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帳內,蓋著金絲繡花錦被的女子,安靜的沉睡著,不過她並不沉穩的呼吸,顯示出女子睡得並不安穩,似乎陷入了某種可怕的夢境。
鏤花的木床邊,沐兮裳面容擔憂的坐著,左手端著一個細緻的瓷碗,右手則輕撫著女子瘦削的臉頰。凝視著錦兒褪去青澀,卻多了幾分明艷的臉龐,她緊繃的唇漸漸舒展,「兩年了,不管經歷過什麼,錦兒也……長大了!」
堯襄伸手接過沐兮裳手中的瓷碗,淺笑著問:「她的身體怎麼樣?可有大礙?需不需要我……貢獻點血……」
沐兮裳輕輕搖了搖頭,「不用了!錦兒不過是被吊了一天一夜,身子有些虛弱,多休息一下,補一補,就沒事了!你的鮮血,可以省下了!」
堯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我可不是血太多……只是看你太擔心,所以才想著能否幫上什麼忙!」
「我知道!」沐兮裳微笑著看向堯襄,「謝謝,你的好意!」
床上,錦兒的眼皮略微動了動,緩緩睜開了雙眼。她一下子便瞧見了坐在床邊,明眸如水的沐兮裳。
「公主!!!」錦兒猛地坐起身來,撲到沐兮裳的身上,「公—主—」
沐兮裳動作輕柔地拍著錦兒的背部,聲音溫和卻飽含歉意的說:「錦兒,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窩在沐兮裳懷裡的錦兒,用力地搖了搖頭,「不苦不苦,只要能再見到公主,一切都是值得的!」她抬起頭來,雙眸含淚,聲音哽咽的說:「錦兒知道,只要公主還活著,就一定會來救錦兒的,錦兒等到了……等到了……」
「是我對不起你,我以為你已經……要是早些知道你還活著,我說什麼,也要找到你的!」沐兮裳的眼角滲出了點點淚光,連聲音中,也有了絲絲悲切。
錦兒緩緩搖著頭,「錦兒也不知道,公主竟然也活著……公主,錦兒好想你,好想你……」
「我也是……」沐兮裳伸手揩去了錦兒頰邊的清淚,微笑著問道:「錦兒,你怎麼會來到梵城的?又如何會被宇……皇上找到?」
「那場大火,燒了整整三天三夜,是萬侍衛拖著重傷的身體,把我從火海中,救了出來!可是他卻……他卻……」錦兒垂下頭,似是沉浸在痛苦的回憶中,聲音裡滿含難過,「後來,我聽說李杭的軍隊來自西逞,我便一路向梵城過來,想著若是公主決意復仇,肯定會來到這裡……」
「你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沐兮裳再次撫上錦兒削尖的下巴,心疼的說。
錦兒輕歎了一口氣,抿唇笑道:「的確生了幾場大病,有一次難受得,讓我以為我可能就要死了,後來幸虧被一隊過往的商隊救起,僥倖活了下來!於是我邊跟著他們,一起來到了梵城!」
「既然你我二人同在梵城,為何你從來不曾找過我?」
「坊間流傳,岑王府收了一個義女,聽描述倒是頗像公主!只是那種高門大院,豈是我這種下等人能夠涉足的……」錦兒面色羞赧的說。
沐兮裳聞言,好不容易松下的眉頭,又漸漸皺了起來。
「錦兒被那商人所騙,早已淪落風塵……」錦兒緩緩低下了頭,語氣中似有說不盡的悲涼。
「錦兒……」沐兮裳斂去眉間眸中的震驚,輕輕地攬過錦兒的削肩,「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我不會讓你受苦了!」
「嗯……嗯……」錦兒閉上雙眼,用力的點了幾下頭。
「堯!」沐兮裳抬頭,看向倚在床邊,一言不發的堯襄。
堯襄微微頷首,「我這就去錦兒所在的青樓,將她贖出來,然後燒燬賣身契……」
「嗯!」沐兮裳輕點了一下頭,「越快越好!」
堯襄一個旋身,便瞬息消失在了原地。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了不疾不徐的敲門聲,冷心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響起,「小姐,岑王妃和……芊芊郡主求見!」
「讓她們在大堂稍等,我這就來!」沐兮裳語氣淡然的說完,便轉頭瞧向淚花猶存的錦兒,語氣溫柔的說:「你繼續休息吧!晚些我再來看你!」
「嗯!」錦兒點點頭,緩緩地躺了下去。
芙蓉別莊裝飾典的大堂,換了一身蜀繡輕稠羅裙的沐兮裳緩步走了進來,朝著岑王妃和上官芊芊略一屈身,「兮裳,見過王妃娘娘,郡主!」
「快別……」岑王妃急忙扶起沐兮裳,面色尷尬的說:「若論身份地位,該是我們給你行禮才好!」
「王妃娘娘待兮裳如同親生,這樣說,豈不折煞兮裳了!」沐兮裳挽著岑王妃的胳膊,緩步走到堂上的椅子上,扶著她坐了下來。
「郡主也坐!」沐兮裳看向一旁,神色有些拘謹的上官芊芊,微笑著說。
「殿…殿下,對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不分青紅皂白,錯怪你了,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跟我計較……」上官芊芊拉過沐兮裳的手,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推。
沐兮裳「噗嗤」一聲笑了,眉眼彎彎的瞧著漲紅了臉的上官芊芊,「嗯?殿下?是誰教你這麼說的?以前總是姐姐來姐姐去的喚著,現在怎的這般疏遠了?」
「姐姐還不是一樣,一口一個郡主的,讓我感覺我們之間……好陌生……」上官芊芊低眉垂首,語氣中竟多了一絲小小的撒嬌和抱怨。
沐兮裳用力握了握上官芊芊的手,淺笑著說:「那是因為姐姐不知道,芊芊是否,已經真的不再記恨姐姐……」
上官芊芊急忙搖了搖頭,連連說道:「是芊芊誤會姐姐了,哪裡還敢記恨?倒是姐姐,能否原諒芊芊的過錯呢?」
沐兮裳抿唇輕笑,緩緩地點了點頭。
「那姐姐明日跟我們一起去遊湖吧!」上官芊芊高興的拉著沐兮裳的手,「像那次一樣,你,我,哥哥,還有墨王爺和堯襄哥哥,我們五個人!」
沐兮裳不由得想起,深秋時節,一行五人的歡樂時光。那時的上官芊芊,還是天真可愛,不動男女情愁的單純少女;那時的宇漓,也是那麼的風流倜儻,率性而為,可是如今,卻已是物是人非。
上官芊芊還是一副少女清麗秀的模樣,只是眉間總多了幾分淡淡的哀愁,就算是歡笑著,依然掩不去愁思百結。而宇漓……他大概是被解除了禁足吧!因為她的請求……
「現在,湖面已經結冰了吧!」
「嗯,不過大哥說,我們可以去滑冰,很好玩的,姐姐,你會來吧!」上官芊芊央求著。
「芊芊,不許胡鬧,我們是來辦正事的!」一向溫婉的岑王妃,難得的扳起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