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天亮。清晨。
希棋在一片清脆的鳥鳴聲中醒了過來,攏好衣領。
寧青正背對著她,在練功。
先是往聞人翎昨晚靠的石頭望了過去,沒見聞人翎伸出手來,才輕喚一聲「寧青,早。」聲音故意透著一絲剛醒的庸懶。用手揉著眼睛。
寧青轉過頭,憨憨一笑「醒了,睡得可好?」停下擺動的手。
「睡得好,我現在感覺神清氣爽。」希棋邊伸懶腰邊站起來道。
寧青笑笑。
希棋低頭整理了下衣服,再用手扒了下頭髮,發現寧青一直看著她。
「我臉上或者身上有什麼不妥的嗎?」希棋有點摸不著頭的感覺,不明白寧青為何一直盯著她看。
「希棋,你很美。」寧青一字一頓的道。
希棋臉刷的一下紅了,她沒想到寧青會突然這樣說,要是聞人翎這樣說,她頂多以為是開玩笑,可是寧青和聞人翎是不同的。
「你騙人。」習慣了聞人翎說『你很難看,長得太醜』的話了,對於寧青乍然的稱讚只覺得是一種調侃。臉色恢復了正常。
「沒有。在我在眼裡你很美。」寧青神情是嚴肅的。
希棋的心裡有絲忐忑,忐忑的是不知道寧青是什麼意思,還有絲欣喜,欣喜則是來自女人的天生熱愛的虛榮。
這幾乎是第一次有人用這樣認真的態度告訴她,她其實也美。
傻傻的笑起來。
「謝謝。」嬌羞道。
在這一刻,希棋似乎把以前對寧青的感覺全部重新從心底最深處倒翻出來。
被誇獎的希棋抬頭挺胸的走起路來。
以往壓著她的張菲菲,聞人翎,肖佳人對她的打擊力度全部變得毫無殺傷力了。
人,是需要被別人肯定的。
兩人離開了石林往大道而去。
「呸,傻瓜,被人誇兩句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甚了。帶著面具當然美了,蠢!」從石頭後面探出身子的聞人翎,罵罵咧咧的跟了上去。
大紅的喜服和他不快的表情成了強烈的對比。一個活脫脫的怨男。
當希棋第一百零一次的往後面回望時,寧青終於再也忍不住開口問了。
「你在等人嗎?」
「沒有,我脖子昨晚落枕了,回頭望望能讓脖子活動起來。」手停在脖子上假裝按摩著。
「我給你看看。」寧青關切的道。
希棋扭了扭兩下脖子,「哈,不痛了,轉好了,果然回望有用。」很誇張的笑道。
「真的不痛了嗎?」寧青擔憂道。
「放心啦,我要是痛還能不讓你看呀。」希棋推下寧青「走啦。」
大道上江湖人士都成群結隊往回趕。大多疾步匆匆。看樣子玄鐵寶器已經出山的事情已經傳遍江湖了,不然這些人也不會這麼快就離開清風山了。
希棋和寧青二人也是跟著疾步而行,兩人一人憨厚一人嬌俏。從他們身邊經過的江湖人士也就把他們當成一對尋常的江湖小情人。並未有人懷疑他們的身份。
「前面是中分嶺,過了中分嶺就還有兩天的路程。我們等會到了中分嶺備點乾糧再走。」寧青把兩人的步行計劃說了下。
兩人一路平安的到達中分嶺。
一進入中分嶺遠遠的就看到一面飄著茶字的旗幟。茶水棚。
「等會到了茶水棚,少言。」寧青叮囑道。
「好。」希棋應道。
已是中午,茶水棚的外面拴了不少馬匹。裡面坐滿著從清風山趕下來的江湖豪客,說是豪客是這些人裡面有不少是光著膀子的大漢。
希棋和寧青進了茶棚。
一進茶棚希棋就感覺有些不大對。因為茶棚裡的人眼睛全都齊刷刷的看著她。
希棋不明就裡的摸了下自己的臉。
本是沒有位置了,剛好有一座客人吃好離開,寧青和希棋坐了過去。
「怎麼回事?他們看我做什麼?」希棋低聲問道。
「別慌,先吃東西。」寧青握下希棋的手沉下聲道。
兩人點了一盤子冷菜,一盤子豬蹄,十來個饅頭。本來寧青是要點牛肉的,但是希棋一說牛肉就想到自己在密室裡吃的發霉的牛肉乾,嘴裡就憶起那個味,難受。
沒吃早餐的希棋一點也不斯文狂掃桌上的東西,而寧青則是慢慢的嚼著嘴裡的東西。
天色有些暗沉,悶熱。
「看樣子是要下雨了。」茶水棚裡有人走出去觀看了一下天空道。
「怕是要在此處歇上一會了。」又有人道。
山裡的雨,說來就來,說話間,已是傾盆大雨,雨水裡還帶著熱氣。
希棋和寧青也被這場大雨阻擋住了。
只希望這場大雨能快些停下來。希棋發現所有人幾乎時不時的往她這邊瞟幾下。
開始還以為茶水棚裡只有她一個女人,所以才引起大家的注視,但是以此來看,怕是不是如此簡單。
既然所有人都知道玄鐵寶器出山,那麼自然也知道一個女人知道玄鐵寶器的下落了。
希棋心裡顫了下。玄鐵寶器在身上太不安全了。
正想著,有兩人沉不住氣的走到了希棋和寧青面前。打量著希棋。
希棋本是想著寧青說的少言不作聲得了,但是這兩人一直以看怪物的眼神在打量希棋,希棋再也忍不住了「你們看什麼看?」細著嗓子道,冒火的語氣。
