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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35 游寺 文 / 快樂的流浪漢

    235游寺

    永平禪院,位於西平縣城西南三十多里處。始建於隋朝,歷代均有修繕,是方圓數百里最著名的寺院,也是一處遊覽勝地。太平歲月,雖然百姓日子過的清苦,但寺中也是善男信女雲集,香火鼎盛。

    這一天,聶自強帶著白氏姐妹,穿過了近二十里的敵占區,來到寺中遊覽。

    回到根據地後,聶自強很是忙亂了一陣。雖然文章、劉陽以及如雲都是能力出眾,把各種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但畢竟聶自強才是聶家軍的首領,很多事情還要他來拿主意。大戰剛剛結束,聶自強就為八路軍運送糧食,離開了根據地。現在終於回來了,各種迫在眉睫的大政方針也亟待解決。所以,聶自強集中了全部精力,處理著各種事情。

    在處理政務的間隙,聶自強也和如雲相聚頻繁,卿卿我我。可是漸漸的,他發現了一個問題。如雲在和他相處的時候,變得有些喜怒無常。常常是兩人談笑甚歡的時候,她卻忽然鬱悶起來。聶自強曾經不止一次的詢問原因,但如雲要麼言辭閃爍,要麼轉身就走。沒有任何的解釋。

    如果是在現代,自己的戀人出現了這種情況,聶自強就要懷疑她是移情別戀了。但幾近兩年的接觸,他對如雲的為人十分瞭解。要說她的思想發生了動搖,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可是為什麼出現了這種情況,聶自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等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了。在這期間,聶家軍的各支部隊頻頻出擊,根據地周圍的各個據點建了又毀,毀掉了又重建。被派駐在附近的日偽軍都好像是住進了鬼門關一樣,整日戰戰兢兢。也有一些鬼子叫囂著不怕聶家軍,但凡這樣的據點,都沒有存在超過三天。就這樣經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周圍的據點都被聶家軍打的縮回了腦袋,整日裡裝聾作啞,對公路上的情況也是不聞不問。用聶自強的話說,就是把他們打怕了!

    只有在這種情況下,文章等人才放心聶自強帶著白氏姐妹穿過敵占區,去永平禪院散心。當然,要說完全放心,那也不是。但聶家軍是聶自強說了算,他拿定的主意,別人無法反對。

    來到了寺院前,隨行護衛的李自平、任五等人都鬆了一口氣。

    這次跟隨的,是飛虎隊的一半隊員,還有十三名男女護衛,隊部警衛排也來了一半,一共有一個排的兵力。在穿過兩個據點的時候,隊員們的神經都繃到了極點。如果只是一般的任務,大家也不會緊張,大不了就是打過去,把阻擋徹底擊碎。但是今天不一樣,聶家軍最重要的人物在隊伍之中,誰也不敢稍有大意。就這樣膽戰心驚的走過了這二十幾里的路程。

    聶自強站在寺院的前,看著寬敞又有些破敗的大門,極有興致。他的左右是白氏姐妹。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三人開始了這樣的站位。

    這寺院極是寬闊雄偉,佔地面積極大。極目望去,廟宇連綿。還有著幾分昔日的輝煌景象。

    寺院的大門寬大,共有兩丈有餘的寬度。只是紅漆剝落,露出了裡面的木質的顏色。兩旁的朱紅色院牆也是斑斑駁駁,顯得很是淒涼。院牆內的大殿上的朱瓦滿是荒草,偶爾傳來的幾聲鐘鼓之聲,也似乎帶著無盡的哀愁。

    大門的兩旁,是一副木質的對聯,雖然油漆落盡,但端莊的隸書還是那麼的古樸:「晨鐘暮鼓,驚醒世間名利客。經聲佛號,喚回苦海夢遊人。」橫批是:「回頭是岸」。

    聶自強搖頭晃腦,賞鑒個不停,似乎頗有心得。

    一旁的如雪見他看了很久,還是原地不動,便說道:「一副對聯而已,有什麼好看的?到裡邊去看看吧。」

    聶自強目不轉睛的看著對聯,說道:「寫的好啊,真是說道我心裡去了。仔細想一想,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上是幹什麼的?絕大多數人都是酒囊飯袋,混吃等死,還不如皈依我佛,求個清淨!」

    如雪小嘴一撇,笑道:「哎呦,什麼時候有了出家的念頭了?你要是出了家,我姐姐怎麼辦?」

    聶自強笑道:「我出家做了和尚,你姐姐可以當尼姑嘛!」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如雲白了他一眼,斥道:「在禪院之前,不要開這種玩笑!小心佛祖怪罪!」

    聽了她的話,聶自強便是一愣。兩年之前,也有一個女孩對他說過類似的話。而且就是因為她,自己才來到這個時代。也不知道她現在過的還好麼?有沒有時常的想起自己。這樣想著,他不由得便沉默了下來。

    如雲見他不再做聲,以為是自己說的重了,便向他的身邊靠了靠,握住了他的右手。聶自強轉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便拉著如雲的手,向寺內走去。

