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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七章 雕刀 文 / 琴律

    林夕落如此直言質問,讓林政孝怔住半晌都不知如何回答。

    忍一句、息一怒、饒一著、退一步,這乃林政孝心中常以自我安慰的四句話,可多年以來照此做為,也的確讓林政孝心中不平。

    如若生母未曾離去?哪怕老夫人還在世?這種想法每隔幾日就出現在林政孝腦中,尋常三年回幽州城述職、回林府見老太爺都乃他獨身一人,還無忍痛之感,如今帶著妻子兒女歸來,接二連三出的事,林政孝的心裡也甚是憤懣。

    憑什麼?這三個字壓抑心底不敢多想,憑什麼?就憑你姓這個「林」字。

    自忍可以,如今連身邊人都受了委屈,自己的女兒問出如此一句,著實讓林政孝自責愧疚,他這一家之主當的如此失敗。

    「夕落,你有什麼打算?」林政孝不再多想反而問出這樣一句,林夕落自路上出事後的改變,林政孝都看在眼中,但他並非迂腐之人,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話語他並不上心。

    自己力虧、嫡子幼小、賢妻膽弱,唯獨林夕落這大女兒才膽具備,做了七年縣令,林政孝早已明瞭知人善用的道理,何況他也擔憂自家這閨女的膽子,別再鬧出什麼大事來?

    林夕落沉半晌,未答,反問:「父親不願女兒傳出惡名?」

    「這是當然。」林政孝的心揪了一分,目光緊緊的看著她,打定主意要刨根問底。

    「如若女兒傳出惡名,父親會如何?」林夕落這話問出,卻讓林政孝猛拍額頭,腳步籌措半晌才道:「夕落,一人是一家,父親不怕,可你要想一想你的母親會為此擔憂?還有天詡。」

    林夕落點了點頭,「女兒明白了。」

    「前世」她一家就是一人,那酗酒的父親自可忽略不計,只她一人拿主意就好,哪怕魯莽、粗獷、惹是生非也不過一人承擔,如今不可胡亂而為,卻因一人要連累一家……

    林政孝依舊不放心,「夕落,你明明白白告訴父親,你有何打算?」

    「為這匠名之上披個孝字。」林夕落手仔細的摸著那雕刀、雕針,「這物件總不能白費!」

    林政孝驚詫,隨即與林夕落細細談起。

    月升、星耀、薄霧、清亮,父女二人針對此事整整聊了一宿,林政孝累的吃過早飯便倒頭大睡,心中憂事已明,睡的安穩,林夕落沒有休憩,去角房以冷水洗漱一番,便帶著天詡去了族學。

    林天詡去了學科,林夕落去繡坊,昨日林芳懿及笄,眾位姐妹都前去祝賀,今日一進族學院門,便能聽到議論紛紛,待看到林夕落到此,俱都看向了她,顯然,二姨太太昨日單獨見林夕落之事都已知曉。

    林夕落拜過曲嬤嬤,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林芳懿行步過來,臉上掛著的笑帶著嘲諷,明擺著要揭她的短。

    「嘩啦啦」幾聲脆響,一包雕刀、一包雕針全都被林夕落擺在桌面之上,抽出一根最細最長的針摸在手中,目光冷漠的看著林芳懿,林芳懿的腳步霍然而停!

    林夕落曾說過的話,林芳懿始終不敢忘,在她臉上刻字?這個人說不定真會做得出來。

    下意識摸摸自己面頰,林芳懿索性站在原地不動,想上前又膽怯,不開口還憋悶,斟酌半天才指著林夕落言道:「繡坊之科,你帶著這物件作甚?這乃匠人所用,你還不扔掉?」

    林夕落看著她,回道:「七姐姐真聰明,居然知道此物乃匠人所用?」

    林芳懿瞪眼心虛,看著她那副冰冷模樣不敢還嘴,躊躇無措,林綺蘭在一旁插言訓道:「嬤嬤還在,如此無禮成何體統?都乃姑娘家,是否還顧忌點兒顏面?剛過及笄之日,莫要無理取鬧。」

    林芳懿惹不起林夕落,但林綺蘭在此插嘴她倒是尋著發洩的地兒,回駁道:「剛剛那番喧鬧你都不理,我剛開口你便斥,嫡六姐這遵的是何處的規矩?」

    「七妹妹,嬤嬤瞧著呢。」林瑕玉在一旁插嘴,林芳懿扭身回去,隨即又看著林瑕玉,刺兒道:

    「你跟嫡六姐關係這般好?她怎麼現在還不為你辦及笄之禮?呵呵!」林芳懿坐回自個兒的位子,林瑕玉羞惱低頭,林綺蘭尷尬原地,卻不知該接什麼話,只得拽著林瑕玉回去。

    曲嬤嬤一直都坐在正位抿茶,好似這些爭吵如茶湯上的水沫,撇一撇便了事,唯獨多看了林夕落兩眼,林夕落放下手裡一直把玩著那根細長雕針,重新拿起繡袋,繡著那百尺絲線。

    午時休憩,林瑕玉初次沒有隨同林綺蘭一起離開,坐在原位抹淚。

    林夕落收拾好行囊便走,反而被林瑕玉喊住,「九妹妹,你等等。」

    「何事?」林夕落停住腳步,林瑕玉起身上前道:「四姨祖母知曉你臨及笄之時,要送上幾份小禮,但不知妹妹喜好,所以讓我特意來問問……」話語停頓,「定不能像這樣的物件,給妹妹名聲上添累贅。」