其中一個光著膀子的大漢,有點陰調的開口道「據說,這玄鐵寶器是在一女人手裡」
「難道你以為是我在身上?長點腦子好不好?要真是在我手裡,我還會大刺刺的跑到這裡來讓你們來搶?」希棋大笑起來。
「這可不一定,第一,我們並不知道那個女人長什麼樣,所以你就是真跑這了,我們也認不出來。第二,你若易了容,我們就更加認不出來了。第三,你讓我們搜下身看看有沒有東西。」光膀子大漢說得毫不客氣。
「大哥,你認錯人了,我和翠兒是第一次出來闖蕩江湖,只是想來見識下玄鐵寶器,我們沒有玄鐵寶器。」寧青站起來,急急的擺手道,聲音變得比原先更加低沉。
「靖哥哥。」希棋一時之間找不到給寧青取個假名字,腦子裡竟然閃過郭靖,而且看樣子都一樣憨憨的,倒也相配。「他們要是搜我身,毀了我清譽怎麼辦?」
「只怕今天由不得姑娘了,這裡在坐的各位怕是都想知道姑娘是不是傳說中的那個女人吧?」光膀子那人冷聲笑了下。
「我們的確都想知道。」同時有幾桌人站了起來道。
「你們」希棋怒叫一聲。
突然茶水棚外響起了幾聲馭馬的喝聲,夾帶在雨聲裡傳來。
馬長嘶幾聲,停在了茶水棚外。
有幾個人全身濕透的走了進來。
希棋和寧青抬頭一看,暗暗叫苦,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寧青的師傅金安子和寧青的師弟王峰,另外還有一人不認識,李凱不在。
金安子江湖中人又有幾人不識?所有人都站了起來恭敬抱拳齊呼金道長,給金安子讓了一個空桌出來。金安子師徒三人倒也不客氣的站了過去。
希棋的火焰馬上就低了下去,這別人可以糊弄兩下,這金安子不是簡單之輩。
金安子也注意到了希棋。
所有人都坐了下去,站在希棋身邊的兩人忙不迭的對金安子道「金道長,我們懷疑這人可能就是拿走玄鐵寶器之人。」
金安子看看希棋和寧青,閉起眼睛,週身開始冒著白氣。
「好深的內功修為。」茶水棚裡的人都讚道。半盞茶的功夫,金安子一身乾爽,淋透的衣服不見半點濕潤。
好個屁,要真好也不會四人對付灰衣人了。希棋在心裡暗罵道。
金安子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杯後才不緊不緩的道「不是她,那個女人中了我的三天指,別說走路,就是爬都爬不動。」這三天指是一種點穴**,中了三天指後,三天之內全身經脈巨痛不已,痛過三天後,身體會受到極度損傷。這三天指本是廣成道派歷代掌門人才能修煉的武功,所以此話一出,眾人倒是沒了質疑之聲。
你怎麼也沒想到你徒弟會救我吧,希棋得意了下。
不多會,大雨停了下來。
茶水棚裡的人陸續全部離開。金安子也很快就上馬離開。
希棋和寧青備好了乾糧後正準備離開茶水棚時,有一著青色衣服的人朝茶水棚而來。
希棋看了一眼,長相倒了清秀俊雅,看慣了美色的希棋也並無多大感覺。
兩人離開了茶水棚。
剛走了十來步。
「二位請等等。」那人追了上來。
希棋和寧青互望一眼後轉過身。
「你叫我們?」希棋指指自己和寧青道。
「正是,你們二位可是去寺院那裡?」此人一說話就嚇住了希棋。
寧青和希棋都沒有說話。
「是這樣的,現在所有人都趕去寺院了,據說那得寶之人要去寺院找空空大師,所以我問你們二位是不是也是同去寺院,若是的話,不如我們三人結伴而行,我一人趕路有點悶,不知意下如何?對了,在下姓李,名秋陽。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不好吧,我們不想和你一路走。」希棋想也沒想就拒絕了,轉身就走。身邊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危險。
這李秋陽倒也不急,不緊不慢的跟在希棋他們身後。
希棋他們走快一點,他也快一點,希棋他們慢一點,他也跟著慢一點。
「你這人怎麼回事呀?怎麼老跟著我們呀。」希棋回過頭怒目相向。
「怎麼說我跟著你們呢,這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李秋陽嘴角一揚道。
「那我們走快你也跟著走快,我們慢走你也慢走,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我愛走快就走快,愛走慢就走慢,難道這也不行?」
希棋氣得冷哼一聲,拉著寧青轉身就走。
跟在他們身後的李秋陽臉上掛著微笑,對著地面無聲的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