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一二奇道,「這是什麼?」他從那道尚未完全開啟的光門上感覺到了很強的力量,那是不同於自己所見過的所有力量。
血凝沒有任何表示,只是怯怯地盯著那道光門。眾人見問不出什麼來,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光門上。
金一二盯住那道光門,很奇怪的,他眼前浮現出一個個生動的片段,那是一群法師和戰士與另一群法師和戰士作戰的畫面,黑色和白色的穿著裝扮很容易就能分清楚各自的陣營。
放眼望去,那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春天已悄悄地降臨在大地上,惹眼的新綠則一直蔓延到目光的盡頭,那悅目的顏色彷彿有生命一般,在溫柔春風的撫摩下一層一層的翻捲著、伸展著。就連原本寒冷的空氣,也在芳草的摩挲下變的鮮美起來了。
湍急的河流向著遠方模糊的地平線蜿蜒而去,那湛藍色的曲折身形,將整個天空都映照在了自己的懷中。一切就彷彿畫中的美景。
那些身著黑色法師袍的法師站在一座城堡面前,身後是一群奇怪的戰士,法師們似乎是想召喚什麼東西,這道光門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但是他們的行為被那群身著白色法師袍的法師給破壞了,光門從地裡半浮起來的時候就卡住了。
白袍法師們死命守住通向光門的道路,不讓任何一個黑袍法師和戰士靠近。法師和戰士所在的群體,卻拚命想要讓那扇光門浮起來,兩方由此展開了拉鋸戰。
一個看上去像是黑袍們的頭領的法師抬頭看向夜空,他靜靜的懸浮在夜空中,靜靜的看著那些白袍法師。他被輕柔而涼爽的晚風輕柔的托在半空,髮絲在空中隨意的飄散,幾隻小小的精靈抓著他的頭髮在空氣中飛舞著,而那些精靈每個都擁有四對或者六對翅膀。金一二完全能感覺到他身上那龐大的壓力。
不是魔法,是一種威壓。在這種威壓下,白袍法師們有些退縮。
「美麗的艾拉澤亞,我回來了!」處於高空中的觀望者低聲地呢喃了一句,精緻的水色瞳孔將妖獸們的退縮盡收眼底。那刻骨的語調中壓抑著無法消逝的顫動,而他秀美的臉龐也在一瞬間失去了冷漠的面具。
暖風從他的髮梢拂過時,帶起一片晶瑩的冰屑。他純黑的斗篷在風中上下翻飛著,彷彿一面攜裹著死亡的旗幟,而反射著耀眼陽光的亮銀鎧甲上,寒冷的氣息正四下流竄。
他的腳下是一個同樣全身披掛黑色夢魘的騎士,騎士的坐騎是只黑色獨角獸。黑色的獨角獸代表死亡的墮落,它額頭的獨角已經斷落,只剩下一個圓圓的傷疤。在它的蹄下,冰雪的力量正剝去代表生命的綠色,隨後搾出土地中的每一絲活力,寒氣如漣漪般向著周圍擴散。
那是為執念而存在的狂戰士,擁有火焰般的靈魂和冰冷的雙眸,現世的人們則稱他們為死亡騎士。
金一二不知道金澤他們是否看到這一幕,但是他確實是看見了,他看見那亡靈法師的瞳孔剎那間燃起了水色火焰,耀眼的光芒狂亂的律動,彷彿即將溢出的岩漿,他高聲的喊著,渾身的力量像岩漿一樣沸騰起來。
上千名高階死亡騎士正在那裡無言地等待著。同樣花紋的披風,同樣的亮銀鎧,同樣抿緊的、毫無血色的嘴唇,以及那飄動著的灰色長髮。狂風在空中肆虐著,夢魘蹄下的凍土正迅速地擴散,連地面收縮變硬的呻吟都清晰可聞。為那強大的靈魂力量所吸引,各種各樣的死靈在他們周圍環繞著,甚至敢於在陽光下現身。
「看見了嗎,那就是屬於神的疆域,耀眼夢想在那裡誕生與成長,最後成為輝煌奪目的宮殿。但是,光芒是堆積在以百萬倍計算的廢墟之上的,而我們則是那些碎片的擁有者。」
