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救人(下)
李自平和一名戰士走出了街口。李自平身穿日軍少佐的軍服,腰上挎著指揮刀。另一名戰士也是一身日軍的軍裝,肩上背著三八大蓋,兩人大搖大擺的走向了憲兵司令部。
來到了門前,左面的哨兵上前兩步,攔住二人,說道:「通行證!」沒有一句多餘的話,語氣中也很是傲慢,另一名哨兵一動不動的看著兩人。雖然眼前的是少佐軍官,但他們是憲兵,並不把普通的低級軍官放在眼裡。
李自平向身邊的士兵點點頭,那戰士的手伸向了口袋。
就在兩名哨兵的注意力都被士兵吸引過去的時候,李自平右手一抬,兩枚鋼鏢直飛而出,射向了遠處的哨兵!
李自平的鏢法頗高,力道強勁。一枚鋼鏢直直的插在了哨兵的咽喉,另一支打在了胸膛之上,入胸兩寸有餘!那哨兵猛的瞪大了眼睛,發出「咯咯」的聲響,隨後便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那戰士拔出腰後的短刀,用力揮出!路燈下只見一道電光閃過,柳葉刀劃過哨兵的咽喉,發出「嚓」的一聲輕響,鮮血直濺而出!
李自平一揮手,二十餘名士兵分作了幾批越過馬路,衝到了憲兵隊的門口。他們把哨兵的屍體抬到了門後,兩個身穿軍服、臂帶白袖章的戰士持槍站在門口,擔當起了「哨兵」
聶自強選擇的攻擊方向是憲兵隊的後門。這裡距離關押湯姆斯的小樓更近一些。門內是憲兵隊的一些後勤設施,廚房、倉庫、牆角的幾間房子是軍火庫。已是夜半時分,院中並沒有警衛,只有軍火庫方向,有幾條人影不時的晃動著。
戰士們潛蹤匿跡,穿過了後院,來到了小樓的後門。李自平用手一推,「吱呀」一聲輕響,樓門並沒有上鎖。一部分戰士在小樓的前後警戒,李自平則帶著十幾名士兵分作了兩組,分別向樓上和地下室而去。
聶自強掩藏在樓前的一叢灌木叢中,手中緊握著駁殼槍,心中默數著時間。到現在為止,行動都是按照計劃進行的,十分的順利。李自平帶人進入小樓後,會有四名戰士進入地下室,帶出湯姆斯,餘下的十二人則會對樓內分層進行清掃。這裡是憲兵隊的辦公區域,時間已是深夜,樓內除了幾個警衛之外,並沒有多少鬼子,想來不會有什麼阻礙。
看了看手錶,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四分鐘。按照演練,整個計劃會在二十五分鐘內完成。李自平進入樓內也有六分鐘了,樓裡沒有絲毫的聲響傳來,想必進行的很順利。聶自強不禁長出了一口氣。
正在此時,前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之聲,汽車、摩托車、士兵的喧鬧之聲響成了一片!聶自強心中一緊,手中的槍口指向了前方。
時間不長,前方走過來一群人。這群人有十幾個之多,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保定城防司令官,鶴林秀!
