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霸歪坐穩了之後,就開口說話了:「我們把你從關裡接來養了幾年之後,不就給你找的婆家,把你嫁給了黃福貴嗎?這人家,這人品還咋的?你說說——」柳辰珠用手做了個籃球場上教停的動作打斷了齊霸歪的話頭:「打住打住,你先別往下說。嗯,你說,你們給我找的人家和本人,怎麼地?還好?黃家咋樣,咱先不說了,就說黃福貴本人吧,好啥好?哪好?」
三寸金蓮插言:「你咋不知足?那黃福貴多好,長得又高又壯,又帥氣,勤快能幹,會過日子,你還咋地?你瞅瞅你,長得哪趕上人家?」齊霸歪點點頭:「媽說得很對。」柳辰珠不高興地說:「他除了長得好點兒之外,還好啥?又唬又有病,連個孩子都生不了,還好呢。勤快啥?願幹就干,不願幹就玩撲克,都得有好人管著。他那唬和病你們知道不知道?」
齊家娘倆都搖搖頭:「不知道。」柳辰珠氣了:「哼,你們不知道?你們是知道的,你們和老黃家住了那麼多年的近鄰,咋能不知道。據黃老太太說,你們是知道的,她都告訴我了,你們確實是知道的。」三寸金蓮矢口否認:「不知道,真不知道。知道了,怎能把你嫁給他?」
柳辰珠說:那黃老太太都說了,當她提出來要我做她二兒子媳婦的時候,我姐就提出了,說黃福貴有病的,難道你們忘記了嗎?你們怎麼說是不知道呢?」齊霸歪一聽,就急了,說:「你咋淨瞎說呢,老黃太太啥時說讓你當二兒媳婦了,我可沒有提出黃福貴有病的事,你就別編了,真是的。」
柳辰珠反駁道:「不是我編,是你們做出來的,你提沒有提出來,你自己最清楚,只是你不承認罷了,反正,你們是知道黃福貴有病的,也知道他是二唬吧唧的嘛,你們咋說不知道呢?」
齊霸歪也搖頭晃腦地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們要是知道了,就像媽說的那樣,決不會把你往火坑裡送。」柳辰珠不服:「得得得,你們知道也不會承認的,你們咋會不知道?要不然的話,你們咋管人家要四千塊?平白無故的,人家會給你們那麼高的價?那老黃太太也不是個二百五,她咋能花那大頭錢?再說了,她趁啥?也是窮嗖嗖的嘛。」
三寸金蓮有點兒不耐煩:「你看你,又來了,又是啥老黃婆子說的?你咋那麼信她不信你親姨?你真是胳膊軸兒往外擰啊。」齊霸歪接過老媽的話:「是啊是啊,你不能不分裡外吧?你咋就不信我們的話呢?我們可是你的親人哪。」柳辰珠一聽她們母女倆的一個腔調,不由得又氣憤起來:「親人?有你們這樣的親人嗎?你們能幹壞事,可就不承認自己幹了壞事。」
柳辰珠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她接著說:「可也是啊,你們能承認嗎,你們要是能承認的話,也就不會做了,你們到底做沒做壞事,你們心裡最清楚不過了,你們真是沒有人性,誰像你們,能做出這樣的損事兒呢?」齊霸歪聽了覺得柳辰珠的話,說得毫不留情,也太難聽了,她怒氣衝天地說:「柳辰珠,你也太狼了,咋什麼話都說呢,我們沒做壞事,承認個啥?告訴你,我們啥都不知道,我們啥都沒有做,你閉上你的臭嘴巴。」
那三寸金蓮也是氣憤憤的,她就拍手大叫:「小丫頭崽子,不許你再胡說八道,我們對你太好了,你不要喪盡天良,你不怕出門車軋死嗎?你個小癟犢子。」柳辰珠不再理會齊家娘兩個的惡言惡語,她想,還是和她們掰扯其他問題吧。柳辰珠冷冷地一笑,說:「得,你們還關照我啥了?」齊霸歪看看柳辰珠繼續說道:「你是成了家,本來就該不再操心了,可是我們還是沒有袖手旁觀,比如說,你和黃福貴吵架了,我們都管,我們都教訓他好幾次了。還有——」柳辰珠又做了個教停動作:「停停停,你別往下說了。你說你們教訓黃福貴別和我吵架,那你說說,他為啥和我吵架?」
三寸金蓮搶著說:「那還不多數是因為你?我還不知道,你那猴拉厲害的脾氣?」柳辰珠眼睛看著齊霸歪:「你就知道說我不是。主要的原因真不是我。我姐應該知道。」齊霸歪臉上的表情有點兒古怪,但很快地就消失了。
她裝出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說:「這個嘛,我可說不好。你們兩口子吵架,我咋能知道的那麼清楚?也許媽說的有點兒道理。」柳辰珠一聽,又看看齊霸歪那裝象的樣子覺得又好笑又好氣:「姐,你不知道?你就別裝了,不都是你挑的嗎?你就最會挑撥離間了,這,你也是不會認賬的吧?」
