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二姐姐有什麼病根,我怎麼不記得了。」柳若姒聽得柳若媛跟柳老太太說起,柳若娟自小就有某個病根,不由得十分奇怪。她搜尋自己的記憶,卻什麼都沒有找到,就低聲問柳二太太道。她和柳若娟同年,或許是在她還不記事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因此她並不知道?
「我也不記得二丫頭有什麼病根。」柳二太太也覺得有些奇怪,就道。在柳二太太的記憶中,柳若娟還比柳若姒要強壯一些的。
娘兒兩個都覺得奇怪,就聽柳若媛繼續往下說。
「……想是還沒有全好,如今偏在這個時候就發作了起來。」柳若媛那邊已經繼續對柳老太太說道。
柳老太太抬手按了按太陽穴,面上也露出一些疑惑來,似乎是她也沒想起柳若娟有什麼自小就有的病根兒。
「老太太莫不是忘記了?」柳若媛就陪笑著道,「二妹妹小時候,鬧過一回的。那個時候,我才八/九歲,二妹妹也才六歲的樣子。有一回夏天,大傢伙一起去園子裡頭玩,二妹妹自己跑開了。還是我發現二妹妹不見了,讓大家去找,才找到了。」
「你是說……二丫頭掉水裡那一回?」柳老太太似乎想到了什麼,就問道。
「正是,老太太想起來了。」柳若媛就點頭道,「咱們大傢伙把二妹妹救上來,二妹妹就發了燒,燒糊塗了。又說是我把她推進水裡去的,又說娘不是她親娘。還說身邊伺候的人要害她。老太太去看她,她還喊老太太救命。」
「哦。我想起來了。」柳老太太聽了柳若媛這樣說,就把往事完全想了起來。搖頭歎氣,「那一回,二丫頭是勉強撿了一條命回來。」
「可不是。大傢伙都在紫籐花架子那掐花玩,她自來膽小,卻自己走了開去。我記得娘當時請了高人來給二妹妹看,也到咱們的花園子裡看了,看出來是花妖,還做了一番法事,二妹妹才好了。也不燒了,也不說胡話,不胡鬧了。」柳若媛就道。
「娘,真有這麼回事?」柳若姒就問柳二太太,這個時候她恍惚也記起來了,似乎真的有這麼一回事。只是那時候她還小,記得不清楚,模模糊糊地,好像家裡面鬧的很大。
「是有這麼回事。」柳二太太就點頭。不過還是有些奇怪。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很多年,和柳若娟的什麼病根又有什麼關係那。
「那年我們不在京裡,後來才聽說了這件事。」柳三太太這個時候也道,只說了這一句。就不說了,一面就打量著柳若媛,不知在想什麼。
「……是被花妖給迷了。是什麼花妖?」柳若姍就好奇地問了一句。
柳老太太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一眼柳若姍。神色不悅。
「是……」柳若媛就道。
「那些亂七八糟的,就別提了。不是你們小孩子該知道的。」柳老太太就打斷了柳若媛的話,說道。
柳若媛見柳老太太臉色不佳,就不再提什麼花妖的話,只說柳若娟的病根。
「那時候,二妹妹雖好了,可脾氣秉性卻和從前大不一樣了。我和娘不敢說,心裡都害怕,怕二妹妹留下了什麼病根兒。好在這些年,並沒出什麼事。可是這一回,二妹妹這樣胡鬧,跟平時就像兩個人似的。老太太,你就不疑心?」
「那些個東西最難纏,想是一直附在二妹妹身上,只是被法力給壓制住了,這回,是法力壓不住,所以才又鬧起來了。老太太,我真擔心。二妹妹剛才似乎是好了,可是誰能保證,她就不再鬧了。咱們可得想想什麼法子才好。這是在咱們自家人前,怎麼鬧,大家知道緣由,還無妨的。可要是出去,到了外人跟前,萬一二妹妹這麼鬧起來,驚了人,那可不是小事……」
柳若媛說著話,眼珠子咕嚕嚕地轉,偷偷覷著柳老太太的臉色。
柳老太太的臉色卻隨著柳若媛的話,越來越陰沉。
「別說的。」柳老太太擺了擺手,打住了柳若媛的話頭,「這個話,再也不許跟人說。」
柳若媛見柳老太太臉沉似水,難得一見的冷厲,似乎也有些膽怯,就慢慢垂了頭,真的不敢吭聲了。
「你們剛才都聽見了,這些話,就在我這屋子裡頭,誰也不准去外面說。要是讓我知道誰嚼舌頭,定然不饒!」柳老太太掃了屋子裡的眾人一眼,特意在柳三太太的臉上多停留了片刻,一面冷冷的聲音道。
柳二太太、柳三太太、柳若姒和柳若姍,以及柳大/奶奶等人都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答應了。
