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震旦大學圖書館的『自殺』事件
紅樓的三樓。任遠與蘇晨,還有陳可欣三人環坐一桌,一如從前,稍不同的是方雅這個使喚丫頭不在。
女人也有七十二變的,蘇晨想,這個時候,方雅應該依然游刃有餘地周旋各種酒席宴會,為她的方正投資銀行努力造勢。
任遠口才不錯,卻並不是一個好的說書客,比靠口生活的孫不周遜色了些,但正因為如此,發生在瑜珈館內的事,任遠娓娓到來,極端的恐怖以及詭異色彩統統被稀釋了。
但即便是這樣,蘇晨與陳可欣兩個都聽得驚心動魄,因為她們兩個是看到那嬰兒的。
蘇晨:「這可太慘了!」
陳可欣的語氣則少有的嚴厲:「女人因無知而犯錯,我覺得更為可惡的是她們身後的那些男人。」
蘇晨立刻認可,對男人進行一番痛批。
批完,三人陷入各自不同的沉默,一時間,只覺得心頭的壓抑,就覺得,人為什麼不珍惜自己,不知道保護、愛護自己?!
陳可欣長長的睫毛已掛上晶瑩的淚珠,她是個醫者,這方面體觸更深一些。
良久,任遠歎了一句:「人在未知情況下,已犯下重罪!」
陳可欣點點頭,一臉悲慼。
「不說這些難過的啦!」蘇晨連忙說道:「你不是給那些靈嬰都安排了一個好的歸宿嗎?他們現在一樣可以享受這個世界的陽光、雨露,更重要的是,有父母的愛。」
陳可欣聞言,臉色稍微好了些。
任遠道:「瑜珈館沒事了,以後應正常營業!」
陳可欣道:「謝謝!」雙目猶如星辰明月,感激地望著任遠。
蘇晨語速快起來:「哈,可欣姐,說謝謝可是不夠的,你給了那什麼宇文風開了一張十萬支票!要知道,他可是只搞了一個場面而已,要不是任遠,場面還不知道怎麼收拾了,這個功勞不能平白讓宇文風得了。」
陳可欣白了蘇晨一眼,笑了笑:「任先生低調,不願張揚嘛。」
蘇晨立刻說道:「話也不是這麼說,這個社會最基本的原則就是勞有所得,沒人能例外的,姐夫,你說是不是?」蘇晨對任遠又叫上「姐夫」,是見陳可欣這妮子已有懷疑,當然也是存著吸引其注意力的念頭,不要三人談風月時還懷著悲慼心情。
「沒錯。」任遠笑道。
「這樣啊,我給任先生開一張空頭支票,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快開!」蘇晨道。
「在任先生面前做這些太俗,蘇晨,關於錢的事等下我們兩個私談就好了,你不是任先生的全權法律代表嗎?」陳可欣抿著嘴道,心情好了許多。
兩個女人,又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鬥起來。
任遠心中覺得充實,並且溫暖。
天欣瑜珈館事件,耗費了任遠一定的精力,他休息了一天才恢復過來,畢竟送走一百多個靈嬰,且給他們都找到好歸宿,是個精細活,這不是威力巨大的神霄天雷能搞定。
「任先生,今後有什麼打算?」陳可欣問道,然後又忍不住加了一句:「我們集團很歡迎任先生加盟,我們有一流的研究團隊,最好的設備,更重要的是全國各地都有最佳的中藥種植基地,那裡山清水秀,有空任先生可以一同前去,哦,對了,最近我就要去湖北與重慶的中藥種植基地考察,任先生有沒有興趣?」
這是一個邀請,蘇晨立刻警覺,這個陳可欣,打的什麼主意,正要說話,陳可欣馬上對蘇晨道:「蘇晨,一起去,不要整天忙打官司,圍在大男人之間,多累啊。」
蘇晨說道:「可欣,你可不知道了,這就是樂趣,法庭上見真章,那是跟比武一樣過癮的,再說,我們剛剛從海島回來,總得歇會,你那個基地,聽你說吹得如神仙境地,以前我說要去你還推辭。」
「哪有,正好有事,現在正好有空,去不去?!」
