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
慶功晚宴設席前院,院內設座席六十餘多,精緻玉案,數列並於院中央,四周琉璃綵燈高懸,流蘇彩綢迎風飄揚將宴席上的氣氛烘托的若夢若幻。《》席位正對的空院搭設了一座高台,幾位樂師和一群姿色艷麗的舞姬早已等候於此。
時至黃昏,拜帖入相府的官員絡繹不絕,蘇紫月親迎於相府大門口,以示敬意。
「侍朗大人到……」
「丞相大人,恭喜啊!」
「同喜同喜,大人裡面請!」
——
「公卿大人到……」
「御史大人到……」
「恭喜啊丞相大人!」
「同喜同喜……」
——
「太傅大人到!」
家奴高聲稟報,從熱鬧繁囂的群臣之中遁聲望去,覃涯攜同幽兒邁著緩慢的步子朝蘇紫月走了過來。
「丞相大人!」
「太傅大人!」
兩人拱手相望,嘴角勾勒著淡淡的笑意。
「妾身見過丞相大人。」一旁的幽兒微微福身,笑盈盈的行禮道。
「太傅夫人請起,身子不便無需拘禮。」蘇紫月溫聲細語的沖幽兒說道,語氣中滿是寵溺的味道。
「多謝丞相大人!」
「快請府內坐。」蘇紫月笑著將兩人迎進府內。
「明王駕到!」
尖利的聲音驀然在背後響起,眾人聞聲頓足紛紛回身,只見宮奴抬著御駕在侍衛宮女的護衛簇擁下緩緩行來。
經過傳報,府內的所有文武大臣都聞訊而出,隨在太傅與丞相身後迎接明王聖駕。
「臣等恭迎明王聖駕。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御駕停落,百官跪身伏首,高呼著萬歲。
「眾卿平身!」
不凡走下御駕,逕直走到蘇紫月的面前,「丞相大人喜歡這座府邸嗎?」
「承蒙明王厚愛,微臣豈止喜歡,簡直是受寵若驚。」
「只要你喜歡,你想要的本王都能給你。」
「呃…微臣不敢,明王折煞微臣了。」蘇紫月暗自一驚,忙不迭的跪身請罪。
「丞相這是做什麼?本王喜歡隨你之意,他人要是敢多嘴,本王就割了他的舌頭。」不凡滿不在乎的大聲說道。
眾臣啞然,無一人敢在此時多言。
「明王,時辰已到,該入宴席了。」
見氣氛尷尬,覃涯這才出言打破僵局。
「哦!」不凡看他一眼,轉身領首向府內走去。
眾臣紛紛隨於身後,望著明王與丞相大人的背影眾臣心裡都有一股不平的情愫。明王對丞相的厚愛,百官都看在眼裡,明在心裡,多少羨慕嫉妒的眼神落在蘇紫月的身上,甚至想將她貫穿湮滅。
待眾人入席,蘇紫月輕聲示意管家準備開宴,片刻之後,笙歌緩緩奏起,舞姬應曲起舞,曼妙身姿,蹁躚如仙人落入凡塵,絕美縹緲。
「今吾王設宴相府,為賀眾力平反之卓越戰功,得萬民之福,享盛世太平!吾等慶幸之!」覃涯起身為功宴致詞,平靜和煦的面容在前一語落下之後慢慢凝結。「慶功在一,設宴相府還另有一番喻意,有些大臣在利益誘惑面前總是容易范糊塗,望這一席慶功酒宴能讓某些人警醒恍然。」
覃涯言語一落,不少眼眸下意識的看向了座席居中的大將軍墨城之,而他聞言臉色早已經難堪不已。席上不少官員也是杜武伏的黨羽,只是在叛亂平反之後紛紛選擇了明哲保身,早早的與叛賊撇清了干係,未牽涉到其中。而這一席話卻也讓他們心中有幾分尷尬,好在有笙歌曼舞渲染氣氛,才沒讓局面變得冷然。
「丞相大人是這次平叛的功勳之臣,爾等敬明王與丞相大人一杯吧!」覃涯舉杯,大聲的提議道。
百官掩下不歡之色,應承而起,舉杯相慶,觥籌交錯,歡騰一片。
坐在覃涯一側的幽兒小心翼翼的看著蘇紫月,眼眸之中泛著一層晶瑩朦朧的淚光,內心有些小小的激動,也有些淡淡的憂傷。
蘇紫月飲下一杯酒,無意間瞥了幽兒一眼,發現她正看著她時,即刻對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笑容。
隨即有的大臣又來敬酒,蘇紫月只好轉移了視線與眾臣舉杯對飲。好在她現在酒量見長,不然只一杯她怕就撐不下去醉臥席上了。
「看她一臉喜悅之意,可是…她心裡恐怕很不好受。以後一個人孤孤單單的住在這裡,連個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
「夫人多慮了,不是還有我們嗎?」覃涯摟緊了幽兒的肩,安慰道。
「啊…」
