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陽侯這一句話說出,著實讓侯夫人與魏仲良驚愕的長大了嘴。
如若是尋常人這般說辭倒無大礙,可宣陽侯開口可絕對非比尋常。
這種事若非瞭解侯爺的人恐怕不會多心,但在侯夫人這裡,她的心底豁然一沉,雖知這是為大房著想,但她不免多看了魏仲良幾眼,卻沒有開口駁上半句。
魏仲良見侯夫人也是如此態度,有意上前反駁,孫氏即刻拽住他,仍舊在一旁嚶嚶而泣。
這時候她能說什麼?只得裝成受委屈的,否則這事兒真的掀開了鬧,她豈不是更沒了臉面?
魏仲良冷哼一聲別過頭,齊呈趕來帶著魏仲恆去換孝衣,眾人則繼續沉默不語。
侯夫人見宣陽侯不動聲色,則與林夕落說道:
「別在這兒站著了,幫襯著應酬下,今兒府中絕不能出亂子讓外人看笑話!」
林夕落翻了個白眼,嘴快撇了天上,魏青巖拽著她,「還是陪我去門口迎客為好,在這地方壓抑。」
「我得看著仲恆少爺換上一身什麼顏色的孝衣才可,也要問一問大嫂,她的孩子養了我院子裡,又不是過繼給了我?怎麼就不把孝裝送了去,反而還要上趕著來求?從嫡親王庶房過繼孩子可絕無僅有,她若有這心,我就敢收!」林夕落咬牙切齒,明擺著這事兒不肯罷休。
孫氏哭聲更盛,恨不得快昏過去!
門口已陸陸續續有人前來,宋氏在一旁左右探看,也不去幫忙阻攔應酬。巴不得事情鬧開了花才好……
侯夫人胸口氣悶,本就怨恨嫡庶之事,林夕落居然還說孫氏要把魏仲恆過繼給她?這好比在侯夫人胸口插一把刀,扎的她恨不能掐死林夕落!
強忍著不在此時暴怒,侯夫人低沉著道:
「快走。別在這時候鬧脾氣,她一個寡喪的人,你跟她較什麼勁?」
這話雖有指責孫氏之意。但也在斥林夕落不懂事……
「母親怎能如此說大嫂,她豈不會傷心?」林夕落這會兒裝成好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一副驚呆的看著侯夫人。好似她刻薄一般!
侯夫人驚愕氣惱,看向宋氏與姜氏二人,她們儘管不願,也不得不過來將林夕落拽走,「……這會兒正忙著,有什麼事待今兒過了再說。」
宋氏初次說話不帶著擠兌,姜氏只得挽著林夕落往外走,林夕落半推半就的也就隨著姜氏離去。
魏青巖也起了身。宣陽侯言道:
「你去何處?」
「看大門。」魏青巖也不多留,快步的追上林夕落,宣陽侯抽搐嘴角。目光狠狠瞪向魏仲良,「去跪著!」
魏仲良驚嚇一跳。連忙行去靈堂側邊下跪,可此時已有魏仲恆在他旁邊跪下守孝,他的心裡格外不痛快……
侯夫人這會兒才算是鬆了心,用帕子抹了抹額頭的汗,仍舊忍不住心裡的怨氣與宣陽侯道:
「雖說不知侯爺為何如此袒護老五家的這個,或許是顧忌林府,亦或是有何能幫得上侯爺忙的,但她如今在內宅橫行霸道、無事生非,連這等場合都要攪和兩下才肯罷休,我是有些忍不住不管了。」
侯夫人見宣陽侯沒開口反駁,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正在靈堂一旁跪著的母子三人,擦擦眼角繼續道:
「世子之位不知仲良可否能承繼下來,如若能得皇上開恩,我這心裡頭也穩當了!」
宣陽侯看向魏仲良,他守孝之餘目光一直都在瞪著魏仲恆,其中的怨恨、厭煩格外濃厚,待見宣陽侯看他,則立即轉過頭去,故作一門心思為父守孝……
「他得了這世子位,你才不得安寧!」宣陽侯悶斥一聲,初次與侯夫人緩緩開言:
「你瞧瞧他,這副模樣如何能撐得起整個侯府?單有一個世子位就行了?婦人之仁,鼠目寸光,你就不想一想,他若得了這世子位,這侯府要有多大的變動?」
宣陽侯越說越激動,讓侯夫人心底不由得驚慌起來……
變動?她只知道如今這世子位不穩,大房的位子就保不住,何況世子位若承繼下來,不出大事就不會再有更改,能有如何的變動?
