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暑假,無夢無歌。
好像在成長的歲月中,大家都或多或少的發生了點變化。
譬如老黃,剛剛賺了點小錢就去護送他的豆腐女友回了老家;譬如雙魁,雖然還沒有踏上征程,可是每天都忙著和包公逛街吃飯,努力實現敲詐大業去了。
現在只有我一個人,難得如此清淨的,躺在校園的草地上,望著天波中悠悠的雲影。
我一直以來企盼的生活不就是這樣嗎?
再也沒有麻煩事,沒有跳線而聒噪的朋友,還有那些總是想騷擾我一下的小鬼,安安靜靜的躲在世界的角落,想想平時永遠沒有時間思考的事情。
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到面前時,我怎麼竟會覺得如此的失落?
「綃綃!」草地的那邊跑來一個穿著紅白相間t恤,同樣紅白條短褲,還有紅白條拖鞋的人,正殷切的朝我揮舞著手,「那幾個爺爺奶奶都說我好聰明!」
對了,我忘記說了。
暑假以後,由於校園裡的學生銳減,家住附近的一些老頭老太就把學校的草地變成了他們表演太極拳的舞台。
而最令人不可思議的是,羅小宗居然只看了一眼就愛上了這種慢悠悠的,堪比蝸牛散步,變相謀殺時間的可怕運動。
並且每天都早早來到草地,和大爺大媽們會師練拳。
現在朝我狂奔而至的紅白條斑馬,就是永遠讓人摸不到頭腦的羅小宗同學。
我費力的對他擠出一絲慈祥的笑容,「他們怎麼說你聰明啦?」
「他們說我選的衣服非常好看,又顯眼又大方……」羅小宗說完還得意的拽了拽他那件蹩腳的上衣。
我臉上又一如既往的爬滿了黑線,他這樣的打扮在校園裡還好,要是不小心到了非洲平原,難保不會被人一槍放倒。
「他們說好看就好看吧!」我繼續擠著扭曲的笑容,同時心中暗下決心,明天一定要買票回家。
雖然我手上的傷還沒有全好,雖然回去免不了接受老媽的口水洗禮,可是繼續陪羅小宗這樣瘋下去,我很擔心會被傳染上那可怕的,萬古如一的傻氣。
「所以我打算回去以前,去商場把那套綠色的也買回來……」
聽到這話我又差點暈倒,並且決定今天就買票,一天也不能拖!
但是傻子因為都很一根筋,所以做事通常執著無比。
所以我剛剛有個買票的想法,羅小宗已經跑到商場血拼去了。
最後任我好說歹說,他還是堅持穿著一身綠色的斑馬服,背著大書包和我爬上了火車。
「綃綃,這就是火車嗎?哪裡有『火』啊?我怎麼沒看見?」羅小宗一坐到座位上,就異常興奮,估計這是他打從娘胎出來,第一次坐火車。
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白癡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裝聾作啞。
與此同時,對面坐著的一個6、7歲左右的小姑娘,也拽著她爸爸的衣領,「爸爸,這就是火車嗎?哪裡有『火』啊?我怎麼沒看到?」
我聽了這話,又差點臥倒,今天終於對羅小宗的智商水平有了正確的估量。
但是羅小宗卻彷彿遇到了知音,眼睛裡充滿了對知識的渴求,和那個小姑娘一起,仰望她的爸爸。
這個樸實中年人顯然不習慣這樣的事,在羅小宗灼熱眼神的注視下,仔細的講解了一下過去的火車的基本構造和內部原理。
「啊,原來是這樣!」那個女孩聽了,乖乖的點了一下頭,去吃她的棒棒糖了。
「啊!」羅小宗則依舊一臉白癡的抓著自己的腦袋,「我怎麼沒懂?綃綃,他剛剛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啥叫煤啊?啥叫內燃機啊?」
我立刻呆坐石化,還沒等我來得及張嘴。
就聽到對面的那個中年人,誠惶誠恐的伸手叫乘務員,「我們要換座位!我坐在這裡不舒服!」
在得到默許之後,他就逃命一般抱著他的女兒跑到了另一節車廂,似乎生怕羅小宗的白癡會像病毒一樣傳染。
因為家離得比較近,我們只坐了半天火車就到了目的地。
這五個小時之內,就沒有一個人能夠在我們的對面坐十分鐘。
一般的乘客聽了一會兒我們的對話,都會對自己的智商產生懷疑,然後就倉惶逃命。
還有一個心善點的大媽,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的說,「孩子,看你長得一副精明樣子,真是太可惜了,回去讓你爸媽帶你去醫院看看,也許還有治癒的可能……」
顯然是把我當成了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