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何川頭疼欲裂,扶額暗裡咒罵了聲,「該死的,頭怎麼這麼疼!」
鐵無涯靠著通道牆壁,仰頭望著空曠的頭頂,眼前的景物由兩個變成三個,再變成四個,按住太陽穴,附和道,「眼前都是重影,這是怎麼了?」
甩了甩頭,鐵無涯記得,剛才好像碰上了什麼,環視周圍,前後都是延伸入黑暗,望不見盡頭的通道,恍惚中,腦中又閃現大片大片的綠色,鐵無涯怔住,剛才那是什麼?為什麼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
獨眼嘯天與邢何川和鐵無涯差不多,皆是頭疼欲裂,短時間內連挪動兩步都很困難,「媽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就是遇上了一…」話說一半,獨眼嘯天驀然頓住,呆呆地望著前方,他剛才想說什麼來著?
「啊勒?一什麼?我們剛才遇上了什麼?」獨眼嘯天不禁瞪大雙眼,抓過身邊晃頭揉眉心的手下a,「快說,我們剛才遇上了什麼!」
被抓住的手下a先是一愣,緊接著立馬回答獨眼嘯天的問題,可是,剛張嘴,身體就定在原地,瞳孔凸起,驚恐得抱著腦袋,「為什麼…為什麼,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慌張得轉頭,企圖找出蛛絲馬跡,「這裡明明有什麼啊,到底是什麼?我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同樣的症狀不止一個,近百人無一例外,全部失去了某段時間的記憶,這使得,本就危險重重的神跡,更加詭異莫測起來,沉重的陰影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鐵無涯空有一身本領,平時也都是個掛名會長,幾乎不用打理煉器工會的瑣事,所以,最先想到詢問邢何川的意見。
「這下去情況可不秒,邢會長,有沒有什麼好計策?」鐵無涯一屁股在邢何川身邊坐下,神情凝重。
邢何川不同,年級輕輕當上傭兵工會的會長職位,自然不能像鐵無涯和香滿堂那般,輕輕鬆鬆當個甩手掌櫃,沉思片刻,便得出一個結論,「先從頭捋捋,大家一起想,看能不能想起來什麼。」
好不容易從異狀中恢復,邢何川臉色差到,好似踩到狗屎相媲美,誰能告訴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除了短暫的頭疼和身體無力,所有人平安無情,身上連傷口都沒有多一條,簡直太匪夷所思,不得不讓人在意。
鐵無涯大手合攏,拍拍手把眾人的注意力集中過來,清清喉嚨,鄭重的開口,「諸位,有沒有想到什麼,哪怕是模糊的片段,都可以說出來。」
「我們從紫蛟龍手中逃了出來,是牧團長救了大家!」一個傭兵率先開口。
順著目光望去,果然,牧歌正躺在時雨背上呼呼大睡,完全沒有清醒的跡象,這點也讓眾人更加確信,他們所擁有的記憶不假。
有人開了頭,後面的傭兵立刻放開膽,你一句,他一句做著補充,「這個我也記得,之後,牧團長一直在昏睡,我們又遇上了好多次陷阱和機關,雖然有人受傷,萬幸的是沒有人死亡。」
線路逐漸完善,邢何川用劍柄在地上,畫著簡易的地圖,眾人說的這些,他也有模糊的印象,此刻,經過眾人口述之後,記憶變得越發清晰明朗。
原本吵嚷的氛圍,突然戛然而止,邢何川蹙眉,剛好畫到關鍵時刻,不滿道,「怎麼停下了,繼續說啊。」
眾人噤聲,相互對視,皆從對方眼中看出,每個人的記憶都只到這裡,便徹底化為空白,一時間,只剩下眾人粗重不一的呼吸聲。
「邢會長。」就在這時,從人群靠後的位置,傳出一道囁嚅的聲音,「似乎,有扇門…」
邢何川眼前一亮,心跳陡然加快,瞇起雙眼,「繼續說!」
人群散開,騰出一條路來,一個瘦小如未成年的孩子,不足一米六的男人勾著背,低著頭,近乎用挪的速度,一點點緩慢穿過人群,侷促不安地站在邢何川面前,「很高大,很高大的大門,我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大門,很壯觀。」所以,他記得。
一位傭兵猛的拍了下額頭,尖叫起來,「我想起來了,綠色的,滿眼都是綠色,非常美!美到…美到讓人失神!」
