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薄中透著一股邪佞的話語重重的擊在跪著的三人心裡,原本堅持著的意念好似被這麼輕飄飄的幾句話給絞碎了,一股不安襲上心頭。
納蘭灝似乎有些不甘,憤懣的開口道:「你身為我龍焱的護國公主,竟好意思承認自己稚齡之時便去學人經營青樓這種污穢的地方?真是丟盡了我泱泱大國的臉面!本宮倒覺得這把火燒的十分之好!」
月隱情臉上佈滿寒霜,陰冷的注視著他憤怒中的臉,那股冷意好似透過了納蘭灝的身軀,直接穿透了他的靈魂。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眼神也變得驚恐無比。
「污穢?太子殿下自己都捨下臉面,還常常光顧的地方是污穢之地?怎麼,現在倒想起自個兒高貴的身份了,那又是誰大婚第二日便偷偷去了那等污穢之地,還專門要本宮的第一舞姬作陪?」冷笑一聲,好似沒看見納蘭灝越來越差慘白的臉,繼續道:「太子殿下和別說本宮誣陷你,凡是聆音樓的客人都會記錄在冊!做了什麼?呆了多久?要了何人作陪?不若太子殿下自己看看清楚?!」
一本綴著白玉梨花的小冊子出現在月隱情手中,只見她手指一彈,那冊子就輕飄飄的落在了納蘭灝腳邊,正好翻開了一頁,那上面赫然記載著龍焱太子在聆音樓的時間、次數以及一舉一動。納蘭灝的心瞬間被凍成了冰塊,臉色白的比鬼還要難看上幾分。
一旁的京兆府尹聽到月隱情的話,再看到那個小冊子,身子難以抑制的也抖了起來。他也曾過去聆音樓,不會也做了記載吧?這要是讓他家那個凶神惡煞的婆娘知道了,非鬧翻了天不可!京兆府尹好像已經聯想到以後悲慘的處境,頓時抖得更歡快了,活跟個篩子似的。
「拿上來給朕看看!」納蘭雲天俊臉一黑,雖然他知道許多朝臣都是聆音樓的常客,他的許多消息也都來源於聆音樓,但是他的好太子竟然也敢偷偷的多次前往,最不像話的是,他竟然大婚第二天就又去了!
納蘭灝聽到納蘭雲天的話,心裡忐忑的不得了。直覺想把這梨花冊毀了,但是上方那道銳利的視線緊隨著他,他不敢都一絲一毫的反抗。只得硬著頭皮,手也不停地抖著將自己流連花叢的證據交上去。
納蘭雲天拿過梨花冊,一頁一頁的翻看著,每翻一頁臉色就黑上一分,氣息就越陰沉。後一頁,瞪向太子的眼中都染上了一層赤紅,讓人心顫。
「啪」的一掌排在玉案上,在這寂靜的御書房裡顯得格外響亮,也使得納蘭灝的心猛地提了又提。
月隱情抬眸看了看納蘭雲天的玉案,心道:果然是好東西,這麼蘊含著內力的一掌落下去,都不見一絲動靜。
納蘭殤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想法,嘴角的笑變得有些無奈,傳音道:「那是龍陽石,只有最南方的石城才有,但是每天的開採量都少!」
月隱情點點頭,收回視線。
「你還有什麼話說?!」
「父皇,兒臣、兒臣——」納蘭灝急忙開口,但卻又不知道該為自己尋一個什麼樣的理由。急的滿頭是汗,卻毫無用處,反而更加劇了納蘭雲天心頭的怒氣!
「你給朕閉嘴!一邊呆著,你的賬朕一會兒跟你一併算清楚!」納蘭雲天冷冷道。他沒忘了今日的目的目標是藍凌翰,太子再如何風流,也不該當著臣子的面被訓,除非到了他要廢黜他的時候!
納蘭灝一聽,趕緊挪到了一旁,心中不斷的盤算著待會兒該怎麼脫罪!
「鎮遠將軍,京兆府尹,你們應該瞭解了月隱丫頭的身份,朕再明確的告訴你們一遍,她是朕的隱主!」隱主,顧名思義,就是所有皇家隱衛的最高掌權者,在隱衛心中,除了主子,就是隱主最大!同樣的,隱主的責任不僅是為皇室提供高質量的隱衛,還要成為皇帝的眼睛和耳朵,負責掌控一切情報。
三人只覺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猜到是一回事,聽到納蘭雲天親口證實又是另一回事。隱主的身份向來神秘莫測,手段多樣,手中的隱衛更是不計其數。而且,她才十幾歲而已,也就是說日後她也會是下一任帝王的隱主。與這樣的人作對,豈不就是自己找死嗎?
感觸最深的還要說納蘭灝,不說別的,他手中就有一批隱衛。那些人辦事效率高,武功強,聽話且做事乾脆利落,用著格外順手。他不知讓他們做了多少見不得光的事,若是這些人反水,他的下場豈不是很慘?
