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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三十章 糾纏 文 / 琴律

    錢小伯爺這三個字在林夕落的耳朵裡出現的格外諷刺。

    自從上次錢莊一事的對峙以來,她再沒有聽聞過錢十道的半句傳言。

    哪怕是尋常百姓、各府婆子們閒暇之餘閒聊起的八卦趣聞都沒有錢十道的名字出現。

    今兒豁然上門,他這是打的什麼主意?

    無事不登三寶殿,林夕落可不信他能有什麼好心腸。

    可人既已登門,她是見還是不見?這卻是個問題。

    林夕落打心眼兒裡是不想見,但今非昔比,如若這是一根隱形的刺,她還不如此時相見,先有個準備為好,若如以往那般硬性的拒了,還不知會發生什麼不利於她、不利於魏青巖的事,何況她硬攆走,說不定會留話柄……

    「請錢小伯爺進門吧,讓春桃先去應酬片刻,我稍後就到。」林夕落讓春桃先去試探兩句,她也要先帶著林天詡和魏仲恆去見林豎賢為先。

    侍衛前去傳話,林夕落則去叫林天詡二人往湖心島北側的院邸而去。

    林豎賢早已在此地等候片刻,看到林夕落帶著兩個孩子前來,不免先上前行禮道:「五夫人。」

    「先生。」林夕落仍回了師生禮,林豎賢的臉上多分鬆弛之色。

    林天詡上前先行拜過,隨即林夕落才帶著魏仲恆上前,「……侯府大爺的次子,也勞煩先生教習了。」

    對魏仲恆,林豎賢自當有過耳聞,此次初見這個孩子,他依舊如當初拷問林夕落那般先問話。隨即再答收與不收。

    「可習學過何文?」

    「《論語》、《大學》。」

    「《增廣賢文》、《名賢集》、《三言雜字》、《五言雜字》、《七言雜字》可都有讀過?」林豎賢豁然問起這些書本,倒是讓林夕落忍不住笑了,想起當初她初見林豎賢,就是為了這些書籍與他針鋒相對,卻不料如今他先問了起來。

    魏仲恆怔愣一刻。不免看向了林夕落,隨即才轉頭回答道:

    「《增廣賢文》與《名賢集》粗略知曉,其餘書本沒讀過。」

    林豎賢的眉頭蹙緊。可見林夕落給他使了眼色,這才將後續斥責的話憋回肚子裡。

    「先去行字一篇由我看一看再說。」林豎賢換了考校的法子,魏仲恆則當即去一旁鋪開紙張。磨墨潤筆。行字開來。

    林天詡跑去一旁幫忙,而此時則只剩下林夕落與林豎賢二人在旁低聲敘話。

    「怎麼將此子帶來教習?你還有如此大度之時?憐憫救不了他,他應自力才可,九歲的年齡已不小了,連雜文雜字都沒讀過,這……這豈不是要教出個白癡來!」林豎賢在一旁牢騷抱怨,林夕落歎了氣:

    「這倒是要讓先生頭疼了,別說雜字。就是《增廣賢文》也是他到我院子裡才開始讓他習讀,若是之前,恐怕只會讀個『學而時習之』。卻連『君子不仁』是何意都不懂。」

    林夕落這般說完,林豎賢則立即瞪了眼。可看林夕落這副模樣,他卻頭皮發顫:

    「魏大人已經吩咐過,這學生我自當會收,可要如何教,就是聽你的了。」

    說及「聽你的」這三個字,林豎賢心中不免酸溜溜,可他一直低著頭,這股子澀意並未被林夕落察覺看到。

    「自當要往好了教,難不成還教出個白癡來?那還豈用得著先生?」林夕落的話就像一根針,狠狠的刺了林豎賢一下,「……在朝堂久了,心思都跟著陰沉了,看來不單是要教人,也要由人教我了!」

    林豎賢苦澀自嘲,林夕落在一旁道:「誰能教得了你?還是指望自悟吧。」

    林夕落說罷,不免提及錢十道,「他今兒豁然前來,已經在前堂等候,我先去將他應酬完攆走再說。」

    「你還肯見他?」林豎賢聽她這麼說,不免神色驚詫,「看來,你也變了,自悟,共勉!」

    林夕落白他一眼,這人就是不肯吃一句口虧……

    起身既走,林豎賢目送她離去便轉回身與二個孩童一起讀書,行字,他需要的便是這片刻的寧靜,心中的思緒飄遠開來……

    ***

    林夕落從林豎賢這方往前堂走,心中想的自然是如何對待錢十道。

    想起此人那一雙陰損的三角眼,林夕落便胃腹翻滾,著實厭惡……

    但他來此地能為何事呢?