幽兒突然脫口低呼了一聲,雙眉緊蹙,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
「夫人怎麼了?」覃涯立即擔憂的看向她。
「我,我的肚子突然痛了起來。」幽兒扶著隆起的小腹一臉痛苦的說道。
「這……」覃涯神情立刻變得緊張起來,「出門前就勸你別跟來的,你偏要。要是有個閃失那該如何是好?我這就叫人送你回府請大夫看看。」
「太傅大人,尊夫人怎麼了?」蘇紫月瞧見了異樣,立即走了過來。
「內妾身體突然抱恙,我先讓人送她回去!攪擾雅興,還望丞相大人海涵。」覃涯抱歉的拱了拱手,將幽兒扶起來打算交到丫鬟手裡。蘇紫月見狀忽的擺了擺手,快步走到明王面前耳語了幾句,很快又走回了覃涯面前,道,「太傅大人還是親自送夫人回府吧,夫人有孕在身容不得一點閃失。我已經向明王請示過了,你就先帶夫人回府,有你在她身邊她才會感到安心。」
「這……」覃涯頓了頓,「那好,我就先行告辭了,改日再來登門賠罪。」
覃涯沖蘇紫月拱手致歉,又轉身對不凡道,「明王恕罪,微臣先行告退。」
「嗯!」不凡點點頭,小小的眸子中也有幾分擔憂。
覃涯帶著幽兒在丫鬟的扶持下匆匆的離了席。
看著他們緊張離去的背影蘇紫月擔憂的歎出一口氣,如今身份成了巨大的枷鎖,無形的阻礙在她與親人之間,連關心一下也要分清輕重,不可輕易表露出來。
歡愉的樂曲與優美的舞姿依舊在繼續著,蘇紫月平復了不安的心緒坐回席上,不凡端著玉杯忽然坐了過來。
「她是月姐姐生前最寵的一個丫頭,待她猶如親妹妹一般呢。」
「是麼?」聽不凡一說,蘇紫月抹唇一笑,故作一驚。如此談論『蘇紫月的生前事『,似乎總有那麼一絲彆扭。
倏然,舒管家步履匆促的走了過來,急稟道:「公子,府門外有遠到來客拜帖求見。」一張鍍金花紋的精美帖子從管家手中遞出,居然帶著一股淡淡的熟悉香味。
接過帖子,蘇紫月狐疑的展開,一筆精美的字跡落入眸中:大漠九塞國穆璟公拜帖求見。
九塞國穆璟公?蘇紫月滿臉疑惑,又見拜帖下端還落有一行小字:醉解冷月探寒宮探,瓊花落夢為相思。
在心裡幽幽的念了一遍,蘇紫月合上了帖子,那熟悉的字跡讓她不由的顫了顫。
「管家快去打開府門,將大漠來使迎進府內。」
「是!」
「大漠來使?」百官聞聽紛紛詫異的私語起來。
「外臣來使,怎麼不先發國書告知?突然就到丞相府邸來了?」
「是啊!來的如此突然,不會是有什麼意圖吧!」
「御史大人如何認為?」
「看看就知道了,無端猜測也無用。」
「大漠來使穆璟公到!」管家一聲高呼,笙歌也在此時被示意停下。在場所有大臣的視線都凝聚在了通向大門的那條長長的青石院道。懸掛的琉璃燈燈光無法耀及的道上只有清輝月色的籠罩,由此呈現出一種朦朦朧朧的色彩。
一襲俊逸修長的身影突然出現在葷暈迷濛的院道上,背著月光看不清他的清晰容貌,但也能從分明的輪廓中感覺出那是一張英氣逼人,絕俊不俗的臉。
來人身著描金的墨色束身袍衫禮服,墨發由一頂玉冠半垂半束於腦後,額前的發隨意垂落,被微風吹動,俊美之中顯出幾分灑脫不羈。夜風徐徐,攪動著衣袂飛揚,墨髮絲絲纏繞,一雙深邃的眼眸在朦朧的月色下散發著一股攝人心魄的幽寒。舉步漸漸向囂鬧的酒宴走近,一步一緩,優雅從容,泰然自若。身後幾名隨從亦步亦趨,隨主而行。
當來人逐漸走出那片暗影,絕俊的面容漸漸清晰的顯露在眾人面前時,有人已經無比驚懼的瞪大了雙眸,不可思議的盯著眼前突然出現的那個人。心底裡已經不由得發出了震驚之聲,全身在那一刻便開始顫抖,差點連手中的拜帖也拿不穩了,呆滯的目光緊隨著一步一步走近的人移動。
當彼此的雙目定格在對方的身上,所有的聲音都被隔絕在了兩人之外,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話語。複雜糾結的眼眸之中只有彼此定格的身影。有一瞬間,蘇紫月甚至覺得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覺,直到來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帶著熟悉的氣息,熟悉的俊容,熟悉的一切。
「丞相大人……好久不見!」