另外,自古以來,青樓和酒樓就是最大的消息交易之地,作為隱主,經營一家青樓收集情報也說得過去。但如今藍凌翰為了洩憤,指使人火燒了聆音樓。說白了,就是燒了皇帝的產業和情報網。而京兆府尹被藍凌翰提前通了氣,攔住了手下的侍衛去救火。於情於禮皇上都不可能輕易饒過他們!這一認知,讓二人的心更加不安了。
「皇伯伯,我有個提議。」月隱情看威懾的效果差不多了,出來表態。冷眼掃了掃藍凌翰,逼得太急不好,他手中的大軍她還沒完全掌控。而且,慢慢玩也好,看著他變臉真是件愉快的事!
納蘭雲天挑挑眉,示意她說下去。
「僅憑一個聆音樓還斷不了我的情報網,但是我的損失可不是一星半點。聆音樓日進何止斗金?昨日無端遭殃,就算是重建,耗費的人力財力難道還要我來承擔嗎?」抬手將額前的碎發別到而後,她漫不經心的說道:「念在藍大將軍護國多年的份上,本宮可以不追究你燒了聆音樓的罪責。只是,藍大將軍可知,本宮的聆音樓每日的收入都去了哪裡?」
藍凌翰被她看的心中一緊,警鈴拉起,低啞的說道:「微臣、不知!」
「呵呵,好一個不知啊!」月隱情輕笑幾聲,站起身來,慢慢的踱步到他身前,一字一句的開口:「那些錢統統歸入了國庫,再由皇伯伯拿出救災濟貧!」
藍凌翰頭一暈,險些栽倒在地。眼前陣陣發黑,他嘴中像是吃了黃連一樣,苦的難受。
月隱情卻不放過他,繼續道:「既然藍將軍燒了這筆銀子,不如就由將軍府抵上。不多不少,二百萬兩白銀,半個月內全數交往國庫!」
話落,藍凌翰直接癱在了地上。若是以前,他還勉強能夠湊齊,但是現在將軍府都快空了,讓他拿什麼來抵?
京兆府尹猛吸一口涼氣,還好不是他來交,否則這一輩子他都還不起!
「至於府尹大人,你覺得本宮會那麼好說話?」月隱情自然不會忘了還有這麼個人,眼神一厲,語氣卻頗為輕快。
京兆府尹抖了又抖,滿臉的惶恐之色,只差沒求爺爺告奶奶了。
「既然坐在了這個位置上,不盡職盡忠,留著也是無用!」敢在背後算計她,怎能輕易放過?「皇伯伯,您依律處理吧!」
「三天後,聆音樓會重新開張,有些話該說或者不該說,自個心裡都留著個低。否則,只會死得更早!」月隱情轉身,拉住一直沉默著的納蘭殤往外走去,「皇伯伯,我們夫妻就先告退了!」
「喂,你們沒看到本少爺不舒服嗎?」白泠辰看到他們要走,也不知道帶上他,頓時氣憤了。暗罵:一對重色輕友的混蛋!
兩人同時勾了勾唇,一致決定不理會他。昨夜那聲宏亮渾厚的怒吼聲幾乎響徹整個赤焰城。他們可是都聽到了,這傢伙就是欠揍!
「皇上,我——」白泠辰扭頭就想跑路。
「泠辰,你是案件的主要證人,就留下來協助處理吧!」納蘭雲天截斷他的話,語氣堅決完全沒的商量!月隱丫頭身後有尊他不能惹的佛,輕伊剛回來需要休息,殤兒的那些血影不適合作證人,只有白泠辰了。一來,他參與了營救,瞭解整個過程。二來,他是白家少主,說出的話更有說服力!
白泠辰俊臉一垮,他能說他還有傷在身嗎?他家老頭子昨天追著他打了半夜,今兒差點沒起來,還是明公公讓人把他抬進皇宮的呢!不過,納蘭雲天完全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就這麼定了!從今天起,你先暫代京兆府尹一職,待朕尋到合適的人才,你再卸職吧!」
白泠辰眼睛一瞪,京兆府尹身子一軟,全都哭喪起了一張臉。
三天後,聆音樓重新開業。地址依舊在心湖湖中央的原址上。短短三天的時間,聆音樓向世人證實了它背後強大的勢力和金錢,畢竟能用這麼短的時間重建並佈置妥當,需要的人力和財力簡直無法想像。
這一次的劫難,京兆府尹失職,被龍焱皇貶謫出京,終生不可再用!顧忌著藍凌翰在百姓之中的名聲太好,納蘭雲天並沒有將他指出來,反而找了一個新借口。說是鎮遠將軍憐憫百姓疾苦,願捐出二百萬兩白銀賑災!