    林夕落心中猜度著他會如何開口,腳步也緩緩的往那方前行,可行至此地,本想聽一聽春桃與他的對話,孰料前堂鴉雀無聲,只有輕輕的杯碗相碰的聲音……

    林夕落給一旁的侍衛擺下手,侍衛則立即通稟:「五夫人到!」

    當即便聽到簇簇腳步之聲,林夕落進門就看到錢十道正滿臉笑意的看她,拱手道:「給五夫人請安了。」

    林夕落福身道:

    「小伯爺這是折殺了我,理當由我給你見禮,您卻先福了身,這豈不是要讓五爺怪罪於我?」

    「五夫人哪裡的話,許久不見這也是好心好意,還談什麼禮。」錢十道依舊手持折扇,故作瀟灑翩翩,林夕落側身請他坐下,而她也在一旁的位子上就坐,春桃上了茶,對林夕落微微搖頭,示意她錢十道一句都沒多說……

    這倒是讓林夕落格外的驚訝,抿茶的功夫則將心更沉穩幾分,才開口道:

    「錢小伯爺可許久都沒露面了,不知近日可好?今兒前來可是尋五爺?可真是不巧,他今兒卻不在此地。」

    不是來尋魏青巖的最好立即滾蛋……

    錢十道自當明白林夕落心中之語,可他來到此怎能就被一兩句話攆走?

    「今兒前來的確是尋魏大人的,當初我鬼迷心竅,為了幾兩銀子,險些與五夫人反目成仇,此事袁妃娘娘可是將我好一通臭罵,在家更被拘禁了多月,如今跳出這個圈子才想明白,好歹也是掛了個伯爺的名號,為幾兩銀子丟了顏面,實乃我的錯,在此還給五夫人賠罪了!」

    錢十道說著,不免起身來給林夕落行禮,林夕落當即側身不接,嘴上道:

    「小伯爺這話說的沒道理,人以食為天,想有吃食不也得有銀子,雖說都是侯伯的後裔,但銀子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都是要靠雙手、靠腦子去賺的。」

    錢十道苦笑搖頭,「五夫人這是不肯原諒了?」

    「哪裡的話,根本無錯,何談諒解一詞?」林夕落說完,則又端了茶,錢十道只當她是口渴,睜著眼睛故作看不見……

    「聽說五夫人在此要開個雕木鋪子?我對此倒格外的有興趣,當然,我絕沒有心思來插手這事兒,只是愛好這玩意兒,也樂意花銀子購買一兩件。」錢十道話語說的慷慨,林夕落本有心拒絕,卻將話收住,反問道:

    「不知小伯爺都有何喜好?」

    「我倒是新得了一個宅子,想要一塊木雕的牌匾,可單純是木雕又覺得古板,不夠大氣,五夫人有何意?」錢十道說完,那一雙眼睛賊溜溜的盯著林夕落,說是雕木牌匾,其實無外乎是兩個字「雕字」。

    林夕落臉上沒有反應,心裡頭卻格外謹慎,「這事兒我倒不知該出什麼主意了,不放請兩位雕匠來為小伯爺出出主意?」

    「不急不急,五夫人的人都在忙著,哪裡有閒空來管我的事。」錢十道聽她將此事推給旁人,不免又將話往回收,林夕落只淡笑一刻,便不再開口。

    錢十道覺得有些冷場,不免又提議要看此地雕匠的物件,「不知何時正式開張?可否讓在下率先一飽眼福?」

    「都在弄著,說是十日後交來給我瞧一瞧,如今還早著,小伯爺倒是個細緻的人,門口一塊雕木牌匾都要先看過眾位雕匠師傅的手藝才肯選人。」林夕落話中有諷刺,錢十道臉皮也厚,只無奈一笑:

    「只喜好個玩樂,倒是讓五夫人笑話了,但我其實最期望五夫人能親手賞一雕匾,這才是我最嚮往的。」

    錢十道的三角眼閃爍出來的目光格外精銳,林夕落看他,目光中有些冷,「您如若想稱我一聲匠女,我卻不覺得丟人的!」

    讓她的手藝來雕?林夕落絕不認為這是錢十道真心喜好,他心裡揣著什麼賊心,林夕落暫且搞不清楚,可她必須要以「匠女」二字堵上他的嘴,否則他執意如此,林夕落可不好推脫!

    錢十道沒想到林夕落會豁然跟「匠女」聯繫起來,當即不知該如何說辭,他只想親自看一看這女人雕字,管個狗屁的匠女不匠女!

    林夕落見他沒動聲色,便要離去:

    「小伯爺可是要等著五爺?那不妨在此先候著,後方還有事,我先去處置一二。」

    「五夫人別惱,我逾越了,都是我的不是。」錢十道當即賠禮,「我是真的喜好您的雕藝,絕沒有諷刺之意。」

    「我從未往那方去想,小伯爺您多慮了。」林夕落又端了茶,錢十道卻仍舊不肯走。

    林夕落心中湧起了不耐,可把他當面趕走,實在會讓錢十道多心。

    而此時,門外晃晃悠悠進來一人,看到錢十道當即罵道:「你小子來這裡作何?本王之地也是你能邁步進來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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