任遠說道:「看蘇晨有空沒有,她有空就一起去!」
蘇晨本還要與陳可欣說上幾句,聽到任遠說這一句,芳心大喜。
陳可欣嘻嘻一笑,道:「這一次旅程,你們發生了什麼?」
蘇晨立刻大聲:「嗯,關於這個,以後再說,可欣,你不就是想聘任遠他為你們公司的,我做主了,接受了。」
陳可欣笑了笑,不作聲。
蘇晨故作恍然道:「可欣,沒想到你也這麼貪心,看來還是打他手上那幾個藥方的主意。」
任遠笑了笑,道:「放心,我可以每年給貴公司一張新藥方,至於條件嘛,就之前的。」
「真的?!」得到任遠肯定的回答,陳可欣終忍不住露出小兒女喜滋滋姿態。
蘇晨看了任遠一眼,說道:「姐夫,對於以後你的職業人生,我倒有個想法,」說著到這,蘇晨停頓了一下,說道:「你可以搞一個工作室!」
「工作室?」任遠疑惑了。
「對啊,就是專門給人解決非同一般麻煩的那種,陳天大哥他們掛靠在我們律師事務所裡,干的其實就是偵探性質的活,收入非常不錯。我想,如果他們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就可以請您老出山了!」後面蘇晨說的調皮。
任遠知道蘇晨是在替自己謀劃,自然要裝作認真聽的樣子。
陳可欣眼睛一亮,道:「蘇晨,你這個想法不錯啊。」
蘇晨來勁了:「咱們做的不是尋常生意,就做那種平時不開張,一開張管十年的那種。」
陳可欣:「口氣大了點,不過發生任先生身上,的確有可能。」
任遠就聽得在二女唧唧喳喳之間,一瞬間就把自己今後在都市中的職業生涯道路給規劃好了,甚至還列出一個計劃來。任遠想,也不錯,兩年時間,有得事做,不長。當然,現在還多了一個,有蘇晨相伴。任遠心裡想,蘇夜應該不會責怪自己吧。
蘇晨在紅樓住了一個星期,為顯示其獨立性又搬了回去。
任遠知道這小妮子其實也是很捨不得,但是她能這樣做,能從「慾海」中很「淡定」地抽身出來,這份心性了不得,任遠自然要鼓勵。
公寓那邊,蘇晨打電話叫陳天大哥他們去收拾了,臥室裡面的東西都不要,重新買傢俱佈置,衣服自然也要重新購置,這不,拉著任遠在各大商場狂逛了幾天。逛了幾天後,任遠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以後若是收弟子,就耐性方面就看他跟一個陌生女人逛街的堅持時間就可以了。
走之前蘇晨問任遠有沒有後患,任遠說沒有,說那兩個男人,現在估計正眉來眼去朝打得火熱方向發展,哪有閒功夫管「男人婆」一般的蘇晨。蘇晨聽任遠這麼一說,不氣反放下心來,最後還給任遠丟下一句「你太壞了!」,然後駕車揚長而去。
蘇晨走了,又要開始忙她的法律事業,奔波在一個官司又一個官司之間。
法律是人世間的準則,蘇晨的道,大抵是這裡。
任遠繼續過著從前的簡單生活,不過,和從前有些不一樣,除了看書、打坐、喝茶之外,任遠還有一項事,那就是來到院子東牆下跟大水缸裡的小黃聊天。
小黃就是翡翠島上的那條小蛟龍。
任遠與蘇晨都管他叫小黃,雖然他表示過抗議,但顯然抗議無效。任遠用神霄天雷把小黃劈下來,小黃認輸了,於是答應任遠到紅樓看護十年。
小黃從大海中、火山底自由自在的蛟龍變成人家看家護院的,多少有些心理落差,現在化身為金鯉在水缸裡很鬱悶地游來游去,而與其淒慘命運相比的是,他的兩位主人則那陣子夜夜歡愉。這讓小黃心頭更加失落,但是很快他就調整心態,因為他發現這個紅樓不錯,環境清幽,鬧中取靜,更主要的是,這個地方漸漸讓自己有一種直覺,那就是呆在這裡比呆在海上要強,更何況,能夠跟著「任真人」學到一點東西。這麼一想,心態也就轉過來,相對蟄伏在火山洞裡千年而言,十年算不了什麼。