屋子裡伺候的丫頭婆子們也都忙跪下,只說什麼都沒聽見,出去了必定管好自己的嘴。
柳老太太沉吟了半晌,才讓柳二太太等人坐下,又讓眾丫頭婆子起身。
「回去告訴大太太,」柳老太太就對柳若媛吩咐道,「二丫頭的病,要好生找人給看。這些日子,就讓二丫頭在她那屋子裡好生歇著。有客來,也不必讓二丫頭出來。要出去見客,也先不要帶二丫頭。」
「是,我回去,就告訴我娘,都聽老太太的。」柳若媛立刻應聲道,一面垂了頭,遮掩住一臉的喜色。
柳三太太就起身告辭,她今天雖是狠狠地數落了柳大太太這一起子人,但最終還是被柳大太太給化解了。柳三太太想著一會柳大太太安撫了柳若娟回來,必定要跟她計較,因此就想先走開了事,所謂眼前虧吃不得。
「老太太……」柳大/奶奶不能見柳三太太就這麼走了,就哭喪了臉,要跟柳老太太抱怨。
柳老太太此刻心裡卻被另外一件煩心事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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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滿了。哪裡還有心情去理會這些,只向柳大/奶奶擺了擺手。
「你們都下去吧。我累了,要歇一歇。晚上的席面。你們自己去吃,我也不吃了。」柳老太太就吩咐道。
眾人見柳老太太臉色不好,都不敢違逆,只得各懷心思,從柳老太太的屋子裡出來。
柳大/奶奶有些晦氣,又有些疑慮,柳三太太卻是十分得意,走的最快的,卻是柳若媛。
柳三太太不回自己屋裡。跟著到了柳二太太屋裡坐了。
「……不知怎地,竟把二丫頭給壓服住了。嘖嘖,這也是做娘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不是我說,她也太偏心了些。看著二丫頭可憐見兒的,」柳三太太就跟柳二太太一番的褒貶,「我都明說了,會給她做主,上頭還有老太太那。她竟就縮回去了。可見也是個窩囊貨,這個上頭,就比不過她親姐姐。」
「那卻是個心狠手辣的貨,絕人後路這一手幹的漂亮。是得了她娘的真傳了,還真不能小看她。」
柳三太太這麼說著,卻一面咯咯地笑了起來。
柳二太太原先只是疑惑。聽柳三太太這麼說了,她也明白過來了。其實。柳二太太也是個聰明的女子,之所以反應慢了一些。不過是心地良善,因此不願意將人往壞處想。
「嫡親的姐妹,何苦來,八字還沒有一撇那。況且,大家眼裡,二丫頭如何比得過她。何苦來……」柳二太太就道。
「二嫂這樣的人,自然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我見的人多了,她瞞不過我。」柳三太太就道,「咱們三丫頭、四丫頭可曾跟她過不去過,她又是怎樣對咱們這兩個丫頭的?」
「四丫頭才回來不久,我只讓她跟著她三姐姐,不讓她往大丫頭身邊去,好歹沒出什麼事。只可憐了咱們三丫頭,」柳三太太就道,「我可是聽說了,這個年都沒過好,老嬤嬤豁出性命,才救了三丫頭,不然,三丫頭此刻是個什麼光景!」
柳三太太時時想要柳二太太和她一起斗柳大太太,因此沒少提柳若媛害柳若姒的事。
柳若姒沒往柳二太太屋裡去,只帶著柳若姍回了自己的繡樓,姐妹兩個在榻上坐了,一面丫頭送上茶點來,柳若姍一面翻看柳若姒的針線,一面跟柳若姒說話。
「三姐姐,方才在老太太屋裡說的,二姐姐掉水裡,差點淹死,那時候三姐姐是不是也在場?」柳若姍就問柳若姒道。
「那個時候我也才幾歲,記不大清了,應該是在的。」柳若姒就道。
常嬤嬤坐在腳踏上,正給柳若姒繡著肚兜,聽了她們姐妹說話,就接上了話茬。
「怎麼提起從前那件事了?」常嬤嬤就道。
柳若姍知道常嬤嬤是柳若姒的奶嬤嬤,柳若姒沒出生的時候,常嬤嬤就在柳二太太身邊服侍了,聽見常嬤嬤問,她就想著,常嬤嬤必定是知道這件事的。
「可正是的。」柳若姍啪啦啪啦就跟常嬤嬤複述了一遍柳若媛在柳老太太跟前說的那些話,「嬤嬤當時服侍三姐姐,三姐姐年紀小,不記得了,嬤嬤必定記得吧。」
常嬤嬤並沒有回答柳若姍的話,而且看柳若姒的臉色,見柳若姒輕輕點頭,常嬤嬤才開口。
