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戲團事件結束當晚,岑子炫帶領眾人回到至誠街已經是深夜。
大家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蛛兒緊緊地依偎在哥哥懷裡瑟瑟發抖。不用問子炫也明白,魔音女和幻紫的雙重幻術一定把妹妹嚇得夠嗆。
對於幻紫竟然會用那麼歹毒的幻術攻擊魔音女,墩和妙音也感到頗為震驚。一路上寥寥幾語,不願多提。
午夜,大家各自睡去。可是,躺在睡床上的子炫卻怎麼也睡不著。倒不是因為他對今晚的事有多麼驚訝,真正的原因,卻是他自己都說不出的某種異樣的感覺。
說起來,他總覺得被幻紫的紫色磁霧所籠罩,對他而言好像並非第一次。那麼上一次,他到底是何時何地曾被這紫色的幻霧深深影響,他又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自從半年前和御影夢一郎那一戰之後,子炫就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記憶。都說那是因為夢一郎的「夢控術」這種幻術系異能對他的大腦和記憶產生了負面的影響。可是,為何幻紫的磁霧會令他聯想到那件事?
他們說,當時要不是幻紫及時趕來,力挽狂瀾,別說是記憶,就是他岑子炫的命都要搭進去了。可是,當時在場的人中,蛛兒使用能力過度暈了過去,妙音受傷暈倒,夢一郎深陷噬心之血的控制失去記憶,御影一虎也被幻紫殺死。
總之,死的死,暈的暈,就是沒人記得幻紫當時到底使用了怎樣的手段才擊退了夢一郎強大的夢控術。
「按理說,精神控制系的異能,只有用樣類型的異能才能抗衡。這麼說,幻紫當時為了救我們,也使用了電磁幻術擊退了夢一郎?!」這個推斷讓岑子炫原本那一點點睏意也全部驅散了。
「一定是這樣的!當時情況危急,幻紫只能用和夢一郎同樣性質的異能才能打敗那個男孩!」
左思右想,直到天已濛濛亮,難以抵擋的困意才終於令他沉沉睡去。
只是,他這一覺卻是睡了倒不如不睡,眼睛一閉上,如潮的夢境便開始席捲他疲憊不堪的大腦。
可能是睡前思慮過重,一旦身陷夢境,子炫便發現自己竟然重新站在了半年前柳生家他與夢一郎對戰的那個樓頂。
誠如當時的戰局,夢一郎眼底泛著噬心之血邪惡的紅光,手指輕輕一抬,能力啟動。強大綠色能力源,化形為一支憤怒的長槍,直朝蛛兒身上投擲過來。
那長槍眼看就要擊中蛛兒的小胸脯,做哥哥的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妹妹受苦?!
於是,夢中的子炫如當時一樣,一縱身高高躍起,用身體擋在那道綠光和蛛兒中間,護住妹妹。
難受,跟當時一樣令人噁心,頭疼欲裂的強烈不適侵襲了夢中的子炫。這正是被夢控術的那道光穿透身體的糟糕感覺。大腦裡一片混亂,意識也不知不覺變得模糊起來。
忽然,那道熟悉的紫光出現在眼前,令他心底重燃希望的火焰。
「幻紫……」夢中他仍聲聲呼喚著她的名字。
幻紫帶著厚重的防風鏡,子炫看不見她的眼睛,就像他們之前每一見面的時候一樣。
可即便她的容貌全被遮住,子炫仍深深地感覺到,那時的幻紫渾身散發出強烈的恐懼和焦慮,與今晚她剛剛衝進馬戲團的時候那種絕望的氣場如出一轍。
終於,她背對著他,一把甩開遮住眼睛的防風鏡,發動了能力。紫色的磁霧暈染了他的全部視野。
然後,她稍微偏過頭來望了望身中異能攻擊,痛苦卻無法發出聲音的子炫。
當時,他的意識和視線同時受到嚴重的干擾,所以他其實根本無法看清她的臉。
可不知為何,明明看不清,一股強烈而冰冷的心痛卻突然在子炫胸腔之內急速膨脹起來。
好難過!她的視線,那雙我在夢中始終無法看清的模糊的眼睛,為何會讓我突然間感到如此難過?如此懊悔?!為什麼?幻紫,你到底有著怎樣一雙眼睛?!
