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蘭看到陳忠孝逐漸地走上了墮落的深淵,心裡可就涼透了,她很痛苦,但也不說非常地悲催,這也不是臆想不到的事情,也許是她多年的痛楚與煩惱,也就習以為常了,所以,心裡倒不是特別地難過。
現在,兒子上了大學,孩子長大了,雖然還沒有成家立業,但已經過了二十歲了,他的自理和自強的能力,都有力度了,自己再也不必為他過多地操心和擔憂了。孩子在外讀大學,只是不能缺少了他的生活費用,保障他的四年大學所用,等到四年畢業之後,他就可以獨立生存了,不,肖蘭又想到了,如果兒子還能再繼續升學的話,什麼研究生,博士,只要他能考上,自己就絕對地供養他的。
但是,和陳忠孝是過下去,還是分道揚鑣?肖蘭不是沒有考慮的,她一時間還拿不定主意。回想兒子在七歲那年的冬天,家裡的北牆上了很厚的霜,把靠在北牆上的兩隻小坐櫃都浸染上霜了,櫃子的衣物,全都上了冰。這是她無意打開坐櫃發現的,她就把衣物都拿出來,放滿了臥室,兒子回來了,看到了臥室裡擺滿了東西,非常奇怪,就問,肖蘭就說:『我和你爸要離婚了。「兒子聽到這句話,嚎啕大哭,央求母親不要離婚,肖蘭見兒子如此悲傷,她的心裡也非常地難過,就不再想這個問題了。
但是,陳忠孝這些年來的表現,那一個個苦痛的日子,她是時時刻刻地都沒有忘記,她是活得多麼地艱難,何嘗不想結束這段孽緣呢?但是,兒子不願意父母離異,認可父母這麼吵著鬧著,他就是希望父母雙全,有個完整的家呀。肖蘭怎麼能不體諒兒子的心呢,怎麼能傷害自己的孩子呢?所以,她忍了,決定不離婚了。
事情過去那麼多年了,陳忠孝沒有什麼改變,而且,現在,他又得意忘形,好了傷疤忘了疼,竟然和外邊的女人勾搭連環的,肖蘭只是沒有確鑿的證據,她覺得,這樣的混下去,也實在是沒有意思的,但兒子希望家庭完整,父母雙全的願望,肖蘭時時刻刻記在心裡,這離與不離,在她的心裡角逐了好久。她唯一擔憂的是,兒子雖然長大了,但現在,還在讀大學,他還沒有自立,他還不是強悍的,他還是需要父母雙全家庭完整,他還需要有強大的資助和供給。
最重要的是,兒子的精神需要強大的後盾,否則的話,對他會有絕對的影響,不管怎麼樣,不能讓兒子精神崩潰。後來,肖蘭想想,還是試探試探兒子的現在心理狀態,是不是還是希望父母不離婚的。肖蘭給兒子打電話的時候,她和兒子聊了一會兒,就試探說:「強兒,咱家前院齊風淵他們家的最東邊的那家,是租齊家的房子住,那家,是三十多歲的兩口子,男的叫周樹恆,女的叫叢華,他們的孩子八歲,叫什麼叢小山,這兩口子總打仗,我一過他們北窗戶,就多次聽到他們吵架,前幾天,他們離婚了,那孩子,歸給女方了。這個家,就散了。」陳志強聽了,歎口氣,說:「唉,怎麼能這樣呢,離什麼婚啊,孩子多可憐吶,看孩子,也不能離婚呀,總打什麼呀?」
肖蘭聽出了兒子,還是不願意離婚的事情出現,她又進一步地試探說:「兒子,你爸也總和我吵架,這麼多年了,我要是像那家人似的,八成也和你爸離婚了。」陳志強聽了,說道:「媽,你可不能這麼想啊,再吵,你們也過這麼多年了,我可不希望你們離婚,我記得那年你就說要和我爸離婚,我不是哭得夠嗆嗎,到現在,我還記得呢,你不記得嗎?」肖蘭聽了,就說:「兒子,我記得,沒有忘記,不就是看你不願意父母離婚嗎?」陳志強說:「是啊是啊,就是現在,我都這麼大了,我也不願意你和我爸離婚,慢慢地,也許我爸會改變了,再說,我長大了,我孝敬你們,還不行嗎?等我有家了,我把你們都接去,有兒媳了,我爸就沒法吵了。媽,你想開點兒吧,好日子,在後頭呢,這才哪兒到哪兒呀?」
肖蘭聽了,心裡明白了兒子的意思,陳志強又說:「媽,你和我爸,盡量好好地吧,我現在,還沒有長大呢,我可經受不了父母離婚的痛苦哇。」肖蘭聽兒子這麼說,她還能說什麼啊,她只好說:「好好,兒子,你放心吧,我不會和你爸離婚的,真的,你還沒有自立呢。等你成家立業了,我就好了。」
肖蘭這一試探,她就做做出了最後的抉擇,那就是,還是不能和陳忠孝離婚了,當然,兒子根本不知道他的父親在外面有什麼風流韻事,肖蘭也不能和兒子說這個事情的。肖蘭在家裡,還是胡思亂想的,沒個完結的時候,她想想,還是真的便宜了陳忠孝了,她就恨恨地說道:「陳忠孝,你太幸運了,你不知道,你有個好兒子嗎?」
