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令泰坦尼克沉沒的冰山都是幾萬年的積雪一點點積壓而成,如果想要令其解凍,當然不是一縷陽光可以辦到的。
而羅小宗同學的自閉症,也同萬年冰山一樣,到了大學,還是沒有好轉的趨勢。
他的床鋪就在我的對面,可是我一抬眼,卻只能看到一個黑漆漆的棺材一樣厚重的布簾,把他嚴嚴實實的擋在了裡面。
「小宗,小宗,你看到老黃了嗎?」我從自己的床鋪上爬下來,踩著椅子去掀他的簾子。
掀開一層黑布,裡面居然又露出一塊花花綠綠的花布。
裡面傳來隱隱約約的抽泣聲。
嗯?萬年瘟神羅小宗也會有今天嗎?是不是中秋將至,他思鄉心切所以才躲在這裡痛哭流涕?
我聽到這聲音大喜,又掀開了第二層的花布,結果裡面還有一層白色的棉布,幸災樂禍的想法的驅使我繼續掀下去。
在不知又掀開了多少層的各色的簾子以後,撲面而來的是一股嗆人的蔥花味道,差點沒有把我從椅子上熏下去。
「綃綃,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透過最後一層的蚊帳,羅小宗正穿得整整齊齊,手裡端著一碗泡麵,正在「哧溜」、「哧溜」的喝麵湯。
「沒事……」我忍著要反胃的感覺,艱難的問,「老黃有沒有找過你?」
「有啊!」羅小宗面無表情的回答,「他剛剛掀開了簾子,說了一句話,就很痛苦的離開了!」
「是不是要你下午上完課去球場報到……」我捏著鼻子,忍著呼吸說。
「對!」羅小宗立刻來了興致,「綃綃,足球到底是什麼東西?要怎麼踢?為什麼不能用手拿……」
我急忙放下簾子抱頭鼠竄。老黃真是任重而道遠,希望他教完羅小宗以後,還能保持正常。
當天下午,操場上就亂成一團。
羅小宗跑起來,簡直是煙塵四起,倒好像有幾十個人在狂奔一樣。看得周圍的人都歎為觀止,還有幾個理科生,指著籠罩在羅小宗周圍的煙塵,一驚一詫的喊,「快看,快看,這不是蘑菇雲嗎!」
跟在他身後的斷頭鬼,大頭鬼,吊死鬼,以及其他的各種各樣的大大小小的雜鬼,對羅小宗的忠心,真是驚天地泣鬼神。總之,羅小宗向左,它們就呼呼啦啦的跟著向左,羅小宗帶球,它們也一擁而上跟在他後面。
於是整個操場上立刻塵土飛揚,只要接近羅小宗五步以內,立刻就會呼吸困難,滿嘴砂石。
最後,老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冒著沙塵暴把他拉住,總算是還給校園一個藍天,「我的祖宗啊,你去守門吧……」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雜鬼太多,影響了我的判斷力,兩邊的球門上都空空落落,昨天見到的那個穿著紅衣的鬼童居然沒有出現。
或許它只是一隻無害的小鬼,偶爾冒出來,和人類開開玩笑?
我放下心來,繼續在陽光下奔跑,和同學們練球。
最後,羅小宗這個燙手的山芋,被調東調西,終於被安排到了後衛的位置。
「你就在這裡站著等,如果有人帶球過來,你攔住他就可以,別的什麼也不要管……」
雖然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可是一個下午下來,羅小宗還是抓傷一個外系的同學,並且和另一位企圖破門的同學展開了肉搏戰。
導致那個七系的隊長跑到體育組去和老師哭訴,說為了生命安全,強烈要求更換練習對象。
一天稀里糊塗的練習就這樣結束了,我臨去送球之前,還不停的回頭看夕陽下的操場。
哈!沒有!
那個可怕的小孩子今天始終沒有出現!看來是我多慮了!
我吹著口哨,高高興興的跑到體育館。倉庫裡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一面染了很多灰塵的大鏡子,和一堆體育器械放在一起。
這面鏡子早就在這裡了,可能是教健美操的老師用過的。我彎著腰,歡快的把足球一個個扔到牆角的筐裡。
嗯?鏡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
我停止了動作,好奇的往鏡子裡一看,卻看到自己的身後,蹲著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小孩,正在用陰險的眼神望著我。
笑容立刻僵硬在我的臉上,好像有冷水傾盆而下!
我說今天怎麼沒有在操場上看到它?原來它就一直跟在我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