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更揚起臉,偽裝的羞怯笑容完全斂去,她雙目肅然的看向千山傲,眼中滿是盛怒的火焰,熊熊燃燒的絢爛怒火,將她現在這張平凡無奇的臉襯托的奪人眼球。
「你究竟是靠什麼認出我來,你到底在我身上放置了什麼識別的東西?!」
「這樣的神態才是狄織更,最飛揚跋扈,最張狂肆意的『魔女』,不管臉變成怎樣,狄織更就只是狄織更,就只是這樣的神態語氣。」千山傲一聲歎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喃喃低聲說道,「你果然來到皇宮了,我想要你看的東西,也很快就會浮出水面,你只管安心住下,等待水落石出的一天……」
織更手指微動,與她心神貫通的綏冰匕首已經出現在她掌心,上前一步,織更狠狠的將透明匕首橫亙在他脖子上。
「說,這麼多次,你到底是怎麼認出我來的!」
逐路學院時,她數次身穿夜行衣,潛伏進他的住處,而現在,她更是完全換了容貌改了聲線,每一次都被他認的出來!這絕對不是巧合,千山傲那裡,一定捏著識別出她的重要方法!
「我也說過,如果我坦白,下一次,豈不就認不出你來了?」千山傲並不畏懼匕首,他就勢輕輕推開織更的手,輕輕站起,「剛剛我重傷昏迷,有那麼好的機會,你都沒有殺了我,現在又怎麼會下手?」
「剛剛是我心慈手軟,對一個昏迷的人下不去手,現在你可是清醒的!」織更揚手一揮,斬下了千山傲的半截衣袖,「你是要留下命來,還是要留下識別出我的方法?」
千山傲翻身又倒回床上,有些耍賴的說:「織更,我都不選,可以麼?」
「少廢話!」織更更怒,匕首一陣狂舞,千山傲靈活的閃躲,在狹小的床鋪間,卻只削下了他幾根頭髮。
墜落的髮絲瑩白如雪,落在千山傲的一身黑衣上,十分顯眼。
織更動作一頓,不對,千山傲什麼時候又變了髮色!
他剛剛的一頭黑髮,不知何時,又恢復成銀白的顏色,從髮根到發燒,寸寸銀白,沒有一點瑕疵。
織更不由開口問:「你的頭髮……」
千山傲摸摸髮絲,斂了斂笑容,並不回答。
織更也不再追問,手握匕首,更加逼近了他:「千山傲,你我深仇似海,我的匕首絕不手下留情,你最好乖乖聽話,說出你認別我的方法!」
千山傲十指一動,像是迅猛狩獵的虎豹,一瞬間便將織更的匕首奪去,將她狠狠的擊倒在地。
他悠然站起來,一直走到房間門口,千山傲才轉身,將匕首又扔回給織更:「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我都會告訴你,只是,絕對不是在現在……下次相見,下次相見時,我一定傾囊相告,你信我一次,我從來不曾加害於你……」
長長的一聲歎息,千山傲閃身躍出房門,在夜色中隱藏了身形,很快就再也看不到蹤影。
織更心中悵然若失,不知道是為自己落敗的事情,還是為千山傲的這席話語。
下次相見,如果下次相見,可就是兩人決一死戰的時刻,她必會不惜所有,只求殺了他……
匆匆收拾了屋內的狼藉,天色已經是微微亮起,新的一天來臨,織更也不再繼續回房安睡,只是輕輕走出了房間,循著來時的道路,慢慢走向皇妃所住的玄武宮。
玄武宮的侍衛婢女正在進行清晨的掃除,見到織更前來,忙對她說,皇妃還未醒來,微素姑娘不用來的這樣早。
織更卻熱心的笑著,上前幫他們幹活,一邊與他們閒聊,一邊藉機打探著走盤珠的事情。關於這件寶物的消息,又有誰比他們這些常年守衛在玄武宮的人更瞭解?