鶴林秀一邊走著,一邊問道:「小澤到底去了哪裡?」
一旁的憲兵少佐期期艾艾的說道:「這個。司令官閣下……」回答不出。他只是少佐軍銜,平時鶴林秀來的時候,只能遠遠的看上幾眼。但現在隊部的軍官傾巢出動,去營救小澤秀子,就只剩下他留守。見到司令官的緊張,沒有高級軍官出現的緣由,更是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鶴林秀停下了腳步,看著不知所措的少佐,問道:「今天小澤應該職守,現在卻不見了蹤影,你能告訴我原因麼?」語氣和藹,並沒有怪罪之意。
那少佐膽氣略壯,說道:「司令官閣下,我。我不知道,該不該講?」
鶴林秀笑道:「有什麼不該講的?我是司令官,你應該把知道的情況向我匯報。是了,你是在擔心這個,」他笑著搖了搖頭,回頭說道:「明天一早,把他調到司令部去。」
一名軍官說道:「是,閣下!」
那少佐立正敬禮,感激的說道:「多謝司令官閣下!」調到了司令部,那是高昇了一步,又不必擔心小澤不高興,實在是兩全其美。
鶴林秀笑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那少佐說道:「是,閣下。事情是這樣的……」他又是擔心,又是感激。話語並不是太利落。更何況他在憲兵隊只是低級軍官,所知道的都只是傳聞,真正的事情有好多都只是猜測。所以囉囉嗦嗦,說個不停。
鶴林秀耐心的聽著,不時的插上幾句話。一群人在樓前說個不停。
聶自強隱藏在灌木叢中,只盼著他們多拖延一些時間。樓內也沒有動靜,想必是李自平也發現了狀況,潛伏了下來。他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十一點二十五分了。只要再過五分鐘,自己沒有發出成功的暗號,另一路伏兵就會發動,鶴林秀必走無疑。雖然擊斃日軍中將的誘惑時刻在誘惑著他,但想到這二十幾條性命,聶自強還是勉強抑制下了衝動。
鶴林秀耐著性子聽完了中佐的匯報,臉色漸漸沉了下來。這小澤為了一個女人,竟然擅離職守,實在是枉為帝國的軍官!他不僅帶走了憲兵司令部的絕大部分士兵,而且還命令龜田大隊做好戰鬥準備,實在是太過分了!
他沉聲說道:「立即派人去把小澤找回來,我就在這裡等他!」說完,向小樓走去。
聶自強的槍口抬了起來!只要鶴林秀走進樓內,立時便會發現屍體和血跡,那就只有刀槍下見真章了!近二十人亂槍齊發,鶴林秀這十幾人馬上就會被殲滅,但是,只要槍聲一響,自己的行蹤立時就會暴露,在這千軍萬馬的保定城內,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鶴林秀一行人漸漸的靠近了小樓,最前面的警衛的手已經握到了門上!
聶自強的食指慢慢用力,扳機慢慢的向後靠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遠處突然火光沖天,一片大火著了起來!
十幾個日軍都停住了腳步,向大火燃燒的地方看去。鶴林秀皺著眉頭問道:「是什麼地方著火?」
一名警衛回道:「好像。好像是司令部!」
鶴林秀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司令部?司令部怎麼會著火?」這麼大的火,一定不是突然著起來的,那就只有……有人故意縱火!
想到這裡,鶴林秀再也呆不住了。他說道:「回司令部!」想了想,又說道:「小澤回來,立即讓他來見我!」
一行人急匆匆的走向了前院,一會的功夫,汽車和摩托車發動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聶自強長出了一口氣,擦了擦頭上的冷汗。真是太危險了!如果不是在司令部布下伏兵,關鍵的時候縱火燒燬了廚房,只怕今天就是自己歸天的日子了!
幾條黑影竄出了樓房,向後院走去,其中一人的背上,還背著一個人。聶自強知道,任務已經完成。他帶著在前院警戒的幾名戰士跟了過去。
走出了院門,來到李自平的身邊,聶自強問道:「情況怎麼樣?有沒有傷亡?」
李自平笑道:「沒有,樓裡的十幾個鬼子沒有什麼防備,又都是軍官,戰鬥力還比不上士兵,殺起來就像斬瓜切菜一樣沒有難度!」
聶自強點點頭。走了兩步,他突然看到,戰士的背上背著一個人,旁邊的戰士還攙扶著一個!他連忙問道:「怎麼有兩個?」
李自平說道:「這個人和湯姆斯是一間牢房的,摟草打兔子,捎帶腳了!」
聶自強笑道:「你倒真會捎帶腳!這個是什麼來歷?」
李自平搖搖頭:「不知道!不過能在憲兵隊的,相必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
聶自強點頭同意他的看法。保定的憲兵司令部不同於縣城的憲兵隊,一般的人是沒有資格進去的。能和湯姆斯關在一間牢房,這人的來歷一定不簡單。
前後都有戰士在警戒,救出的人和聶李二人走在中間,一行人在路上快速走著,距離憲兵隊越來越遠。
轉過了街角,迎面突然出現一群人。他們身穿老百姓的衣服,手中提著各式槍支,也是在偃旗息鼓的疾走。雙方的距離極近,竟然只有十幾米遠!雙方在街角相遇,俱都是一愣!