「回四姑娘的話,這個,老奴倒還記得一些。」常嬤嬤就道,「當時的四姑娘跟著三老爺和三太太在京外,因此不在場。那年夏天,格外的熱。園子裡紫籐架下,是避暑的好地方。姑娘們平常最愛去那裡玩。那天,老奴還記得,有大姑娘、二姑娘,大姐兒都在,老奴陪著三姑娘也在。大傢伙掐花玩,三姑娘玩了一會,還睡著了,老奴就看著三姑娘,做些針線。誰知道二姑娘是什麼時候不見的,是大姐兒先說的,大姑娘就讓人去找……」
「老奴看著三姑娘,不敢離開,後面的事情,也是聽人說的。」
「那紫籐花架,還是如今的紫籐花架不是?」柳若姍就問。
「就是的,那紫籐花架,說是咱們老太太的太婆婆在時,就有了的。」常嬤嬤就道。
「哦,那離著水邊還真不近。所以。你們什麼聲音也沒聽見?」柳若姍就問。
「只聽得知了叫了。」常嬤嬤就笑著道。
「嬤嬤,那花妖。是什麼花妖,可有別人見過。是什麼樣的?」柳若姍就又問道。
常嬤嬤的臉色微變,不過瞬間又滿面笑容,不熟悉的人根本看不出來。
「並不曾見過,也沒聽人說過。」常嬤嬤就道。
「三姐姐,你說說,到底是什麼花妖?」柳若姍卻不肯就這樣干休,小姑娘,對這樣的事情還是非常好奇的,因此就又問柳若姒。
「誰又知道。」柳若姒就笑道。「只怕只能去問二姐姐了。你呀,這麼一會,就忘了老太太說的話了。讓老太太知道,小心罰你。」
柳若姍就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別人面前,我自然不肯說的。當著三姐姐,我才問的。」柳若姍就道。
「並不是不告訴你,實在是我也不知道。今天,若不是聽大姐姐說起。我都不記得有過這樣一件事了。」柳若姒就笑道。
「姑娘那時候年紀小,哪裡記得這些個。」常嬤嬤就道。
柳若姍見柳若姒真是不記得的樣子,也就不再追問了,又坐了一會。前面柳三太太打發人來,說是柳三老爺回來了,柳若姍就告辭走了。
送走了柳若姍。柳若姒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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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引枕上,陷入了沉思。
關於花妖的事情。她並沒有跟柳若姍說真話。她本來是不記得了,但是柳若媛的一些話。還有柳老太太異常沉重的態度,讓她想起了一些事。
柳若姒知道,那迷了柳若娟的花妖,原本是一株海棠。
柳家花園裡,原本在紫籐花架子的南面,還有一株西府海棠,每年到了花季,十分的漂亮。因此,那附近也是她們姊妹幾個最愛去玩的地方。柳若娟被花妖迷惑,掉進水裡差點淹死,請了高人來,圍著那海棠轉了幾圈,就說是那海棠作怪。
柳家的人都相信了,就將那株海棠砍了,還乾脆連根拔起。
奇怪的是,自從砍了海棠,柳若娟的病就真的好了,也不再胡說,燒也退了。
當時的事情,柳若姒是不大記得了,但是今天看見柳老太太變了臉色,柳若姒想起了一些事。確切地說,並不是什麼事,而是幾個人當時的表情。關於這件事,柳若姒的腦海裡只留下了這幾個人的表情,可以想見,當時給她的印象是如何的深刻。
第一個就是柳老太太,吃驚、悔恨,第二個,就是柳大太太,同樣非常吃驚,還有恐懼和……憎恨。然後,還有柳大老爺,柳若姒能夠畫出柳大老爺那個時候的表情,但卻說不出,那是怎樣的一種表情,因為她再也沒見過那種表情,也無法體會柳大老爺的心思
對了,應該還有一個人,也給她留下了印象。是誰那,這個人的面孔是那麼的模糊,但柳若姒又本能地感覺,這個人非常重要,在那件事裡。
「姑娘,想什麼那,喝碗桂圓湯吧,姑娘今天也受驚了。」
常嬤嬤的聲音,讓柳若姒從沉思中醒覺了過來。
常嬤嬤今天並沒有跟著柳若姒往大相國寺中去,但是發生的事情,柳若姒並沒有瞞著常嬤嬤。
柳若姒接了常嬤嬤遞過來的桂圓湯,慢慢地喝著。
「嬤嬤,當時的事,你還記得多少?」柳若姒就問常嬤嬤道。
「差不多都記得的。」常嬤嬤就道,方纔她跟柳若姍說了謊,那個時候,柳若姒並沒有睡著,只是後來去找柳若娟的時候,柳若姒並沒有去。
常嬤嬤發覺了不對勁兒,直接帶著柳若姒回了柳二太太身邊。
「嬤嬤,那個時候,不只二姐姐一個不見了,是不是?」柳若姒就又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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