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我始終不明白。」
她低下頭,望著那一片模糊的紫色,語氣中有連自己都預料不到的傷感和迷惘,「為什麼你要這樣追求權力?難道說王冠對於你來說,就那麼有吸引力嗎?」
「為什麼?」二皇子的聲音帶著奇異的平靜,「難道你不明白嗎?我無法逃開它,因為它深入骨髓,流淌在血液中,除非死亡,否則無法和它分離。」
「除非死亡?」古怪低聲說,覺得渾身冰涼。
「是的,死亡。你知道我有過什麼樣的童年嗎?你知道我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被迎回宮廷的嗎?」二皇子臉上的表情中沒有悲哀,沒有痛苦,只有平靜。
古怪轉過來看著他,不說話。
「你很好奇?」二皇子笑了,「我的出生其實並不受歡迎,他的母親並不是皇帝陛下的妃子,而是他的嫂子!我母親是個野心極大的女人,一心想要登上後位,她的自私、貪婪讓人厭惡。她曾經是父皇最愛的女人,可是為了權勢,她嫁給了前太子,結果太子過世太早,即位的卻是她拋棄了的曾經的愛人--皇帝陛下。
我母親不甘心,想盡一切辦法來挽留。我的母親並不把我當兒子看,我只是她登上後位,討好父皇的工具罷了,所以宮裡的人都討厭她,恨屋及烏,我也被討厭著。
不管宮裡的人如何對我,母親如何的忽視我,但無可否認的是,父皇他很喜歡我,不僅因為我是他最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還因為我的才華,我的睿智,父皇一心要栽培我,讓我可以成為一代明君!可是要成為一代明君,需要學習太多的東西,我十五歲便參加了軍隊,從做普通的一名士兵做起,我靠自己的力量得到了現在的一切!
那時候的我,對皇位,對權勢,對一切都絲毫不在意,也漠不關心,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只是想過些平靜的生活。但是皇后和太子不這樣認為,他們認為我會妨礙他們,所以派人暗殺我和我母親。母親替我擋了致命那一刀,失去她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會恨她,是因為我太愛她,而她也不是不愛我。她最後的心願是要我為她報仇,所以十年過去,我再次回來了,我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古怪驚駭地看著他,完全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了。
二皇子攤開手掌,微微傾斜,一朵被揉爛的鳶尾花落到了地上。
「你很驚奇,是的,原本就應該這樣,因為這是一個很少人知道的秘密。」二皇子聲調平靜,不帶絲毫感情,好像他沒有在說他自己,而是在說別的人,別的無關的人的事情一樣。
二皇子站在那裡,寂靜的夜晚,連月亮都消失到厚厚的雲層裡,光線突然黯淡下來。空氣中,湍急的波濤洶湧著,叫囂著要淹沒一切。
「我並不相信命運,失去繼承權,失去了我本應擁有的王國、權力和頭銜,遭到了背叛和遺棄。命運,是我最大的敵人。我生下來就是為了王座。可是,和那些依靠像寄生蟲一樣生活的人相比,我和他們不一樣!
我並不懦弱,我母親的驕傲和尊嚴,教會我不可懦弱的仰人鼻息的生活。如果沒有得到正當的權力,那麼我就要用自己的雙手去奪取。」二皇子的眼裡閃現著全然陌生的,冷酷而鋒利的光芒。
「你為什麼而害怕顫抖,古怪?」二皇子突然靠近古怪,撫上古怪的臉,手指憐惜的滑過古怪的臉頰,臉上卻滿是嘲諷,「如果我雙手潔白、靈魂乾淨,馬上就會受到不公正的侮辱和誹謗,也許馬上就會死去。而這個追求權力的世界,並不會為我流下哪怕一滴同情的眼淚。這捉弄人的命運啊,我要把它掌握在手中。請你告訴我,這個王冠,誰比我更有能力和權力保管它?」
二皇子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眼睛穿過古怪的臉看著更遠的地方,而古怪只能默默無言地看著他那張深刻的面容。
兩人對視良久,二皇子慢慢低下頭來靠近古怪,古怪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二皇子的唇纏上了古怪。兩人激烈的擁吻,連偷看的眾人都能感覺到兩人間翻滾的波濤。在那裡面,暗流洶湧奔騰著,帶著吞噬一切的力量,狂野而凶暴。
眾人面面相覷,心裡都滑過一絲不知道為何的滋味。古甾之捏緊拳頭,就要下去扯開兩人,卻被金一二按住。古靈則是「咯咯」笑著。薛格和葉赫娜拉臉色緋紅,很不好意思。軒轅菪幾人的表情卻是恨不得那人是自己,口水都快流一地了。
「不夠的,古怪……」
二皇子放開古怪,緊緊地看著她,聲音暗啞,「你知道是不夠的,僅憑一個偶爾順從的吻是無法滿足我的。你知道,我想要從你那裡得到什麼……為什麼搖頭?為什麼那樣看著我?
你知道嗎,我以為我這輩子只能看見權勢,看不到其他,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的心變得更飢餓、更焦慮。因為愛你,前所未有的愛著你,用那種連我自己都感到驚奇的力量愛著你。我試過克制,試過忘記,因為我知道你會是我的死穴,所以我想過放棄。可是,看見你被魔神殿的人所傷,我的心好痛,它在流血,在哀號,問我為什麼對它那麼殘忍。所以,我明白了,我要權勢,更要你!」
古怪渾身顫抖著,什麼也不能做,只知道自己痛苦,卻不知道痛苦從何而來。二皇子的表白奇異地在她心中激起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感,混合著各種滋味的、用痛苦包裹的情感。而他的真實比殘酷更加叫古怪害怕,古怪的整個心靈都在尖叫著,不想再聽下去了!
「別再說下去了!求你!……」古怪拚命摀住耳朵,控制不住地叫起來,「別再說了,我不想聽……」
古怪的話還沒說完,手就被人拉了下來,一個好像終極審判的聲音在古怪耳邊響起,「記住,古怪,同樣的話,我不會再對你說第二次。這是我最後一次向你表白,今後,不管你接受還是拒絕,我都會按照我的心意走下去。現在你跟我走!我會放了你的朋友!」
「不!若是你愛我,真的愛我,就應該放了我,你知道我不喜歡那樣的生活!把我像籠中鳥一樣關在皇宮中,真的好嗎?」古怪叫道,「我喜歡服飾,喜歡各樣的風情,我喜歡遊歷大山,喜歡四處搜尋美麗的事物,我不想被宮廷捆住手腳。比起愛情,我更需要自由!你能放棄你的王冠,和我四處流浪嗎?」
二皇子也吼道,「為什麼不可以留在我身邊,你知道我需要你!」
「你需要我!可是卻從來不問我願不願意!」古怪冷笑著,氣勢竟也不輸二皇子,「這就是你的愛嗎?捆住我的手腳,砍掉我的翅膀,只為把我禁錮在你身邊?這樣的愛,我寧願不要!」
「你……」二皇子的眼睛裡幾乎噴出火來,他再不多說,一個手刀砍向古怪,黑暗襲來,古怪嗚咽了一下,暈了過去。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就算我的愛會毀滅你,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二皇子抱著古怪柔軟的身子,聲音就像在哭泣,「就算下地獄,我也要你和我一起!」
這樣的表白,震驚了偷看的眾人。金一二手一鬆,古甾之一躍而起。
「是誰?」二皇子驚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