可是就在那份久違的熟悉感洶湧的襲來之後,這一句陌生的話語卻透出了無盡的涼意。慕容楓朝蘇紫月勾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神情與那出口的話語猛然間深深的刺痛了蘇紫月的心。猶如那一刻原本想要得到一個久違的溫柔擁抱,換來的卻是一把奪命的無情利劍,狠狠的貫穿了她的心臟。
寥寥幾字,頓時讓她清醒,她壓抑著差點崩潰的情緒與那快要奪眶而出的激動眼淚,盡量讓自己顯得鎮定。
「好久不見。」掩藏起那一份流露的哀傷神色,蘇紫月勉強的吐出幾個字來,甚至連他的名字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喚出口,那是不為人知也無人可懂的艱難。
「在下路過貴國,聽聞相府今夜舉行慶功宴,貿然前來讓丞相大人受驚了!」慕容楓沖蘇紫月露出莫名的笑容,不禁讓蘇紫月心裡一寒,都不知該如何應答他的話。
「此次探望故人,在下還特意帶來一份禮物送予丞相大人。」慕容楓側目示意,身後的隨從立刻將手中的黑木錦盒交到主人的手裡。慕容楓撥動著修長的手指,打開了錦盒上繁複的機關設置,『叮『的一聲,錦盒緩緩打開,一束紫金的光突然從裡面發出,耀眼無比。
「這是出自北漠沙海的紫金塚。」慕容楓將錦盒傾斜,從強烈的光芒中隱約可以看見裡面放置著一串紅豆大小的紫金珠子,想不到這小小的珠子能夠發出如此駭人的光芒。
「這裡一共是十二顆,曾就聽聞紫金塚乃北漠之寶,世間極品。不僅可以驅魔辟邪,消災減難,還有冬暖夏涼的神奇功效,到了冬季丞相大人應該會需要此物。」
慕容楓將錦盒合上呈到蘇紫月的面前,深邃的眼眸中好像有訴不盡的言語,卻都一一禁在了口中。
「……」蘇紫月愣愣的看著他,顯得彷徨不知所措。
「好一個目中無人的九塞國來使。」突然從座下發出了一聲怒呼,只見御史大人從座上起身,直指慕容楓道:「明王御駕在此,你個使臣竟然視若無睹,只顧與丞相敘舊,將爾等百官至於何地?將我滄溟國明王至於何地?將我滄溟國威嚴又至於何地?」
——呃!蘇紫月神情一緊。
「明王?」慕容楓移了移視線,看向一旁身著王袍的小孩,不由的動了動嘴角,像是嗤笑一般。轉身,慕容楓兀自拿起玉案上的酒壺倒了兩杯酒,俯身將一杯酒遞到不凡的面前,「在下不知明王在此,敬明王一杯以此請罪如何?」
「放肆!」座上立刻傳來御史大人的怒斥。慕容楓幽幽的看了一眼,沒有理會。
倒是不凡顯得十分平靜,喚退了御史大人,仔細的打量著慕容楓。
「好,本王就和你喝一杯。」
不凡剛要接過慕容楓手中的酒,玉杯突然便被蘇紫月伸手奪了去。
「明王年幼不宜飲酒,還是微臣來喝吧!」
看著蘇紫月緊張護著明王的模樣,慕容楓緩緩直起身子,眼神瞬間變得漠然。
「穆璟公,請!」蘇紫月舉起玉杯望著慕容楓,緩緩將熾熱的玉液飲下。
慕容楓看到這一幕嘴角輕輕揚起,說不出是悲是喜,拂袖一口便將酒飲盡。
喝完酒的兩人相互對望著,蘇紫月的眼神有些閃爍不定,無所適從。沒想到這就是兩人再次相遇的情景,想說的話都無從說起。不能歡喜,不能悲泣。不能輕喚彼此的名字,更不能奢望一個溫柔的擁抱,連看彼此的眼神都不能太熾熱。百感交集的內心壓抑著,顫抖著,害怕著。怕那曾經熟悉的一切都不復存在,怕彼此已成陌路。
「如此相見,爭如不見!」
輕輕的吐出幾個幾不可聞的字眼,慕容楓默默的看了蘇紫月一眼,驀然轉身,拂袖離去。
一句話聽得蘇紫月無比心寒,望著慕容楓背轉而走的身影,蘇紫月的雙眸中立刻泛起了一層瑩瑩淚水,只是她強忍著沒讓它流下來,因為不能。在朦朧夜色的掩蓋下,一切都顯得無異。
「明王,此人如此囂張放肆,豈能就這樣放他走?應該立即抓起來。」
「不用了!」不凡大喝了一聲,轉過瞳眸看向蘇紫月,「丞相大人好像並無此意,本王不想攪了雅興,繼續奏樂起舞吧。」
聞令笙歌又起,慕容楓的身影已經漸漸消失在了蘇紫月的視線之中,她連想說些什麼也沒來的及,看著他就這樣如風般消失無蹤,只有玉案上的精緻黑木錦盒成了他曾來過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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