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該起床啦,不然太陽公公要生氣啦。」水青青走進樂樂的房間,看見樂樂還躺在小床上,懷裡還抱著一把外表美觀的壓力水槍。
——那是羅伊伊送給他的臨別禮物。
「樂樂,樂樂?」水青青又叫了一聲,走近了樂樂的床。
樂樂正緊閉著眼睛,小臉憋得通紅,一點都不像他平時可愛的模樣。
水青青擔心的把右手伸過去,貼在樂樂的額頭上,果然,滾燙的不得了。
「唉,樂樂又生病了。」水青青無奈的伸手撫了撫自己的額頭。隨即轉身,從衣櫥裡找了一件保暖性、透氣性都非常好的羽絨大衣,將樂樂裹了個嚴嚴實實。
下樓,開車,水青青對於別墅前往醫院的那條路已經十分熟悉。
折騰了將近兩個小時,樂樂發的高燒已經退了下去,他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睡覺。
水青青疲倦的靠在床沿上,打開了手機,看到了白逸宏打來的兩個未接電話。
水青青抬頭看了看醫院牆上的時鐘,上午十點,又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也是上午十點,看來他的手機時間沒有錯。
這個時候正式公司忙碌的時候,白逸宏連打兩個電話過來,難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水青青並不想給白逸宏回電話,發生了上回那件事情後,水青青覺得自己與白逸宏之間已經有了很大的隔閡,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去了。
如此糟糕的情緒導致現在水青青聽到白逸宏的話,總會在心中問上幾個為什麼,反覆推敲之後,才能得出他那句話是不是在說謊。
失去信任,他們的感情裂痕越來越大。何況,破了的鏡子即使重圓,也還是會有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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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逸宏正坐在辦公室裡呆呆出神,佩特科維奇辭職後,他暫時沒有其他可以完全信賴的助理,只有兩個小秘書還算熟悉公司的業務,為他分擔了不少工作。
白逸宏依舊是保持著原先的坐姿,兩眼呆呆的盯著辦公桌上的手機,最近一個多小時裡,沒有收到任何一個來電,乃至是一條短信息都沒有。
水青青跑到哪裡去了?既然沒送樂樂去幼兒園,那為什麼不在家裡?
白逸宏之前打電話給水青青的時候,原本想要約她前往教堂,選一位牧師作為他們婚禮的主持人。
這個事情有些唐突,可看上去又那麼的順其自然。他們早就該是一對甜蜜的夫妻,只是半路上卻殺出那麼多個陳咬金。
前往教堂選婚禮牧師的主意,是白逸宏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他希望通過這樣的驚喜,緩和兩人之間的隔閡。
想到這裡,白逸宏再次鼓起勇氣拿起手機,撥通了水青青的電話號碼。
「嘟嘟嘟……」
又是持續不斷的嘟嘟聲,直到白逸宏掛掉電話的時候,水青青都沒有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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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之前,樂樂醒來,水青青順勢帶著他回家。
由於水青青第一時間就察覺到樂樂發了高燒,得到及時處理後,樂樂的體溫已經恢復了正常。
故而在一整個下午,樂樂的精神都非常好,吵著水青青給他講故事:「媽媽,媽媽,我要聽故事,聽搬家的故事。」
樂樂口中「搬家」的故事是孟母三遷。考慮到樂樂從小就生長在美國,缺少傳統的禮儀教育,水青青自作聰明的給樂樂進行了思想啟蒙,而教材自然就是那本傳世之寶——《三字經》。
時間就在母子倆你給我講一個故事,我給你講一個故事的過程中悄悄逝去,轉眼間天色都黑了。
白逸宏打開房門的時候,樂樂就像是一個撒了韁繩的小紅馬,逕直奔跑到他的面前:「白叔叔,白叔叔,我給你講故事,講熱被子的故事!」
白逸宏笑著把樂樂抱起來,張嘴就問:「什麼是『熱被子』的故事?」
「香九齡,能溫席。從前有一個九歲的孩子名叫黃香,在天氣炎熱的時候……」樂樂很是得意的賣弄起自己的口才,將水青青講述給他聽的故事,原原本本的複述給白逸宏聽。
「哦,原來是『黃香扇枕』的故事啊。咱們樂樂真聰明,你五歲的時候就懂這麼多啦!」白逸宏誇獎道。
樂樂從白逸宏的懷裡跳到地上:「黃香九歲的時候會給他的爸爸熱被子,我五歲就可以。」
說罷,樂樂「騰騰騰」的跑上樓,逕直奔進了白逸宏的房間。
白逸宏跟著樂樂上樓,果然不出所料,樂樂已經躺進了他的被子裡。
「樂樂,媽媽在哪兒呢?」白逸宏問道。
「媽媽在房間裡收拾衣服。」樂樂拉上被子。
「白叔叔找媽媽有一點事,謝謝樂樂給白叔叔熱被子。」白逸宏仔細的給樂樂掖了掖被角,轉身走出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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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水青青不由一陣後怕,考慮到法拉城的冬天十分寒冷,她充分的吸取了這次教訓,準備從明天開始,逼著樂樂穿足夠保暖的衣服。
「青青,你怎麼想起收拾衣服了?」白逸宏伸手敲了敲房門,走到水青青的身後,很自然的環住了她的腰。
「別鬧,我怕癢。」水青青笑著把白逸宏推開,眼睛卻一直迴避著白逸宏。
「今天上午去哪裡了,我給你打了兩三個電話,一直沒人接。」被水青青推開的白逸宏這次換了一個方向,靠在了樂樂的衣櫃上。
「啊,樂樂早上醒來的時候不舒服,我送他去醫院看病,可能是忘記帶手機了。」水青青捏起毛衣的領子,兩邊一對折,就把一件衣服疊的整整齊齊。
「我上午找你,想和你商量個事。」白逸宏沒有再追究水青青不接聽電話的事情,而是換了一種舒緩的語氣說道。
「什麼事?」水青青瞄了一眼一臉嚴肅的白逸宏,覺得有些可笑,心裡卻又忍不住膽戰心驚。
白逸宏要說什麼事情?跟誰有關?陸斌還是蘇憶遙?