死亡騎士操縱坐騎來回巡梭,以緩慢但清晰的語氣敘述著,「不過現在有些不同了,命運給予了一個補償的機會,而能否取得它,關鍵在於手中的劍是否擁有足夠的力量。」
死亡騎士說這話的時候看了看浮在自己上方的法師,他看見法師的眼睛裡射出同樣的光芒,於是,他猛地抽出負在身後的巨劍,正對著朝陽高高舉起,緊接著冰冷的鋒刃便將淡金色的光芒切割成無數的細絲。
「這裡是曾經終結我們夢想的地方,但現在,它將成為一切的開始,新曆法的起點。」死亡騎士說著將武器「刷」地指向前方的地平線,「我們將摧毀艾拉澤亞的一切防禦,打通從此地通往赫維雅山脈的道路,實現伊修大人利成為神的願望!」
「我聽見了你們內心深處的渴望,」死亡騎士的聲音低了下去,但卻格外的清晰,「就好像你們可以感受到我灼熱的靈魂一樣。那不僅僅是我們的願望,同時也是這個世界的要求,只有伊修大人,才能讓這個世界從束縛中掙脫,重新回歸進步與發展。」
接受訓話的騎士們如同黑耀石雕像一般紋絲不動,但厚重的亮銀鎧甲與冰冷的身軀卻無法壓抑靈魂的呼喊。那些火焰般的執念正燒灼著他們的內心,讓冰冷的血管中淌滿沸騰而痛苦的回憶。整個方陣就彷彿是一片燃燒著的冰藍色火海一般,死靈們在那炙熱的靈魂之火中哀號著、逃竄著,卻一下子被引燃,成為了四散的灰燼和碎片。
「想起來了嗎,那些無法忘卻的烙印?」訓話者大聲呼喊著,「告訴我,你們是否願意為了伊修大人的夢想,以及我們破碎的回憶衝鋒?」
「呼……呼……呼……」良久的沉默之後,騎士們如同驚弓之鳥一般突然昂起了頭,帶動那飄逸的灰色長髮上落下無數星星的碎片,他們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冰冷表情的線條在那一瞬間融化了,仇恨的表情逐漸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寂寞、悲傷與悔恨。
死亡騎士再度眺望著眼前的廣袤草原。朝陽金色的柔光描繪出黑沉的大地與清澈的天空,而之間那條清晰的地平線上就隱藏著他想得到的一切。
「全軍前進!」死亡騎士大聲地發佈命令。主人的催動下,黑色夢魘打破寂靜,長嘶一聲,從山崖上一躍而下。
黑色的影子完全不受重力的影響,在那陡峭的直壁上奔馳著。輕盈的動作帶起了強風,黑斗篷隨之舒捲開來,在死亡騎士的身後拖曳出一條濃重的墨跡,而坐騎冰冷的鐵蹄則在巖壁上灑下片片白色冰屑。
他看上去彷彿一隻撲向獵物的老鷹,有著黑色的雙翼和劃出流光的雙眸。
靜止不動的方陣在瞬間加速,跟著領頭者毫不猶豫地衝下高崖,那些技巧高超的騎士們整齊劃一的從岩石上掠過,密密麻麻的奔馳者們完全遮住了峭壁本身的顏色,彷彿從河床中咆哮著湧出的潮水。
一股縈繞著恐懼,死亡和復仇氣息的黑色潮水。
很快,黑袍的死亡騎士們就攻破了城門,那些白袍的法師和戰士很快變成了血漿,濺塗在城牆上面。
無數的魔法以摧枯拉朽的力量從內部撕裂了厚重的木製城門,在脆弱的城牆防禦崩潰後,死亡騎士們立即乘著暗淡而冰冷的夜色衝了進來。黑色潮水輕巧地碾過守衛的屍體,然後迅速湧向全城各處的要害部位,沒有半點遲疑。當城防隊終於組織起反擊時,他們已經被完全分割開來了。
充當開路者的死亡騎士們手中都持著長達五米的騎槍,鋸齒狀的鋼製槍頭令其重量劇增,然而對於永不疲倦的亡靈來說,這重量根本就算不上什麼。鋒利的尖端依靠著巨大的慣性貫穿了一個又一個的血肉之軀。前胸和後背都被開出大洞的屍體就這樣被掛在烏黑的騎槍上,在石板上拖出腥味濃重的痕跡。而死者那扭曲而充滿痛苦的表情,更增添了入侵者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