    永平禪院聲聞方圓數百里,歷史悠久。香火繁衍,連綿不絕。只是日寇佔據了西平之後,百姓的日子過的更加清苦,捐資的香火就少了大半,以至於一座千年古剎,竟然落得寺院破敗、無力修繕。這時雖不是農忙時節,但寺中燒香拜佛之人,也是寥寥無幾。

    寺門內的兩側,是四大天王的雕像。這雕像高都有丈餘,面目或紅或藍或白,都是怒目橫眉。手中一持琵琶,一持寶劍,一持赤龍,一持寶傘,俯視著幼小的**凡胎。

    聶自強看著這四尊雕像,覺得很有意思。過去雖然遊覽過護國寺,但那寺中並沒有四大天王。他向如雲問道:「這四個都是什麼人?」

    如云「撲哧」一下,笑出了聲。聶自強的知識系統性極強,但對這些宗教事務接觸的極少。所以才問出了這樣的問題。只是在這莊嚴佛地,嗤笑也是罪過。她連忙止住了笑聲,解釋道:「這是佛教的護法神,又稱護世四天王。是二十諸天中的四位天神……」她知識十分淵博,口齒更是伶俐,把些枯燥無味的佛教故事,解說的生動詳細,身邊的眾人都聽得很是入迷。

    聶自強原本是隨口一說,就是想讓如雲開懷一笑。但想不到如雲竟然真的知道這些故事,漸漸的也聽的興趣十足。

    眾人一邊聽著故事,一邊出了天王殿,向後面走去。走過了一個小小的廣場,前面是一座佛殿。正對著殿門,肥頭大耳的彌勒佛正向著眾人哈哈大笑。這座雕像高有兩米以上,袒胸漏腹,左膝高高翹起,一隻提著念珠的手搭在上面,神態悠然自得,栩栩如生。在殿門的兩旁,也是一副對聯,上聯是:「大肚能容,容天下難容之事」,下聯是:「開口常笑,笑世上可笑之人」。

    聶自強歪著腦袋看了半晌,才長歎了一聲:「容天下難容之事,說的輕巧,真的容的下麼?」

    如雪笑道:「就是一副對聯而已,哪來的那麼多感慨!」

    聶自強看了她一眼,說道:「所以說你天真呢!佛教的信仰,是叫人一心向善,修個來世。像我們這樣一身硝煙,兩手血腥的人,真的不應該來這裡。」

    如雪聽聶自強說她天真,立時小臉一沉,說道:「既然不應該來,你為什麼還來呢?」

    聶自強笑道:「我是來這裡參禪悟道的。這兩年來,我這手上也有了幾千條的人命。而且時時刻刻也都在想著怎麼樣殺更多的人。我要在這裡洗滌心靈,然後……」他笑了笑,沒有說下去。

    如雲接著說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她對聶自強知之甚深,當然不會相信他會就此罷手。

    聶自強回過身來,手指著廟門,說道:「只要出了這個門,我還是兩手拿槍,干我要幹的事。如果有人攔住了我的去路,我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他這話說的聲音很高,在空曠的廣場上,甚至有了一絲的回聲,而且,這裡是佛寺,他說了「佛擋殺佛」四個字,可以說是極大的不敬。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得殿門內輕輕的傳出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三人在這裡閒談,警戒早已佈置到了天王殿內,但裡面的八名隊員,竟然不知道還有人在大殿之內!

    宋磊閃身擋在三人面前,輕斥道:「出來!」手指一彈,一顆小石子倏然飛出,向著大殿去!雖然只是一枚小小的石子,卻發出凌厲的呼嘯聲!

    那石子擊穿窗欞,飛入大殿之內。但就此消失,竟然沒有了聲響。

    宋磊眼中目光一閃,向前走了兩步。他雖然聽到了大殿之內壓抑的極低的呼吸聲,卻沒想到那人竟然也是高手,自己三成力量射出的石子,竟然被他接了過去。

    殿中傳來一陣聲響,夾雜著戰士們的叱喝聲。過了一會,幾人押著一人走了出來。

    這人是一名老僧,眉毛鬍子都已花白,滿臉的皺紋,也看不出多大年紀。身上穿著一襲僧衣,洗的泛白,上面都是各種污漬,還補著十幾塊補丁。腳下的僧鞋也露著腳趾頭。這人拉拉遢遢,被隊員們推搡著出來,臉上還帶著幾分笑容,嘴裡不斷的念佛。