飛虎隊的戰士反應極快,手指微動,扣動了扳機!「噠噠噠……」三支百式衝鋒鎗火力強勁,前面的鬼子紛紛倒地!餘下的也四散奔逃,躲避彈雨!
後面的幾名戰士也衝了上來,手雷向著敵人扔了過去!「轟轟」幾聲巨響,在鬼子群中爆炸!槍聲和爆炸聲打破了夜晚的寧靜,在保定城上空不斷的迴響!
槍聲驟起,聶自強大驚,叫道:「快走!」說著,轉頭向旁邊的一條小巷衝了進去。身後幾名戰士背著救出來的人,快速跟上。
李自平一揮短槍:「跟我上!」帶著七八名戰士,衝了上去。
在設計計劃的時候,眾人便已明確了各自的任務。一旦遭遇敵人,什麼人攔截,什麼人帶著目標人物撤退,都已精確到了每一個人。
迎面來的,正是憲兵隊的一部分鬼子。在接到敲詐信的時候,小澤被怒火蒙蔽了雙眼,率領隊中的大部分人員,向西城龍福庵而去。但在那裡埋伏了一段時間,他便漸漸冷靜下來。開始深入的思考這件事情。進駐保定已經幾年的時間了,還沒有人膽子這麼大,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這一次,到底是什麼人和自己作對?他想到,如果有人是在調虎離山,自己豈不是中了圈套?憲兵司令部的大部分兵力都在這裡,如果敵人展開突襲,只剩下幾十人的司令部絕難抵擋。所以,他命令一名中佐帶領一部分憲兵立即趕回來,加強憲兵隊的防禦。可是沒想到,眼看著就要到了,卻遭遇到剛剛撤出來的飛虎隊!
這些鬼子也都是戰鬥經驗十分豐富的老兵,雖然猝不及防下遭到火力急襲,但在傷亡了十幾個人後,餘下的也都找好了掩護,向著對面不知道來歷的敵人開火,一時間槍聲急驟,雙方你來我往,打的十分的激烈!
交戰兩分鐘不到,鬼子便被打的抬不起頭來!飛虎隊員們槍法精準,火力嚴密,手中清一色的百式衝鋒鎗,腰間掛著的,也都是威力巨大的日軍制式手雷。而鬼子們雖然人多勢眾,但無論軍事素質,還是武器裝備,都差的頗多,所以被壓在了下風。
雖然佔據了上風,但李自平的心中也是十分的焦急。這裡是保定,敵人最集中,勢力最大的地方之一。槍聲一響,全城的軍警憲特便會聞風而動,短時間內就會全城戒嚴。時間急迫,他指揮著戰士們且戰且走。但是,鬼子們的經驗也是非常豐富,知道只要粘住這些敵人,等周圍的巡邏隊一到,敵人就插翅難逃了。他們儘管遭受的阻力極大,卻依然窮追不捨,緊緊的跟在李自平的後面。
雙方在城內的小巷中不斷的追逐著。一方想要盡快的擺脫,一方卻絕不放人,就這樣你來我往,交戰不停。
時間不等人。李自平見了敵人的戰術,心中也是明白他們的想法。他向周圍的戰士們做了幾個手勢,戰士們都點點頭,明白他的戰術。
李自平高聲叫道:「快走!」戰士們停止了射擊,移動了位置潛伏下來。後面的幾名戰士快步向遠處跑去,腳步聲在小巷裡踏踏直響,傳出了很遠。
鬼子們果然中計。他們見對面突然停止了射擊,又有腳步聲傳來,以為敵人又是撤走了,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幾次了。他們紛紛從隱蔽的地方跳出來,向著小巷的深處追了下去。
前行了幾十米,剛剛來到敵人剛才的射擊位置,突然,巷子裡再次響起了激烈的槍聲!