隨著記憶的復甦,越來越多人腦中的空白,開始雲消霧散,變得清晰明朗起來,未知的恐懼,總讓人提醒吊膽,眼看消失的記憶逐漸被想起,喜悅重回眾人臉上。
「還有一顆很大很大的樹!充滿了生機。」又一個人補充道。
「我記得,似乎還有一個人?嗯…女人?」一位傭兵歪著腦袋,有些不確定,畢竟,其他人都沒說過有人的存在。
旁邊的人立刻一巴掌拍過去,笑道,「恐怕,你是把牧團長記錯了吧!哈哈…」眾人一聽,籠罩頭頂的陰雲立刻消散,哄笑起來,「哈哈哈…確實有這可能,畢竟牧團長的美,足已讓全天下美女羞愧。」
邢何川臉色越發古怪。
鐵無涯以為邢何川變臉,是因為那些人拿牧歌開玩笑,當下大聲喝斥,「誰也不知道這裡充滿了怎樣的危險,你們這般大吵大鬧,若是再引來像紫蛟龍那般的魔獸,該怎麼辦!」
眾人齊齊噤聲,壓低聲音,交頭接耳討論,有沒有想起什麼有價值事。
「鐵會長。」邢何川用劍柄敲擊著地面,臉上帶著懷疑和不解,「大門,綠色,充滿生機的大樹,長相絕美的人,然後是記憶斷層。」頓了頓,邢何川才繼續道,「你不覺得,這聽上去有些熟悉嗎?」
「當然了,如果大家的記憶沒錯的話,這些我們都見過。」雖然他還沒有想起來什麼特別的地方,鐵無涯粗神經得開口。
「精靈!」獨眼嘯天失聲喃喃。
邢何川讚賞得忘了獨眼嘯天一眼,「你也這麼認為,看來,並非是我一個人空想。」
鐵無涯立刻要投否決,「可是,精靈不是早就消失了嗎?」
之所以不像其他人懷疑的口吻問,精靈是否真的存在?是因為,煉器工會有著一件,代代相傳的中級神器,據說,因為在裡面添加了精靈的精血,最後才得以煉成中級神器:赤耀弓。
精靈擅弓箭,加入了精靈的精血的赤耀弓,更是如虎添翼,等級瞬間提高好幾倍,這一點,他親身體會過,所以,鐵無涯深信,這世上有精靈的存在。
只是可惜,精靈早就從世上消失,誰也不知道受大自然庇佑的精靈,為何會突然消失,也有人說精靈為了躲避人類的干擾,躲到了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可是,那個地方,會在神跡中的這裡嗎?
「你們確實見到了精靈和生命之樹。」
清冷的聲音倏然在三人身後升起,驚得邢何川,鐵無涯,獨眼嘯天如彈簧板跳起,瞬間便擺出迎戰防禦的姿勢。
當目光落在那白色魔獸背上,不知何時改躺為坐的某人時,表情頓時變得精彩萬分,不斷切換,猶如變臉。
「牧歌,你醒了啊。」邢何川尷尬得咳嗽兩聲,掩面遮住臉上的尷尬,剛才討論得太出神,居然沒發現有人靠近,無比慶幸,還好剛才沒動手,不然,誤會可就大了。
獨眼嘯天轉過臉,脖子左轉圈,右轉圈,一通骨骼交錯的脆響,「啊,肌肉好酸,起來活動活動。」極其自然得做了十幾次下蹲動作,精神抖擻,「我們繼續討論,嗯?」
鐵無涯邋遢的絡腮鬍抖個不停,怪異得目光在邢何川和獨眼嘯天之間徘徊,你們兩個都是影帝!撒謊都不帶臉紅!
「牧歌,你剛才說,我們剛才遇到了精靈?」再開口,邢何川已恢復常色,哪有之前的尷尬之色。
「嗯。」牧歌點點頭。
鐵無涯雙眼放光,立馬來了精神,哪還管之前發生的小插曲,三步並兩步,大步流星跨步到牧歌面前,急切道,「那個精靈現在在哪?」
那模樣,活脫脫一副,未婚妻在結婚當日逃婚落跑,新郎心急火燎的模樣。
牧歌身上自然往後仰,拉著眼,「你看上人家了?」
「當然!」鐵無涯說的那叫斬金截鐵,眾人還沒來得及暈倒,就聽他又雙眼狂熱的滔滔不絕起來,「精靈啊,那可是精靈啊,一身都是寶貝啊!堪比龍的種族,尤其是血液,那要製造多少高等級的弓箭啊…」鐵無涯彷彿看見,面前堆起一座看不見頂的弓箭山。
眾人狂汗,這貨該不會,煉器煉得腦袋不正常了吧?
眼見鐵無涯身體前趴,大有要貼到牧歌臉上起的趨勢,牧歌只得伸出食指,點在鐵無涯的眉心,把他那滑稽的絡腮鬍臉給移到別處,她可不想被那雙狂熱的目光注視,實在太惡寒。
「可惜了,那個精靈只是一個靈魂,並沒有實體。」牧歌兩手攤開,聳肩,繼續忽悠。
「啊…怎麼這樣…」鐵無涯哀嚎,他的弓箭山,他的神器…
邢何川古怪的臉色反而鎮定下來,他就說嘛,精靈消失了那麼久,怎麼可能說出現就出現,如果只是靈魂的話,他們遇上的異常情況就說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