勵他一萬兩銀子的賞錢,並且升任他為本官手下的百戶官職。」唐同轉過臉,不再理那蘇大,而是對著那些蘇淮鹽幫的弟子道。
唐同這話一說出口,那些蘇淮鹽幫的弟子眼中幾乎冒出光來,一萬兩銀子的賞金啊,還有一個百戶的官職,這樣的好處,別說出賣蘇大了,就算讓這些人出賣自己的父母,也會有人毫不遲疑的答應。
蘇大一聽唐同說出這話,便立刻明白要壞事了,這些人中不乏有他的親信在,很多事情這些人都知道,在這樣的厚利面前,肯定會有人出賣自己的,這些人雖然不知道那些銀子與銀票的具體所在,但大致的地方卻是知道的,只要唐同一搜就搜出來了。
蘇大再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撲通一聲跪在唐同面前,眼淚紛飛的哭道:「大人,唐大人,小的認栽了,那十萬兩的銀子,小的願意給了。」
「哎,人啊,總是不到黃河不死心的,三郎,你帶幾個士兵押著這傢伙去拿銀子吧。」唐同搖搖頭,對柳生三郎吩咐道,然後又示意一個士兵給他搬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柳生三郎與幾個士兵押著蘇大進去拿銀子,幾人來到蘇大的臥室之中,蘇大這時候也是無法可想,只得打開他藏錢的暗室,柳生三郎很小心的沒有讓蘇大進去,而是讓三個士兵進去了,不一會兒,那三個士兵興奮的從裡面出來,告訴柳生三郎,哪裡面有幾萬兩的現銀,還有七萬兩的銀票,這些銀票被士兵拿了出來,交給了柳生三郎。
其實這只是蘇大藏錢的暗室之一,另外還有一個比這裡藏的錢更多,蘇大為了保住那一個藏錢的地方,只得犧牲這個地方的銀子。
唐同讓人把裡面的東西清點一空,有七萬兩的銀票,三萬來兩的現銀,還有一千兩的黃金,唐同一點也不客氣的收下了,明朝時期的經濟是銀本位的貨幣體制,黃金是很少流通的,所以一般情況下,手頭收藏有黃金的人不是很多。
看到這些收穫,唐同心中也是很滿意的,拍了拍哭喪著一張臉站在一邊的蘇大道:「這才對嘛,本官喜歡聽話的人,以後有什麼困難,也可以來找本官,想發財呢,本官也是可以提供機會給你的,對了,本官個人覺得,蘇淮鹽幫的幫主應該是你蘇大這樣的人來當才好,那個方若仁,實在是不如蘇大你啊,若是蘇大你願意,本官是可以幫這個忙的。」
唐同笑的和顏悅色,一點兒也沒有先前的殺氣,但蘇大還是忍不住的打了個寒戰,唐同所說的話,無疑是很有誘惑力的,但蘇大心中同時也明白,一旦接受了唐同的這種誘惑,自己以後的一切都只能是乖乖的聽這個唐大惡人的話了。
唐同收了隊,帶著手下的士兵離去後,蘇大的心中還在迴響著唐同最後所說的話,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這也許是一個機會,因為這個世界,拳頭硬的才是硬道理,唐大惡人雖然惡,但無疑他的拳頭是夠硬的,本身是朝庭中的都指揮使,手下有二千手持火槍,訓練有素的士兵,名下更有無數的產業,可以說,這個唐大惡人要勢力有勢力,要地位有地位,要錢也有錢,說不定真是一個好靠山啊。
「香主,我們該怎麼做,要不要報告給方幫主?」蘇大手下的一個親信在一旁問道。
「你瞎了眼嗎,這種事也要往上報,是不是覺得我不配當這個香主了?」蘇大惡狠狠的給了那一巴掌,氣不打一處來,把自己受的氣發到了那人的身上。
那人挨了打,趕緊閃到了一邊去,蘇大回過頭,看著唐同離去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就如那天上被雲掩著的彎月,明滅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