「仲良年幼,待大一些自能懂事,何況還有侯爺在一旁扶持,他早承了世子位,也會學的成熟穩重。」侯夫人在一旁狡辯,宣陽侯直視看她:
「你就沒想過他若承繼世子位,老二、老三、老四還有老五都要搬離宣陽侯府?這諾大的府邸之中,除卻你與本侯兩個老不死的,便是一寡婦和兩個不懂事的小娃子,怎麼能安穩得了?只看眼前卻不顧以後,他想慢慢學得承擔起侯府之責,誰能給他時間?」
宣陽侯這一句,卻是讓侯夫人驚了,結結巴巴不知該說何才好,「可……但也可不讓他們幾房離去?」
這話說的侯夫人也心虛,魏青石畢竟與另外幾個兄弟乃是同輩之人,共居一府也能說得過去,若魏仲良承位,這幾位叔父自要離開宣陽侯府,不得再於此地居住,要另立新居,但宣陽侯府若真的讓這幾房人離去,豈不成了空架子?
侯夫人這時已心慌意亂,有些不知怎麼辦才好!
旁日裡只想著讓魏仲良保住世子之位,如今這位子若真的到手,她的確不知所措……
「你旁日裡不最講究規矩禮法?」宣陽侯冷哼一聲起了身,侯夫人看他蹣跚離去的腳步,心中也格外的涼,若真如宣陽侯所言,其餘幾房人全都離去,仲良這一個孩子怎能承得起這個侯府啊!
侯夫人心驚彷徨,不免看向靈堂的牌位,眼中汩汩熱淚留下,泣聲從弱變大,直至歇斯底里的痛哭,花媽媽不知出了何事,連忙扶著她快速的離去。
孫氏不明所以的看著侯夫人離去,又將目光收回來,在魏仲良的耳邊輕聲道:
「仲良,娘都指望你了……」
***
宋氏、姜氏與林夕落出了正堂,不免都看向後方趕來的魏青巖。
姜氏有意讓林夕落陪同去應酬各府女眷,林夕落則看向他,「五爺這是去哪兒?」
「去看大門。」魏青巖背著手,「你隨同三嫂一起,稍後我再過來尋你。」
林夕落點頭應和,魏青巖便真往門口行去,姜氏歎了氣,「五爺這脾氣仍是怪,還真去大門……」
「這是不想幫襯著府裡的事罷了。」宋氏嘀咕一句,就見林夕落在瞪她,只得轉了話題道:
「走吧,今兒咱們仨都是幫襯著幹活兒的,做的再好也得不到誇讚,但若出了錯兒可都逃不過去,認命吧!」
嘀咕完,宋氏則逕自先扭搭著去了女眷側院,林夕落白眼更重,「這一身喪裝都能扭搭著,她還真是與眾不同。」
姜氏拉著她的手,「她的話不中聽,但也無錯,出了事都會怪罪在咱們頭上,更是跑不了你我二人,還是走吧。」
「能出什麼錯兒?喪事還來挑毛病?除非是想尋茬子找事兒的,誰那麼不長眼睛在這時候惹侯府,那才出了熱鬧呢!」林夕落話語說著,便與姜氏往側院走,姜氏無奈搖頭,「就服了你這張小嘴。」
三人去招待女眷,魏青巖行至大門,魏海早已等候在此。
「情況如何?」魏青巖背手探問,魏海即刻湊到他的耳旁道:
「林修撰剛剛派人傳來消息,大學士今日沒提世子位承繼之事,林大人自接不了話,皇上未對大爺喪葬之事提及半句,沒人回稟要事便退朝了。」
「一句都沒說?」魏青巖眉頭蹙緊,魏海連連點頭,「恐是都在等有人提這話題而後附和幾句,但無人開這個頭。」
魏青巖點了頭,「既是無人說,那便順著事辦,讓侍衛們都不允對外透露半句,也暫且別告知旁人。」
「卑職遵命。」魏海即刻離去,魏青巖則在門口迎侯前來拜祭的賓客,可每入府一位來客看到他在門口,都不免嚇了一跳,隨即戰戰兢兢的上前寒暄幾句,魏青巖則讓侍衛引領往前堂行去,女眷們則直接從小門乘轎進入,壓根兒不往他這方湊合……
林夕落在側院內迎候,可這時候宋氏更願意露面,她也不往前湊合,有過來與她敘話的才會寒暄兩句,如若沒有她就坐在一旁慢慢的等。
可時辰一久,前來此地的夫人太多,宋氏又不願意過來叫林夕落,只得拽著姜氏幫襯著……
姜氏終歸撩不下來這張臉,硬著頭皮上前,時而還得吹捧宋氏兩句,這寒暄話語說的牙疼,林夕落更是聽的牙酸,而宋氏寒暄久了,不知是真的感念大爺喪悲、還是累的不成了,倒還真的流了眼淚兒出來……
林夕落實在是懶得在這裡盯著,索性吩咐了冬荷,「……如若是羅夫人亦或林家人的人來便叫我一聲。」
冬荷點頭應下,林夕落則尋了個話由子去了側院的角屋中歇息。
可眼睛好似剛剛閉了沒一會兒工夫,冬荷便匆匆的從外趕來,林夕落睜了眼,冬荷連忙上前道:
「五夫人,聖旨到了,侯爺與五爺等人已經聚集到門口,讓奴婢通稟您同去接旨!」
聖旨?會與世子位有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