紅樓有了小黃,任遠放心,下次再出遠門,有小黃守家,一般乃至一些巨大的問題都可以由他打發掉。任遠同樣也有一種直覺,這是未來的直覺,覬覦紅樓的人以及勢力會越來越多。
當然,最好自己也弄出個四方神獸來看家護院,西方請一頭白虎神,北方找一萬年老龜壓在牆根下,南方掛一個鳥籠,裡頭養著朱雀神鳥,這樣一來,紅樓更是不懼任何勢力了,萬無一失
可是,這時代,上哪去找這些寶貝?!譬如說白虎神,不要說白虎神,大山嶺裡能看見一頭老虎就很不錯了。這些神族血脈必須在足夠大種群基數的情況下才可能出現,按照現代話說,就是大數量的情況下,經過相當長的時間,通過不斷的遺傳與變異當中才有可能出現,而現在,全中國野生虎大概都不到上百頭,野性也都漸漸泯滅,更不要談上獲得靈識成妖成神了。因此,任遠也是僅僅想想而已,有一條小蛟龍鎮宅,在現如今這社會,已是相當得奢侈了。
這天黃昏,三樓陽台,任遠依然品著茶,遠遠見蘇晨的寶馬開了過來。
過了一會,任遠就聽到蘇晨「蹬蹬」的上樓聲,很快,任遠就聽到蘇晨的聲音:「走啊,江湖救急!」
任遠於是如菩薩一般端坐不動,眼觀鼻,鼻觀心。
蘇晨過來拽任遠:「走啊,還坐在這幹什麼?!」
任遠懶洋洋道:「怎麼又江湖救急?不去啦!」
「走啦,」蘇晨俯身在任遠耳邊忽然輕聲道:「大不了,晚上,我,留下來。」
「那好,你說的!」任遠站起來。
蘇晨在任遠臉上輕啄一口,低聲道:「你不是大仙嗎?怎麼也好這一口?!」
任遠笑了笑,道:「腦袋裡想什麼呢?」
蘇晨挺起胸脯道:「不是嗎?」
任遠:「走吧,不要讓那位倒霉的青年才俊等久了。」
蘇晨駕駛著車飛奔,心神有些不寧,任遠看出來了,問道:「是哪一位鬧得?」
「三強男之外,還有一強男,跟我同行,最近一陣都在美國打官司,昨天才回來,就一個又一個電話打過來,約等下見面,說有重要事相談。」蘇晨一口氣說出來。
「那跟那三個比起來,如何?」
蘇晨想了想,道:「應該還不算那麼討厭,因為是同行,所以有些話題還聊得來。」停了一下,蘇晨看了任遠一眼道:「嗯,另外,這個人蠻風趣的。」
任遠心道,看來蘇晨對該人還有相當的好感,可惜,被自己橫刀來了那麼一下,徹底沒戲了。
「你別瞎想哦!」見任遠古怪的神情,蘇晨立刻說道:「我跟他沒什麼的,就是還聊得來而已。」
任遠笑了笑,道:「我可沒瞎想,就算是對你沒信心,我可對自己有信心啊。」
「哼!」蘇晨騰出右臂在任遠身上掐了一下。
十來分鐘,任遠就見蘇晨把車開到了震旦大學,心道,不會是這裡吧。正想著,蘇晨把忽然把車停了,側著頭想了想,然後轉過頭對任遠很正經地說道:「這樣,你先下去,到學校先逛一逛。」
「為什麼?」
「我怕一下把你帶出去,你這麼英明神武,豈不是大大打擊了對方?!若是從此嚴重地影響對方的人生,這個責任我可不想負。」
任遠笑了笑:「你會有這麼好?!」
「不是啦,他不是葛川他們,而且畢竟是同行,算起來是我的前輩,對我過去也很關照,而且對我也很癡情的樣子,所以,我先跟他說說,說開了再打你電話,你再過來,怎麼樣?」見任遠還在那遲疑,蘇晨撒嬌起來:「快下去吧,到母校去轉一轉,半個來小時就差不多了。」
「地方在哪?」
「就是學校外的白樺林咖啡廳,震旦大學出來的都知道!」
任遠「哦」了一句,心道倒是巧了,拉開車門,道:「那我先下去了!」說著就要下車,蘇晨喊一句:「等一下!」任遠轉過頭,蘇晨頭湊過來在任遠臉上飛快地親了一下,道:「乖,逛歸逛,眼睛不要往那些漂亮女生身上瞄!」
任遠笑了笑,下車。