肖蘭想來想去了的,還是有點兒鬱悶,她提筆寫了一首詩歌,發洩自己的鬱悶,澆自己心中的塊壘:《為了兒子的心》「天上的彩虹/雖然絢麗多彩/但可望不可及/瞬間就會消失得毫無痕跡/你的愛就是那天上的彩虹/遠在天上不落凡塵/「寧肯和自己的老婆搞不好/也不能得罪家裡人/他們都是自己的親人」/這是你的座右銘/你一直奉行決不違背半分/老婆在你心裡算什麼/我不知道/你身在曹營心在漢/和我同床卻做著父母的夢/你處處強求我/對你家必須唯唯諾諾/不管是父母/還是兄弟姐妹/只要他們有個人/挑剔撥弄教唆/你就會破口大罵/拳腳相加/撕碎我的衣衫/打得我遍體鱗傷/你的笑容卑微/都獻給了父母兄弟姐妹/對我卻是橫眉立目/即便如此/我對你家以禮相待/沒有怨言和仇恨/我對你溫柔體貼/你有病我伺候/你有難我風雨同舟/如此這般/不是情的綻放/而是善良和大度的包容/你對父母們/百依百順愚孝愚悌/他們對你沒有半點兒情分/你有病無人來探望/你有難無人來安慰/對你/只是役使欺詐愚弄痛罵/你對此毫不介意/還覺得虧欠家裡/你我之間沒有溫情/也沒有共同的語言/我在屋你出去/你在屋我離開/你什麼都不干/回你父母那裡卻是個奴僕/你對兒子不疼不愛/就好像他不是你身上掉下的肉/我已被你和你家摧殘得精神崩潰/三根筋挑著一個頭/病魔纏身/生不如死/你卻毫不憐憫/更談不上丈夫的溫存/我的心已經涼到骨髓/再不對你希望半分/我想要解脫自己/找一條生路/我要和你離婚/兒子嚎啕大哭/他剛剛七歲/不想失去父或母/我的心被兒子哭得昏天暗地/家已支離破碎/兒子還想它延續下去/為了兒子的心/我放棄了奢望/你已經是不可救藥/兒子就是我的幸福所在
肖蘭寫完了,自己讀了一遍,覺得還想讀,她讀來讀去的,好幾遍,不管這詩歌的藝術性如何,但是,她覺得,這就是完全地說出了自己心裡話,把她和陳忠孝這麼多年來的離心離德的根源和表象,說得一清二楚的,把自己不能和他分道揚鑣的決定性因素,也說得很到位了,肖蘭感到心裡舒坦多了,這就是自己來給自己安慰了,能夠安慰,排解一下心裡的憋悶與憂煩,也不能不說是一件好事。
那麼,既然不能離婚,下面,就是怎麼過下去的問題了,肖蘭想,這也是個難題,一時也想不明白的,這個問題,也是個大問題,因為,以後的日子,不知道有多長,就是兒子大學畢業了,要是考上了研究生什麼的,還得念幾年書,要是考不上研究生了,他就得分配工作,或者找工作了,能回來麼,肖蘭想了,不能回來,兒子念了大學,還回到這個地方幹嘛呀,況且,兒子也不是想回來的,不都已經去聯繫了嗎?既然不回來了,兒子必然去外地的,至於去哪裡,目前無法確定,要是什麼哈爾濱,那可是很理想來的了,去了那裡,就會在那裡成家立業了,娶妻生子了,自己什麼時候能去,還是個未知數,將來的兒媳婦什麼樣,能不能通情達理,善待老人,都不可想像,這可能有一半都是聽天由命了,一半是事在人為了,可是,這是兒子的伴侶,自己能說了算嗎,自己都沒有碰到好的伴侶,兒子恐怕也難說的。
所以,將來兒子的家庭會是什麼樣子,不能預料的。這樣,還是要和陳忠孝湊合幾年不一定了,現階段,就是和陳忠孝,盡量保持和平為好,至於他的風流韻事,還是盡量地阻止吧,要是他不停止的話,看情況再決定,但是,他必須想兒子的上學問題,他的工資,保證大多數拿回來,這是一個重要的前提,他必須供養兒子求學的費用。
陳忠孝回來之後,肖蘭問他:「怎麼樣,你還和那個女人來往嗎?」陳忠孝不高興地說:「我和誰來往了,你咋淨是胡說八道呢,你按在床上了嗎?」肖蘭冷笑了一聲說:「究竟怎麼回事,你自己最清楚,是這樣的話,咱們離婚吧。」陳忠孝聽了,吃了一驚,他說:「啥?離婚,為啥?」肖蘭說:「你不是有人了嗎?我成全你哦。」陳忠孝說:「你別胡說,我不離婚,我沒想離婚。」肖蘭說:「你和別的女人胡扯,我還和你過嗎?再說了,這些年,你都什麼樣子,你不明白嗎?算了,散伙吧。」
陳忠孝轉轉小眼睛,說:「不不,我不離婚,我沒有和別的女人胡扯。」肖蘭也不是要真的離婚,只是試探他而已。不管肖蘭怎麼說,陳忠孝就是不離,肖蘭說:「那好,給你個機會,這不是看你,而是看你的兒子面上。你好自為之吧。該怎麼辦你自己掂量著,到時候再說吧。」陳忠孝沒有吱聲。
肖蘭走了出來,她看看外面皎潔的月亮,默默地說道:「月亮啊,你知道,將來會怎麼樣嗎?我是想不出來究竟會怎麼樣,但是,眼前,也就看兒子吧,一切,都為了他吧,誰讓自己把他帶到世上來了呢?至於別的,就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