三寸金蓮一聽就來氣了:「你這死丫頭,咋這樣說你姐?你姐咋能是那樣的人?你說的也太難聽了吧?」齊霸歪呢,當然也不會高興,她惱羞成怒:「柳辰珠,你這是什麼話!你們兩口子吵架,我挑個啥勁兒?我又不是和你們一塊兒過日子,我憑什麼去挑撥?我咋又最會挑撥離間啦?我都挑撥誰了?你真是血口噴人,你太不像話了,你再說,我就對你不客氣了!」
柳辰珠見表姐的怪裡怪氣兒的,就想再氣氣,她慢條斯理地說:「哎哎,你別發火嘛,沒做虧心事兒,不怕鬼敲門,你心虛個啥?我覺得你就是那樣的人,你還少幹那挑撥離間的事兒了嗎?就拿從前來說吧,你不背我,就挑撥我姐夫家人和別人的關係嘛。後來就輪到我了,你不是在黃福貴面前沒少說我的壞話嗎?要不,他咋能和我吵架?」
齊霸歪氣得夠嗆:「你胡說八道,血口噴人,咱們問問黃福貴,當面鑼,對面鼓,問個清楚,說個明白。」三寸金蓮也很生氣:「你這小蹄子,咋這麼氣人,你看你把你姐說成啥樣了?她挑撥黃福貴和你吵架,為的是啥?」柳辰珠一字一板地說:「為啥,為的是控制我。但凡我有一點兒不和你們心願,你們就想辦法捉弄我,直到我使你們滿意為止。挑撥黃福貴就是其中的一著兒,難道我說錯了嗎?嗯,你們嘴上不會承認的,可是你們心裡最清楚不過了。要問黃福貴嗎?行,今天你就別走,就等他回來,你就問吧。」
齊霸歪氣呼呼地說:「問就問,我怕啥?我當然是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啦。我說你這個人好沒良心,我根本就不是挑唆黃福貴和你吵架,而是管教黃福貴別和你吵架,難道你忘了嗎?我和媽就當你面教訓黃福貴不許他和你吵架。你咋不說這個?」三寸金蓮也說:「對呀對呀,是有這事兒,我和你姐當你面罵過那個王八蛋,黃福貴不就好多了嗎?」柳辰珠冷笑著說:「這就是你們娘倆耍的兩面派手法。你們當面是人,背後是鬼。你們也有你們自己的目的。你們當我的面管教黃福貴,讓他老實,不和我打架,你們是讓我知道,是你們說話好使,好讓我有求於你們,受你們的控制,聽命於你們。你們背後挑唆黃福貴和我打架,是要我不得安生,你們就心裡快活。」
「總而言之,挑不挑唆黃福貴,讓他咋樣對待我,那是完全取決於你們的意願和需要,你們的最終目的就是要我永遠順從你們,我要是有一點兒不和你們的心思,或者我稍有不聽從你們的意思,你們就會生出許多事來。這不是我瞎說,這是我多年的體驗,我的結論不會錯的。」
齊霸歪聽了柳辰珠的一席話,心裡頭覺得是說到點兒上了,一點兒也不錯,完完全全符合她們娘倆的心理特徵和實際情況。但是齊霸歪在表面上是一點兒都不認賬,還顯得特別生氣:「柳辰珠,你太不像話了,你看你都說些啥?你看你把我們娘倆都說成是啥人啦?哎呀呀,你可真能胡說八道。你太沒良心了,悔不該當初接你來。」三寸金蓮也似乎氣得不得了:「你個小崽子,咋這麼沒有良心?簡直是沒有人味。真是不該把你弄來,你死活就和我沒有關係了。你說我咋就這麼賤,咋就這麼菩薩心腸?我可真是的。」三寸金蓮說著說著,就自己打起自己的嘴巴來。齊霸歪急忙拽住母親的手:「媽,你這是幹啥?」齊霸歪把臉轉向柳辰珠,怒道:「柳辰珠,你簡直就不是人!」
柳辰珠也是怒氣沖沖:「大姨,你也不必這樣,姐,你也不用罵人。誰不是人,誰應該清楚,誰穿著衣服不干人事兒,誰自己知道。你們說後悔接我,我還後悔自己來東北了呢!你們為了娶媳婦,就把我賣給了這樣的人家,嫁了黃福貴這樣的人,你們還不准我離婚,還以死相逼,你,你們,你們這辦的是人事嗎?」三寸金蓮聽了,大罵道:「你個小兔崽子,你竟敢不乾不淨?不讓你離婚有啥不對的?我們的家規就是不許離婚,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咋能給破了家規?再說了,好馬不吃回頭草,好女不嫁二夫,這是古來的貞節烈婦的美德,你咋能不學習學習?,就是這條,你想離婚,沒門兒!」
柳辰珠氣得喊起來:「你別找啥借口了,說啥家規美德的?我給你說穿了,你就是為了保你那四千塊錢!你們怕我離婚了,黃家就得要回那錢,你們哪能捨得?還啥這個那個的,別唬我了,原來我不知道是這回事兒,自打我老婆婆告訴了我真相後,我就想明白了是因為錢的事兒,你們才死活不讓我離婚。你們多自私,你們又是多狠毒,哪有你們這樣的親人?你們簡直就是人販子,大地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