「回過頭來,看看我!」
夢中悲傷地呢喃著,子炫的淚水已然模糊了雙眼。渾身的劇痛和針刺一般莫名的心痛終於讓他無從招架,一挺身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哥?你怎麼了?為什麼哭了?」岑蛛兒正坐在子炫的床邊,關切地望著哥哥的臉。
「蛛兒?你怎麼會在這兒?」子炫抿了抿臉上的淚痕,騰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我昨晚沒睡好,很早就醒了。就想過來看看你。結果我一來就聽見你在夢裡大喊大叫,臉上還掛滿了淚痕。」
蛛兒糾結地皺緊眉頭,擔心地望著哥哥。她將溫熱的小手伸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像是在確定他有沒有發燒。
「我沒事,蛛兒。我……只是做了個噩夢。」
「噩夢?!什麼噩夢?!」
「唉……也不算噩夢,只是夢到了以前曾經歷過的一些事。」子炫不知該如何解釋,「總之,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幻紫昨晚的幻術影響到了我的大腦。」
「大腦?!怎麼個影響法?!」蛛兒大驚。
「我……我也不清楚。但是,我預感,我失去的記憶說不定正在慢慢地找回來。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我就能記起所有那些曾被我忘卻的往事了吧。」
「啊?!你說幻紫的幻術影響了你的記憶?!很糟糕嗎?!頭疼不疼?!」蛛兒不解地問。
「不疼。沒有想像的那麼糟糕。對我來說,找回記憶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哦……那倒是。」蛛兒看上去仍是一副擔心的模樣。
「對了蛛兒,你今天要去上學嗎?魔音女已經死了,你再也沒有危險了。」
「我……我還是不去了。今天,我要留下來陪你。笨哥看上去好像不大好的樣子。而且,竟然還哭了。我好久沒見過哥哥你落淚的樣子了。」
「哦哦……好吧。蛛兒真體貼。」
子炫輕輕撫摸著妹妹柔順的頭髮,心中感到一陣舒適的暖意。
……
於此同時,被早上七點的鬧鐘準時叫醒的洛蓮依不得不慢騰騰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冰涼的冬日早晨,懷著昨夜懊惱的心情,她沒精打采地洗漱,穿衣。連早飯都沒心情吃,就在七點半提早踏出了寢室樓的大門,走向上班的路。
唉……真難受。昨晚洩露了那種怪物一樣的異能,一定把子炫他們嚇得夠嗆吧?搞不好,從今往後,整個紅蛛會都要把我看成那種可怕而殘忍的壞人了。
情緒無比低落,蓮依提著皮包走在通往教學樓的石子路上。路邊的雪還沒有化,一層層堆在那裡。最上面的一層沾染了灰塵,看上去是髒兮兮、烏塗塗的一片,對於改善蓮依的心情完全沒有正面作用。
天空也是灰濛濛的一片,太陽躲在雲層後面不見蹤影,看上去好像要繼續下雪似的。
誰知沒過多久,一陣疾風吹過,烏雲的形狀竟逐漸有了些微妙的變化。原本厚重的陰雲,突然間被一道奇跡般的日光穿透了。光線在雲的邊緣留下一道閃亮的銀邊,漂亮極了。
仰頭望著轉眼間天空中上演的這一幕奇景,蓮依的嘴角自然而然地向上勾了勾,彎起一抹舒適的甜笑。
「小蓮依?!」
呃……熟悉的嗓音再次打斷了她片刻愉快的思緒。不用看,蓮依就知道來者是何方神聖。敢像這樣大大咧咧管她叫「小蓮依」的人並不多。
「林皓飛……」看到對方笑臉的那一刻,蓮依頓時無語。
心想,這傢伙,為何時刻都可以像這樣笑得如此之燦爛?昨晚的事,難道就一點兒也沒有影響到他的心情嗎?
「蓮依,早安!」林皓飛笑瞇瞇地一個箭步竄到她身邊,拉住了她的手。
「你這傢伙……幹嗎老拉著人家的手?!」蓮依不滿地說。
「因為我喜歡拉著蓮依的手啊!」
完全無視了蓮依的不滿,他的笑臉沒有絲毫動搖。
「呃……真拿你沒辦法。」她無奈地搖搖頭,「所以呢?這麼早跑來學校做什麼?離上課還早呢吧?」
「我來這麼早有兩個原因哦!」林皓飛爽朗地說,「一,因為我離家出走,從朋友的家裡徹底跑出來了。」
誒?林皓飛的意思是,他脫離了鼠族會嗎?!蓮依心裡琢磨著。
「那你現在住在哪兒啊?」她問。
「我住在霹靂火接受治療的那家診所啊!好心的白馬醫生收留了我。所以我現在,不得不在早上六點鐘就早早起床,幫他們打理一些病房的雜務。」
「哇!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在白馬診所打工?!」
「是啊!不好嗎?!」
「很好!真不錯!恩恩!」蓮依連連點頭,心想,只要離眼鏡蛇那幫人遠點兒,對你來說都是好事。
「然後呢?」蓮依又問。
「什麼然後?」林皓飛有點兒犯糊塗了。
「你不是說來學校有兩個原因嗎?第一個原因說完了,第二個原因呢?快說來聽聽給我解解悶。」
「嘻嘻……」林皓飛咧咧嘴,壞壞的一笑,「你真想知道?!」
「哦,想知道啊。」蓮依不明所以的說。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我這麼早就在這條路上特地等著你從這裡經過,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要讓你兌現你之前對我做出的承諾哦!」
「啊?!」蓮依先是一愣,「什麼承諾?」
「你忘了嗎?上次你答應過我的哦!要給我一次機會,你和我兩個人單獨約會一次哦!」
「啥?!?」
蓮依這下後悔了,心想,我真傻,真不該提起這個話題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