小巷兩旁的大樹上、民宅的院牆後,又一次噴吐出條條火舌,子彈如同暴雨一樣籠罩向了低處的鬼子!這群鬼子沒有絲毫的隱蔽,都是在路上向前衝著,完全沒有預料到襲擊,七八支衝鋒鎗的嚴密火力下,頓時紛紛倒地!後面的人立即回頭,向著黑暗處跑去。緊接著,十幾顆手雷飛了過來,炸出了一片火海!
攔截了敵人的追擊後,李自平帶著戰士向後跑去。跑出了不遠,便看到五六名戰士躲在路邊,悄聲說道:「小心!」眾人連忙彎腰,矮著身子跑過了這段距離。
李自平問道:「都準備好了?」
一名戰士說道:「弄好了。都是六顆手雷一組,一共三組。絆發線設置在胸口高。鬼子敢追來,就讓他們嘗嘗厲害!」
一群人走出了很遠,才聽到斷斷續續的三聲巨大的爆炸聲。
兜兜轉轉,一路上躲避著鬼子的各種巡邏隊和哨卡,天色快亮的時候,李自平一行人才回到了隱蔽據點。
剛剛走進地下室,聶自強便迎了上來,問道:「傷亡怎麼樣?」
李自平笑道:「兩名輕傷,沒有什麼事。「
聶自強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裡。飛虎隊員都是軍中精英,任何一個犧牲,都是無法彌補的損失。他笑道:「快來看看你救出來的人吧!」
裡面的炕上,一個美國人正緊閉著雙目,也不知是在昏睡還是在昏迷。旁邊兩名戰士正在為他包紮傷口。他的身上傷痕纍纍。鞭子、烙鐵的傷痕隨處可見。但都是新傷,並沒有感染。這讓聶自強等人都放下心來。
一個高瘦的中年人正坐在桌前,旁若無人的吃喝著。他有四十多歲的年紀,身上一件紫緞子的長袍已是骯髒不堪。他的身上倒沒有多少傷痕,只是在背上有幾條鞭子抽過的痕跡。
李自平悄聲問道:「他是幹什麼的?」
聶自強笑道:「米商,保定最大的米商!」兩隻眼睛笑成了一條縫。
李自平眼前一亮:「米商?那不是……」
聶自強點點頭。他上前幾步,坐到了桌前。笑道:「商老闆,你別光顧著吃啊,我們還等著聽故事呢!」
商老闆嘴裡塞滿了食物,含糊不清的說道:「就那麼點事,有什麼好聽的?等我吃完了就全都告訴你!」說著,端起水碗連喝了幾大口。
聶自強向門口看了一眼,驚叫道:「不好,鬼子來了!」
商老闆大驚失色,腳下一軟,直接鑽到了桌子下。
聶自強哈哈大笑,他上前攙扶出了商老闆,笑道:「鬼子沒來,我和你開玩笑呢!」
商老闆手指著聶自強,說道:「你……你……」卻只能說出一個字。
聶自強笑道:「你還沒吃飽吧?接著吃吧!」
商老闆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長歎了一聲:「沒有心情了。唉!」
李自平站在商老闆的身後,向聶自強豎起了拇指。隊長就是隊長,真有辦法!只是一句話,就弄得商老闆沒有了食慾。
聶自強笑道:「既然不吃了,就接著說吧。你是怎麼被鬼子抓到憲兵隊的?」
商老闆長歎了一聲,說起了其中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