普通人或許高興不已,但很多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存在的貓膩,因而這件事不止沒讓聆音樓的名聲一落千丈,反而更加響亮了不少。更有人傳其背後的主子實際上是龍焱皇族,但這種說法卻無人能夠證實。
「怎麼了?」納蘭殤從後面抱住她,下巴親暱的放在月隱情的肩上,看著她微微蹙起的眉頭,不由問道。
「最後一株藥材千年墨蓮還是沒有著落,我擔心——」月隱情的眉間染上輕愁,這樣溫馨的日子讓她開始貪戀,不想放手,可是她的身體也不知究竟還能再撐多久。
前幾日,白煜突然回來,就是為了給她送血色鳶尾花的。不過,他並沒有離開,而是住在了白家。
「會找到的!相信為夫!」納蘭殤的身子微僵,手上用力,更加緊摟著她。他不會讓她有事,絕不會!
「好!」月隱情笑了笑,心中稍安。
「小楓說,玉如風這幾日都沒什麼動靜,你怎麼看?」
「先不管他,時候到了,他自然坐不住。而那個時候,才是我們出手的最佳時機!」納蘭殤淡淡說著話,語氣中頗帶著指點江山的霸氣和自信。「接下來,你想怎麼玩?」
「本王妃那位爹爹不是說想念我了嗎?我這個做女兒的怎麼能辜負了他殷切的盼望呢?」藍凌翰昨日就給夜王府傳了口信,說是多日不見,甚是想念,讓她回府一聚。什麼想念,分明是打她的主意要銀子來了。
「也好,你就回去看看。但是,記得天黑之前趕回來!」納蘭殤式的霸道,永遠那麼直接。
無語的撇撇嘴,這個男人真是夠了,這幾日只要一有機會就抓住她不放,她的腰就沒舒服過,渾身都是軟綿綿的。真擔心在這樣下去,她極有可能會懷孕,然而現在並不是個好時機!
她帶著葉菡去了青屏現在住的地方,與她說了要回去將軍府一趟。因而月隱情便易回了藍羽情的模樣,而青屏則扮成了她的容貌。
出了王府,門口備好了馬車,月隱情挑眉,車伕依舊是洛瀾。不過,似乎見到她有些發愣,藍嵐喊了喊他才回神。
上了馬車,因著沒有納蘭殤在,藍嵐也坐了進來。
一路無話,很快的就到了將軍府。洛瀾將馬車交給小廝,也跟著月隱情進了將軍府。王爺可是吩咐了他,要好好保護王妃的!既然王爺發了話,那這個王妃定然就是真的。
將軍府似乎也沒什麼變化,只是僕人似乎少了不少。想想也是,二百萬兩白銀可不是個小數目,藍凌翰也是沒轍了吧,連下人都辭退了不少。
「王妃娘娘,將軍在慶松堂裡和夫人說著話,知道您回來,心中定是高興的!」管家諂媚的看著她,估計也是知道了府裡的拮据,想靠她拿銀子來填窟窿。
月隱情不說話,管家也不敢得罪她,怕說多了惹她不愉快,連忙閉上了嘴巴。
再見藍凌翰和林氏,二人好像在爭執些什麼,臉色都不好看,她扯了扯嘴角,有些譏諷。
林氏看到她,臉色拉了下來,難看至極。藍凌翰陰沉沉的一張臉,看不出喜樂。
招呼也不打一個,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林氏一惱,當即開口:「見到長輩也不知道問聲好!」
「閉嘴!」藍凌翰氣極,這個林氏真是不長記性!上次吃了虧還不吸取教訓,淨會給他惹禍!
「將軍夫人要說本王妃不知規矩是吧?本王妃倒是好奇了,太子妃既然被你教育的很好,為何進了宮反而被父皇送到林貴妃處好生調教,熟悉宮規去了?反倒是本王妃這個不懂規矩的,倒沒什麼讓人說是非的地方,這世界可真奇怪啊!」藍羽情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
「你!你胡說什麼!」林氏被她的話一堵,氣得不得了。她的靈兒那麼優秀,那些人都是瞎了眼不成?真絲錯把明珠當魚目,不識好歹!
「本將軍讓你閉嘴,你沒聽見嗎?」藍凌翰拍桌,林氏嚇的臉一白,立馬閉上了嘴。
月隱情冷笑,這樣的男人,她娘怎麼偏就看上了呢!不過,她似乎與他也有相同之處,那就是一樣的冷血!
「羽情,你母親也是因為你妹妹的事心煩,才會說錯了話。都是一家人,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藍凌翰一副長輩的姿態說話了,卻看的月隱情想笑。
「我母親早就死了,你不是最清楚嗎?開門見山的跟你說吧,要錢我沒有。而且,你這個做父親的根本早就捨棄了我,夜王爺也從來沒把我放在眼裡,我更是在大婚第二天就被趕到了小院子裡,哪裡來的錢?」月隱情一臉譏誚,笑容格外的刺眼。
站在門外的洛瀾眼角抽搐個不停,王爺他沒把您放在眼裡,可卻是將您實實在在的暖在了心裡。至於趕到小院子去,還不是因為您一聲不吭的就跑了?
聽到她的話,藍凌翰老臉黑沉黑沉的,儘是不悅!林氏頓時尖叫起來:「你沒錢?!那應該有嫁妝吧?你生是將軍府的人,嫁妝拿給娘家救急是理所應當的!勸你識趣的,趕緊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