今天一天過的倒是輕鬆,皇妃身體狀態不錯,織更只陪她閒聊了一個多小時,其他時間裡,她都在不停的與玄武宮的宮人們套近乎中度過,連千水澄都沒有像往常一般前來請安,讓織更少偽裝了不少笑臉。
可即便如此,一天下來,織更仍然是表情僵硬,乏力不堪,這種裝模作樣的演戲偽裝,竟然會比她不眠不休的戰鬥都累,回到住處,她疲憊的倒頭就睡。
半夜裡,一陣尖銳刺耳的轟鳴聲不停在她耳旁響起,艱難的張開雙眼,織更只見一團紅火撲面而來。
困意立刻消滅,織更眼疾手快的抓住火焰,觸手而及的熟悉溫度,讓她不由放鬆下來,**著火團,織更問:「炎羽,發生了什麼事?賽總管已經到皇城了?」
飛來的正是炎羽,它停在織更手中,扑打著雙翅焦急說:「賽總管還沒有來,不過他隔空給了我命令,您看我左翅下面,他施法傳來一張紙條,說是十萬火急,必須盡快傳達給少主!」
織更神色也緊張起來,急忙掀開炎羽的翅膀,在它左翅下面,發現一張一寸見方的破舊紙條,上面蠅頭小字潦草又慌亂,顯然是情況緊急之下,匆忙寫的。
織更看完,臉上已經沒了血色,一張臉唬得如雪般白,眼中的神色也渙散起來。
手指一鬆,凌亂的字條飄然墜到地上,露出上面觸目驚心的字來。
少主:我是賽總管,今日下午,我趕到綿村想要探望您父母兩位大人,卻見那裡的舊居房屋被放火點燃,火光仍然燃燒,裡面的人卻莫名失蹤……我只在院落前撿到一塊白玉令牌,現在我在信後面,拓印下了令牌上的紋飾,少主先分析是何人所為,我已經連夜趕往皇城,明日早晨就能到達,少主一定要冷靜,從長計議!
信紙後面,用鮮紅硃砂拓印了一個圖案,除了繁複精緻的玉珮福字水紋,還有一個特殊的紋飾……
那個花紋,與她在雙江學院時,從千山傲身上取得的玉珮,似乎是一模一樣!
那時,她和千山傲是第一次相見,他要買她的月彎刀,兩人一番打鬥,他劃傷她的臉,她搶到了他的玉珮。
千山傲將玉珮扔給了她,她一直隨身佩戴,後來還是偷兒的凌朔偷了這枚玉珮,她才與凌朔結識收留了他,再後來,那枚玉珮就被她扔到火炎墜的那一堆材料裡,久久不曾再想起……
織更閃身進入火炎墜,在裡面翻找了大半天,終於找到當時的那枚靈氣四溢的玉珮。
顫抖著雙手,織更將玉珮在空白紙上拓印。
這枚玉珮的紋飾,果然與丟在父母門前的令牌,是一模一樣……
這個世界上,很多紋飾只能給皇族享用,而皇族的成員,也各有各的特殊紋飾,千山傲隨身攜帶的那枚玉珮,與丟在火場外的令牌的紋飾都是特殊都是相同,它們的唯一主人,只會是千山傲……
織更只覺得寒意不停從腳底湧起,不會錯的,是千山傲,他刺殺了她的愛人還不夠,竟然還會對她的父母下手!
她怎麼能再忍,如何能再忍!
「少主!」炎羽擔憂的怯懦開口,少主的臉色簡直是差到極點了。
「炎羽,你去通傳賽總管,讓他帶人直接趕到皇宮,等我的消息!」
織更急速的說完,就縱身一躍,從房門跳了出去。
她的身形快如閃電,如同夜貓般,在宮廷建築上跳動,逐步逼近千山傲的住所——青嵐宮。
千山傲的宮殿無人不知,他作為皇族的二皇子,住處極盡奢華。此刻已是深夜,雕欄玉砌的房屋在月色下依然美得動人,侍從斗者們衣著整齊,仍然在青嵐宮的各個要道上巡邏查視,目光凜然的警惕任何風吹草動。
織更彎身,像一陣無聲的柔風,如同鬼魅般,躲過了一個個明崗暗哨,逕直撲向青嵐宮的主殿,千山傲此刻一定在主殿中就寢,她一定要找到他報仇!
輕掂腳尖,織更動作靈敏的翻身躍進主殿的窗子,她雙目在房間內不斷巡視,尋找著千山傲的蹤影。
主殿右面是千山傲的臥房,層層珍珠穿成的精緻簾幕將空間分割開來,臥室赫然獨立,床鋪,茶几,桌椅依次擺放的井井有條,臥室中,散發著一縷縷安神香的味道。
這裡沒有一個宮女侍衛守衛,偌大的房間裡,靜得一根針掉下,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織更手握綏冰匕首,步步警惕的走進臥室中。
點點暈黃的燭光中,只見床鋪上側身躺著一個男子,正是千山傲!
他一身瑩白中衣,身上蓋著玄色錦被,一頭銀髮披散在枕間,喘息輕微有節奏,睡得正熟。
織更上前,一把掀開他的被褥。
千山傲倏地睜開眼睛,坐起身子,雙目炯炯的看向織更,眼中哪裡有一絲睡意。
織更大怒,手掌一動,寒意森然的匕首擋在千山傲頸間,斥聲喝道:「千山傲,是不是你擄去了我的父母,你到底想要對他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