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落不肯就此罷休,花媽媽也著實沒轍。
剛剛常媽媽去找上門,說了這件事還有意求見侯夫人,花媽媽怎能答應?
昨晚侯爺歸來,接連便有消息傳回,大爺傷重,大少爺也一身傷,大夫人險些嚇死過去,整個侯府都亂了套了!
侯夫人本就身子弱,被這番鬧了一宿,已是舊疾上身,清晨才用了藥睡下。
若是因為這件事找上侯夫人,侯夫人還不得氣過去?
花媽媽不敢與侯夫人通稟,逕自將此事壓下,只尋思她親自來找林夕落,看可否將這件事給安撫下來。
「五夫人,常媽媽終歸是侯夫人派來您院子的管事媽媽,她沒擔好責任雖是錯,但您看在侯夫人的面子上,也得容她幾分?老奴說句逾越的,好歹是您長輩,您對常媽媽不依不饒,侯夫人的了臉面也不好看。」
花媽媽說到此,微微頓了下,隨即又補言道:
「終歸都在同個府裡住著,您的性子老奴最懂,如今府裡事雜,在這時候火上潑一勺子油?恐怕連侯爺都會惱了。」
林夕落略有驚詫,故意問道:
「怎麼?昨兒齊管事將五爺匆匆請走,晚間我也只聽了熙熙攘攘的喧鬧,可實在不知出了什麼事?不知花媽媽可否告知一二?」
花媽媽面容帶幾分疑惑,似在思忖五夫人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林夕落拽著花媽媽進了正屋,邊走邊道:
「您對我還帶這一分審度?我出嫁時您是教習,這府裡頭,您是最懂我的了,到底何事?」
被林夕落連拉帶拽,花媽媽也實在是沒了轍。只得由著她進了正屋。
冬荷上了茶點,隨即與秋翠二人到遠處守著,其餘的下人都被林夕落打發下去。花媽媽才開了口:
「大爺傷了,大少爺身上也掛了彩,本是戰功歸來。可孰料快至幽州卻在路上出了事,傳信歸來都被截了。幸好有一封被侯爺收了,即刻叫了五爺去,五爺帶人去支援,昨晚才連夜趕回,如今大爺還在昏迷不醒。」
花媽媽說到此,語氣中帶幾分埋怨:
「這事兒老奴都為您講清了,府內大亂。五夫人何必在此時再鬧出事來?」
林夕落沒當即就回答,而是沉默的喝著茶。
花媽媽也不催促,任由林夕落自個兒將事情縷明。
這路上出事,恐怕是有人故意下了黑手,傳信都被截,只有一封被侯爺收了,恐怕並非是人傳了信,而是尋了木條之類的物件就那般傳回,否則不會把魏青巖即刻叫走。
魏青石奪了戰功卻在歸途中遇刺,這事兒大房恐怕是徹底的沒了臉面。林夕落根本沒有半分憐憫,關鍵是花媽媽為何要在此時勸她別火上澆油。
若是旁人說這等話,林夕落恐怕不會在意,可花媽媽是何人?
是侯夫人身邊最貼心的人。恐怕比宣陽侯爺更懂侯夫人的心……之前她曾與花媽媽交往過短短的時日,對其言行都有瞭解,這位媽媽無論是作何事,都藏有隱晦之意,林夕落不得不上心。
魏青石與魏仲良出了事,歸府後魏青石傷重只剩一口氣,侯夫人那麼刁蠻的人會如何想?
林夕落換了角度思忖,不由得判斷侯夫人恐會將這事兒賴在魏青巖的身上,救助不力?或者有心拖延去救人?
