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諾蘭玉莘的疑心2
沐桃垂下眼,遮去眼中的波動,抬頭憤憤的叫道:「娘,我都說了和我無關,你不信我嗎。」
諾蘭玉莘沒有回話,眼中卻明明白白的寫著不信。
沐桃委屈的鼻頭一酸,抿緊薄唇垂下頭,她也不知道那傢伙是打著這個主意,而且她頂多算是幫兇而已。
至那日之後,過去了一個月。
沐桃先是和薛寒一起勸服薛大娘,支持他從軍,而後一封上奏錦瑟的書簡,引起朝堂的爭辯,還未辨出結果,琴冥聯軍便大舉逼境,打響了近數十年最為激烈的戰爭。
從戰爭開始的初期,燕關的哀嚎聲,就從未斷過,營地的軍醫忙不應暇的照應著受傷的士兵。
看著軍醫端著被鮮血染紅的污水,沐桃心生不忍,直覺自己也那些受傷的士兵做些什麼,得知傷患皆是皮外傷,沐桃毅然的加入到軍醫的行列,幫著忙碌不過的軍醫,為傷病醫治。
瞧著那些皮肉外翻深可見骨,或是被切斷手腳,血如泉湧的傷員,沐桃才感覺到戰事的激烈,稍有不慎便是以生命為代價。
沐桃也由最初聞到血腥味便反胃嘔吐,到後來吐著吐著就習慣了下來。
饒是沐桃加入幫手,軍醫的人手仍舊不夠,不得已,沐桃只得讓芷溪,請來紹鴻幫手。
這一日,沐桃正由紹鴻指點著,醫治一個被戰馬踐踏過傷患。
「沒有桃!」賞忻的急呼聲,突地從外傳來。
沐桃抬起頭看向紹鴻,「師父……」
「去吧,一定是有急事,接下來我來就可。」
「那我去了。」沐桃站起身,洗過手後步出營帳,看著賞忻一臉的慌亂,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看你急的,怎麼了?」
賞忻咧了咧嘴,一把握住沐桃的手腕便跑,沐桃被他拽的站不穩腳,只能邁開步子跟著他跑進一處營帳。
眼前一花,被賞忻壓著肩膀推到營帳的內間,內間的軟榻之上,正依著一人,一襲白衫被鮮血侵染的觸目驚心。
沐桃呼吸一滯,心臟猛然緊縮,對著賞忻喝道:「去給我打盆乾淨的水來!」看著他慘白不帶一絲血色的臉,心驟然慌亂如麻,「還,還有藥箱。」
賞忻腳步微頓,頭也不回的衝出營帳,不多時便取來了沐桃所要的東西。
沐桃不及耽擱,摸出剪刀剪去白衣上臨時包裹的繃帶,許是感覺到有人的觸碰,文洛緊閉的雙眼,緩緩的揚起,觸及沐桃焦急的臉,微怔了下。
沐桃揚眼瞟了他一眼,抿緊唇垂下頭,道:「忍著點,可能有些痛。」咬牙剪開他的白衣,露出結實的胸脯,一道猙獰的創口,由鎖骨處橫跨過胸肌,肉芽外翻著,時不時湧出的血珠滴落在白衣上。
沐桃倒抽了一口涼氣,心縮的更加劇烈,仿若整個胸脯也在跟著他一起痛。
咬緊牙,又看了他一眼,後者揚起淺淺的笑:「不疼的,皮肉傷而已。」
知他是在安慰自己,沐桃鼻頭一酸,險些止不住酸澀的眼睛要落下的淚,抿緊唇,摸起沾濕的軟巾,邊輕手的為他擦拭著傷口,邊抬頭注意他的表情。
發現他只是淺笑的看著自己,風輕雲淡的模樣,好似不過是被螞蟻咬了一下不痛不癢。
沐桃的擔憂瞬時化為氣怒。
這可惡的傢伙,她為他擔心,他卻像個沒事人似地,難道他的命就這麼不值錢?
混蛋,沐桃這一怒手下沒了準頭,不由加重力道,文洛本就在忍著痛,她手下一重,火辣辣的痛意直衝進腦中,一時沒忍住,悶哼聲從齒間擠出。
沐桃的心瞬時大力的一抽,臉色瞬時刷白,惡毒的道:「不錯嘛,知道疼還算是個人,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這麼拚命。」
聽著她口是心非的話,文洛心弦微動,定定瞅著沐桃,眼角柔了幾分,「你這是再擔心我?」
刻意用忙碌來填充空了一塊的心,以為這樣就感覺不到心中的空洞,卻越發的感覺無論做什麼,都填不滿空了一塊的心。
強壓著心中莫名的衝動,只怕見面她會被自己一身的刺,再次刺傷,害怕見到她怨恨的目光,那會讓他瘋狂。
直到再見著她,再聽到她說話,才發現自己並非是不想,而是刻意的不去想她,不去念,以為這樣就可以壓制自己膨脹的慾念。
沐桃抿緊唇不答,手捻著繃帶繞過他的肩頭後背,繫上繫帶洗淨手,起身便走。
手臂突地一緊,被他大力的拽住,沐桃心臟大力的一跳,側目怒視文洛:「你不要命了,亂使力又會讓傷口迸裂。」
文洛微微一笑,稍稍放輕了力道,抓著沐桃的手腕縮手。
沐桃怕他傷口迸裂,不敢掙扎,只得順著他的力道,落坐在軟榻上,感覺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臉上,沐桃的心不禁狂跳起,下意識的捏緊冒汗的手心。
再受不了這磨人詭異的氣氛,用力的抬起頭,正對上他的目光,黑沉的眼瞳,蕩著由心底湧出的愛戀和溫柔,那笑容也變得真實了幾分。
沐桃愣愣的睜大眼,費力的轉開頭,心如擂鼓震撼不已,在受不住空氣中的曖昧,倏地站起身,「我……我還要去幫忙,晚上再來幫你換藥。」
說完邁開步子便走,不想文洛仍舊握著她沒有鬆手,一拉一扯間文洛悶哼出聲,身子傾倒著栽下軟榻。
沐桃轉頭便看到這一幕,眼疾手快的扶住歪倒的人,急切的喚道:「穆文洛你有沒有怎樣?」
不等他答,攬著他的肩膀,落坐在軟榻上,目光急急的掃過他的臉,落在他的胸脯上,鮮血染紅了繃帶,順著胸脯滑下。
沐桃心內一急,眼淚逼出眼眶滴落,「你是真不想要你的命了!你敢死我就敢埋。」
話是這麼說,動作卻是更加輕柔的為他敷藥換上新的繃帶,等做完,才發現自己後背一片冰涼,衣衫被冷汗侵透。
文洛一句話也不說,只是輕笑瞅著她為自己焦急的模樣,滿足的想要歎息,安靜的等她為自己重新包紮過,再忍不住心中的渴望,抬手按住沐桃的頭,壓向自己,緊緊的環抱住她。
沐桃略微掙扎了下,在眼角觸及他肩頭繞過的繃帶,瞬時手足無措的僵住,他身上好聞的清茶香氣,已被濃濃的藥味所掩蓋,本是熾熱的身體,一片冰涼。
強壓下的淚再不受她控制的湧出,一滴滴打在文洛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