蘇晨看著任遠的背影,心頭泛起一陣甜蜜,但是轉念一想要見那個傢伙,想到等下怎麼委婉開口說,不由得有些煩惱。在蘇晨心裡,這位同樣鍥而不捨的傢伙的確佔些份量,至少這個人態度是真誠的,人品也不錯,是個好律師,看得出對自己很癡情的樣子。葛川他們幾個,看似用情深,真要讓他們徹底沒想頭了,他們馬上就會想開,因為他們的身份與地位很容易讓他們沉浸在另外的歡場當中,但是這一位,自己若是說出自己已經有男朋友的事實,估計那顆脆弱的小心臟可能很是受傷。
這個時候,宋明宋大律師正在白樺林咖啡廳有些焦急地等待。
回國的第三天,成功約出蘇晨,這讓宋明心頭有些雀躍,渾不知蘇晨將要給他的其實當頭一棒。
且說任遠信步在震旦大學校園走著,這個時候天已黑了起來,路上行走的都是去晚自習的學生。
任遠看著他們行走,聽著他們的交談,過去的歲月如流水一般在眼前晃過,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清新而熟悉的氣息。
任遠與蘇夜曾經也多少次在這並肩走過。任遠臉上露出微微甜蜜的笑容,他不禁想到,他們的愛情開始比較晚,大四才開始,好在他們都選擇在震旦大學讀研究生,這使得他們的愛情有充分的時間醞釀、發展、成熟直到後面牢不可破。
那一種獨得大獎的喜悅任遠至今還記憶猶新,震旦大學排名第一名的校花蘇夜中意自己,讓幾乎所有人都大跌眼鏡,而自己讓所有人唯一覺得驚異的是,就是他在接受蘇夜的愛之後一副很坦然受之的樣子,終也沒辜負化學系當時兩大怪物之名。
走著,走著,任遠不知不覺就來到圖書館。
任遠想,上次就是在圖書館對面的銀杉林裡見到馮雨的,不知會不會有湊巧遇到。任遠正這樣想著,發覺前面人忽然多起來,再一看,原來是有一群學生在圍觀著什麼。
任遠走了過去,發生被同學們圍著的是一個被警察用綠、黃飄帶圍起來的現場,而且,顯然有人應該在四五個小時前死在這個地方,因為空氣中還殘留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人們轟轟的議論聲紛紛入耳,任遠迅速搞明白是什麼事,原來是一個男的,研二,的確是五個小時前從圖書館樓上跳下來了。
任遠心中浮現出一絲悲哀。他沒權去責備這個『自殺』的同學,因為他曾經也有過這樣的念頭,人不到萬一,是不會捨棄他至親的。
話語在眼前耳邊流動起來,一張樸素而普通的臉在自己面前呈現,表情則似乎是解脫後的表情。
這時,任遠就聽到一個學生說道:「bbs現在還貼了這傢伙的遺書,不過很快被管理員刪了。」
「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就說對生活失去信心,就覺得從小學到高中,到大學,一直想翻身,想改變家庭狀況,讓親人過得更好一些,但是專業不好,工作難找,覺得太累,就『自殺』了。」
另一個歎氣道:「也真是的,都快畢業了。」
「只能說是一時想不開。」
旁邊一個道:「看來我們學校,這一次要出名了,研究生都覺得過不下去要『自殺』了,問題出在哪裡,根子還在教育方面。」
這麼一議論,這些圍觀者心有慼慼,這時有人說道:「有人在天涯上發帖子了,題目是《圖書館縱身一跳,象牙塔轟然倒掉!》」
餘人小聲道:「可不就是這樣!」
就在這時,卻有一同學說道:「我聽的版本不是這樣的,是這圖書館有古怪的。」
「什麼古怪?」旁邊八卦的同學立刻問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太晚了不要一個人來這裡。」
任遠聞言心中一動,看了看此刻燈明窗亮的圖書館,似乎沒什麼不對勁啊,就這時,蘇晨給他配的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