這事兒說不准已經賴在了魏青巖的身上,林夕落若這時候再鬧出點兒事,恐怕會被侯夫人揪住不放,反而把這事情鬧大,把魏青巖讓功給魏青石的事給扳過來,說是魏青巖對魏青石懷恨在心,故意設了套子,欲加害魏青石……
林夕落心裡想著,不免看向了花媽媽,花媽媽只佔了椅子的三分之一,那般規整而坐,目光也在看向她……
「花媽媽,您有心了。」
林夕落這般說,花媽媽知道她已想明白這其中的關結,「……五夫人聰穎過人,老奴願您還是顧全大局。」
「可我旁日的脾性您是知道的……」林夕落自嘲一笑,不免道:
「都覺我是刁蠻、跋扈、囂張無理,對自個兒的事那是差上一星半點兒我都不依不饒,這時候我若退了,豈不是更被拿捏住?五爺恐怕也不好說辭。」
「這事兒不在於我,而在於是否有人想借這個話題往五爺的身上扣帽子。」林夕落對花媽媽沒有遮掩:
「若有,無論我如何做都是做,若沒有,我無非也是為自個兒爭點子空當,讓我能在這府裡頭喘一口氣罷了。」
花媽媽無奈的搖頭,「五夫人依舊不肯妥協?」
「我不肯。」林夕落的回答格外乾脆,看著花媽媽正兒八經的道:
「花媽媽若有心將此事壓下,那就讓常媽媽自個兒來解決此事,若您覺得這事兒不能瞞過侯夫人,那不妨回稟給她,由著侯夫人罵我個狗血淋頭便罷,左右我又不少一塊肉,她這心裡頭的憋屈,索性也散一散,免得憋壞了身子。」
「老奴來此之時,就知道這事兒您不會答應。」花媽媽起了身,「但這事兒恐怕我不會容其鬧大,五夫人好自為之吧。」
林夕落還了禮,冬荷送花媽媽至院門之處,秋翠上前道:
「五夫人,奴婢怎麼聽的糊塗?」
「莫說你糊塗了,我都在糊塗著……」林夕落沉了口氣,也不再思忖此事,只得重新周整好衣裝,到門口與那些丫鬟婆子們繼續的等。
未過多大一會兒,常媽媽從外歸來,恐是被花媽媽教訓了好一通,故而灰頭土臉,沉聲悶氣,走至林夕落面前道:
「回稟五夫人,春芽的家人都已被花媽媽帶走,老奴無能為力,她讓老奴先回來與五夫人算好了院中的銀錢賬目……」
花媽媽果真是動手,不允她將事情鬧出這「鬱林閣」外……
林夕落沒對此事再多問,只開口道:
「這賬目我已是核對過了,這些個丫鬟婆子但凡是有欠了院中銀錢的,常媽媽是不是一一要回?」
秋紅將賬目遞上,無非都是剛剛那些替常媽媽出頭撐腰的人,其上十兩、二十兩的大有人在,這若是在尋常來看,並不是個大數目,但若是加在一起,這數目絕對不小。
常媽媽接過賬目,眼睛不由得瞪大了眼,這讓她如何開口去要賬?
剛剛替她出面說了話,這會兒她要反咬一口?這些人還不恨死她?
丫鬟婆子們站了許久,早已被林夕落讓丫鬟們對賬嚇破了膽子,這會兒讓常媽媽來開口要,不是故意的嗎?
秋翠在一旁的臉色多了幾分不屑,讓你們剛剛都齊心合力的來頂夫人?這會兒提了最要緊的銀子事,看常媽媽會如何做!
林夕落在一旁不吭聲,這些丫鬟婆子們對常媽媽巴結恭維,無非就是為了倆字:銀子。
否則剛剛也不會巴巴的跑出來替常媽媽說話。
而她要做的就是用這「銀子」二字,將她們徹底的拆開,常媽媽不是顏面大?這銀子只要她敢開口要,恐怕這些人會立即反擊……
常媽媽紋絲不動,林夕落則給秋翠使了眼色。
秋翠本就一肚子牢騷,這會兒得了林夕落的眼色,即刻便開口道:
「常媽媽,時候可不早了,您不妨快著點兒,夫人可是疲累的很,等不了你這許久,不過是讓您將這賬目清一下,您何必如此為難?咱們這府裡每個月的例銀都是有數的……」
常媽媽一臉尷尬,只覺周圍那些人的眼睛好似一顆顆釘子,快能將她釘死……
「夫人,這銀錢可容老奴一日?」常媽媽求緩和,「都是家中有難處的,雖說銀子都不多,若是當面開了口,恐怕有人會覺得丟了臉面。」
秋翠不是該如何回答,而是看向林夕落。
林夕落瞧著那些個丫鬟婆子,臉上倒是湧了笑,「家中有難處?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常媽媽即刻補話道:
「都是粗使的下人,哪裡敢上前與夫人開口?」
「可這院子裡的例銀都是我的,有人來借銀子我都不知,常媽媽,我是說您存善心呢?還是說您拿我這主子不當回事呢?」林夕落笑容中帶了幾分狠,常媽媽不敢還嘴,「都是老奴的錯。」
林夕落也不搭理她,而是看向眾人:
「無妨,既是家中有難處的,那就不妨你開口點名、報個銀子數,若是真還不上,那就過來與本夫人說一說家中有何難處,本夫人自個兒貼補,雖說不管這府中的銀錢用度,五爺也未富的遍地鋪銀,但糧、鹽、錢莊還是有的,不敢說讓我院子中的人大富大貴,但填飽一家人的肚子,恐怕是沒什麼問題的。」
林夕落這話一出,丫鬟婆子們頓時開始驚愕不已!
她們有些人是大夫人與二夫人的人,可被派了這個院子來,誰不知道是作何的?
在那邊的院子是個可有可無的,被派至此處、打發了閒人,而且還多幾個可以探問消息的奴才,這豈不是正好?
但五夫人如今的話語可讓這些人的心有些動搖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