沒錯,在這些天裡,這些名字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總是吸引著水青青忍不住去聯想。
「我原本打算帶你去教堂選咱們的婚禮牧師的。」白逸宏說完,忍不住自嘲似的笑了起來,「真沒想到樂樂這個小傢伙又調皮搗蛋了,他的身體沒事吧?」
「婚禮牧師?」水青青完全沒有想到白逸宏的嘴裡會吐出這四個字,這令她感到不可思議。
水青青愣在了原地,手中還拿著樂樂的一件毛衣,根本沒有聽到白逸宏隨後所說的話。在她的心中,只是不斷的問著自己:發生了那件事情後,你水青青還能嫁給這個會對你說謊的白逸宏嗎?
「明天下午去聖詹姆斯大教堂,青青你覺得怎麼樣?」白逸宏抬起眼,看著水青青面無表情的臉,然後慢慢的湊近,對準那兩瓣鮮紅的嘴唇,想要吻下去。
「白先生,水小姐,樂樂少爺,下來吃飯啦。」不合時宜的呼喊聲忽然傳了進來。
真是大救星!
水青青覺得此時此刻保姆的出現簡直就是一個超級無敵大救星。
「先吃了飯再說吧。」水青青趁機躲開了白逸宏,略帶歉意的笑了笑,指了指樓下。
白逸宏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跟著水青青下了樓。
晚飯的時候,白逸宏和水青青都沒有說什麼話,只是聽著樂樂講故事,不住的「恩」、「啊」、「哈哈」……
晚飯後,樂樂跟著保姆去洗澡,客廳裡只剩下水青青和白逸宏兩個人。
水青青坐到了沙發上,隨手打開了電視機。
白逸宏站在餐桌旁愣了一會兒,末了也坐到了水青青的身邊。
「有什麼好看的電視嗎?」白逸宏心不在焉的望著電視上哭做一團的男男女女們,猜想這是一部狗血的偶像劇。
「沒,就隨便看看。」水青青裝作在看電視的樣子,其實一直在想要怎麼拒絕白逸宏。
沒錯,就是拒絕白逸宏的求婚,拒絕成為白逸宏的合法妻子。
「明天下午有時間嗎?」白逸宏再次開口問道。
「應該沒什麼事情吧。」水青青敷衍的回答了一句,眼睛依舊不離開電視屏幕。
此時此刻,她的心裡就像是一個被人不停敲打的小鼓,砰砰砰的直響。
「那我們明天下午去把婚禮牧師以及婚禮日期定下來吧,隨後我給自己放半個月的假期,咱們帶著樂樂去夏威夷度假,如果你不喜歡那邊,那麼咱們慢慢找旅行地。」白逸宏一臉認真的說道。
水青青以前最愛白逸宏的認真,可是現在最怕的也是他的認真。
她該怎麼拒絕?
直接說「對不起,我已經不愛你了,我不能嫁給你」?
不行不行,那樣太傷人心了,水青青覺得她沒有資格這樣做。
水青青察覺到自己沉默的時間太長了,乾脆伸手關了電視,深深的吐了一口氣,然後轉過頭,拚命鼓足了勇氣,去面對白逸宏那雙不知有多深的眼眸。
「白逸宏,我覺得我需要和你談一談。」水青青聲音小小的,像只蚊子叫。
然而就是這樣,已經耗盡她全部的勇氣。
「嗯,青青你說吧。」白逸宏的眼眸像是一個水庫,剛剛還深不可測,現在就如同洩洪一般的空洞下去。
「白逸宏,結婚的事情能不能再放一放?我還沒準備好做你的新娘。」水青青說完,覺得她的這個理由還真是幼稚的不行,連自己都沒辦法說服,還怎麼去說服白逸宏。
「還有呢?」白逸宏果然對這個回答不怎麼滿意。
「我之前逃婚,是因為還沒辦法在婚禮上面對陸斌和陸子衿兩兄弟,回國的那段日子裡,又發生了很多的事情,尤其是出現在我們生活中的那個蘇憶遙。」水青青說到這裡,突然不敢說下去了。
因為她已經看見白逸宏臉上一陣蒼白。
「還有呢?」白逸宏抬起頭,眼神變得很憂傷。
水青青看著白逸宏的眼睛,突然有一些難過和心疼,不管他之前是不是做了那些事情,可是對自己的愛卻是一沉不變的,是不該被懷疑的。
水青青忍不住伸開手,去擁抱身邊的這個男人。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還沒有準備好……我怕這樣的草率會給你一個不完美的新娘。我要對你負責,我要給你一個最美好的婚禮……」水青青說著說著,不知不覺間,眼淚順著抖動的面頰,已經落到了白逸宏的肩膀上。
白逸宏很大度的回應著水青青的擁抱。他明白,眼前的這個女人並沒有撒謊。他只能答應下來,她要說等多久,那他就等多久。如果這個時候草草的結婚,那就太不尊重他對她的感情了。
要怪,就怪老天爺喜歡玩好事多磨這個遊戲。
只是,兩人都沒有發現,水青青說了那麼多話,自始至終卻都沒有一句「我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