    聶自強推開宋磊,走到老僧的面前,雙手合十,說道:「大師,受驚了!」一擺手,揮退了眾人。

    那老僧合十低首,說道:「施主,老僧有理了。」說罷,轉向宋磊:「這位施主好俊的功夫。一顆石子,就把老衲逼了出來。」手掌攤開,把一枚帶血的石子遞了過來。

    宋磊哼了一聲,沒有伸手去接。石子被接了過去後,他以為殿內的是個高手,一時間很是興奮。但石子帶血,顯然這人已經受了傷。宋磊便興趣大減。

    老僧也不以為意,又把石子握在了手中。向聶自強說道:「施主虔誠拜佛,佛祖自會保佑。但剛才的話,卻是有些過了!」

    聶自強笑道:「大師,我也知道過頭了。這裡是禪院,不應該說什麼『佛擋殺佛』的話,還請大師原諒!」說罷,合十一躬。

    老僧連忙說道:「施主言重了!幾句言語,佛祖自然不會怪罪。但您說身負數千條人命,又說出了廟門,又會大開殺戒,這份凶厲之心,卻實在要不得!」

    聶自強原本以為是因為自己言辭不敬,老僧前來問罪。卻沒想到他對自己的不敬毫不在意,竟然是勸說自己的。不由得一笑,問道:「那按大師說,我該怎麼辦?」

    老僧說道:「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施主一心向善,自然能將危厄化於無形!」

    聶自強笑道:「我現在能吃能睡,有什麼危厄?」說罷,向宋磊看了看。

    那老僧注目看了聶自強一眼,又低下了眉頭:「施主,你這一生,可說是人上之人。但卻有一道大關口,只怕會危及性命!」

    類似的話,宋磊早就和聶自強說過,所以他絲毫不以為意,笑道:「我知道。」

    旁邊的姐妹二人卻不知道這件事,心下大驚。兩雙妙目同時看向聶自強。雖然急切的想要詢問,但他正在和人談話,便強自忍住,並不插言。

    老僧一驚,問道:「施主知道?」

    聶自強:「是啊,早就知道了!大師,你看我能過去這一關麼?」

    老僧並沒有去看聶自強的面相,只是說道:「這一次劫難,只怕是要危及施主的性命。能否安然度過,實在是不好說。老衲相學不精,如果施主有時間,不妨去請教方丈師兄,想必能求個結果!」

    聶自強搖搖頭:「我的時間很緊,大師的好意,先謝過了。」

    如雪問道:「大師,我們怎麼做,這場劫難才能來的小一點?」姐妹二人家教極嚴,在這種情況下,本是不應該插言的。但事關聶自強,如雲又哪裡忍得住?

    老僧想了一下,說道:「就只有平時多做善事,多積福報了。這位施主一身正氣,絕不是奸佞之人,但戾氣太盛,只怕是殺生太過,陰德有損。只要他放下心中的執念,與人為善,自然不會損及性命!」

    聶自強笑了,按照這老僧的說法,就只有放下手中的槍,和鬼子「為善」了。可是如果是那樣,還不如殺了自己來的痛快。他看了看大殿,忽然問道:「大師,如果現在有人要來燒了永平禪院,殺光禪院的諸位大師,你說該怎麼辦?」

    老僧一愣,顯然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他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本寺從未餘人結怨,又怎麼會有人想要對本寺不利?」

    聶自強:「我說的是假如。」

    老僧站在那裡想了又想,過了好一會,才歎了口氣,說道:「那就只有拼卻一死,以身殉寺了。」

    聶自強笑道:「是啊,大師也知道這個道理。我現在所做的,和大師想的同一件事。只不過你為的是區區一個永平禪院,我為的是天下黎民。」

    他左右走了幾步,才又說道:「有的人手中握著屠刀,衝進我們的家裡殺人放火,只跟他們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是沒有用的。只有打掉他們手中的刀,並且斬斷握刀的手,讓他們流血,讓他們疼痛,才能徹底斷絕他們的覬覦之心!」

    「我所要經歷的,只不過是一場小小的危難而已。比起百姓的血淚,國家的傷痛,那是不值一提。只要能打跑強盜,就算是真的有性命之憂,又算的了什麼?」

    這番話是聶自強的心底之言。從知道自己將有一場大的危難,甚至會傷及性命之後,他就在時刻為今後打算著。包括擴充部隊,鍛煉戰士,選拔人才,甚至是積存了大量的錢財,都是為了真的有一天自己倒下了,聶家軍也能繼續存在下去,繼續為抗戰大局盡自己的一份力量。

    這一番話說出,旁邊的數十名戰士受到了極大的鼓舞!這才是他們的隊長,才是那個面對著鬼子毫無懼色的隊長!他們只覺得熱血上湧,真恨不得山門外就有鬼子,可以大肆衝殺一陣!

    白氏姐妹也都看著聶自強,眼中滿是崇拜愛戀之色。

    那老僧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原來施主胸懷大志,是老衲多事了!」

    聶自強笑道:「大師……」

    正在此時,遠處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槍聲!

    眾人大驚!這時他們身處敵後,四面八方都是鬼子的據點。如果敵人突然來襲,只怕難以脫身!戰士們把手伸向身邊的布包、背筐等物,眨眼間,幾十個人手裡都提著各式的槍支!

    老僧合十道:「阿彌陀佛!」

    聶自強不再理他,叫道:「出去看看!」幾十人轉身向外跑去。

    來到院門外,門口四個戰士也都提著槍,正在向遠處觀看。李自平問道:「什麼情況?」

    一名戰士回道:「不知道,槍聲響的很突然,距離很遠,至少有三四里地!」

    聶自強左右看了看,指著禪院的高牆說道:「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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