    林瑕玉指著林夕落的雕刀包裹,林夕落卻笑了,「這物件倒是有些沉,可惜不用我拎著,倒不算累贅,四姨祖母的好意夕落心領了,不過還是為姐姐及笄的事多操幾分心思,不必顧忌妹妹我的事了。」

    林瑕玉的臉色通紅,尷尬問道:「及笄可十五,如若未有親事,也可後推,妹妹的親事已經定了?」

    「謝過姐姐惦記。」林夕落說完便帶著春桃離去,林瑕玉禁抿著嘴,看著空無一人的族學學堂,繼續拿起繡針,狠狠的紮在繡布的花蕊之上!

    林夕落直接去了書科學堂,林芳懿在用過午飯之後,則與三夫人田氏說起今日的林夕落。

    「她今日居然帶著雕刀、雕針去的族學,而且還當著所有人的面擺在桌上,這也太傻了,旁人都知羞臊,她反倒對此毫不在意。」林芳懿想起她拿著雕針的冷漠,不由得補上一句:

    「而且那模樣極其凶,七叔父和七叔母可都沒這脾氣,她不會是從別處撿來的吧?小時候挨了欺負特別愛哭,現在誰見誰怕她。」

    「渾說。」田氏立即擋住她的嘴,「你與她不合歸不合,一個丫頭怎可把糙話掛在嘴邊,老太爺最厭惡家裡出醜事風言,你可要記著,你馬上就要選親了!」

    林芳懿聳聳肩,田氏則想了半晌,「此事是你祖母定的,你就不要再插話,明兒起就歇了不必再去族學,娘接了許多帖子,這幾日帶你去各府走動走動。」

    「今兒本就是去與嬤嬤說停學之事,否則誰會去那裡。」林芳懿眼珠子轉,「娘,公主府來帖子了嗎?」

    「你還在想進宮之事?」田氏瞪眼,林芳懿嘟嘴,「這幾家提親的最好不過是個三品族孫,憑借女兒的本事,不比宮內的女人差半分。」

    「心比天高!」田氏思忖半晌,「看來還得去問問你祖母,是否要再遞個帖子去公主府了。」

    ***

    二姨太太得知林夕落今日作為,倒是沒什麼反應,劉媽媽在一旁道:

    「依著七夫人的脾性,發通火也就罷了,不至於如此明目張膽的對著來?九姑娘這麼做,遲早要被老太爺知道。」

    「胡氏那個蔫人,半槓子壓不出個屁來,這絕不是她的主意。」二姨太太撂了茶碗,冷笑道:「老太爺知道又如何?如今內宅亂,他還得用著我,至於因為個丫頭的事再斥我一頓?何況借這丫頭的事,讓老太爺知曉那個肚子裡有了,不正合適?」

    宋媽媽問:「九姑娘這裡是不是還要……」

    「不必管她,最重要的是那個女人的肚子,這可又過了一個月了!」二姨太太話語中帶著冷意,劉媽媽連忙道:「已經打探過了,的確是有了,只等二姨太太吩咐了。」

    「吩咐什麼?眼瞅著九姑娘要及笄,芳懿的及笄禮都是她跟著操辦,這一碗水要端平,夕落的及笄禮就她操辦吧?緊接著便是老太爺的壽辰,花甲之慶是大事,不知有多少貴客要來,這府中該修葺的地方要修,該佈置的地兒要佈置,各院子的池塘、遊湖的淤泥是不是該清一清?小船太過寒酸,要建闊氣的,還有這屋頂、閣樓,該砂漿的砂漿、該撒漆的撒漆,這些事還用我說?」

    「那些管事的別總尋思著不辦事,要多辦事,多請示事,難不成拿了銀子白吃白喝?」二姨太太越說越厲,劉媽媽連忙應承,「還是二姨太太操心府中事,否則這府裡頭都荒廢了。」

    「不是還有大夫人?都請示她去,莫來煩我,誰敢登門問事,就給我打出去!」二姨太太說完,便叫丫鬟來捶腿,劉媽媽點了頭,即刻出門叫丫鬟們傳話給各個管事。

    此時的林夕落,正在與林豎賢詳談為林忠德賀六十花甲之壽要準備的「壽」字,林豎賢聽她說完,不免瞠目瞪了半晌,目光中裝的全是驚愕、怪異,林夕落忍不住催促,「先生,您倒是出個主意?」

    林豎賢忍不住道:「這可還有二月多日,你真的要雕百壽圖?」

    林夕落斬釘截鐵:「如言假話,天打雷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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