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霸歪更是變本加厲,她覺得丈夫不老實馴服,她就心裡不舒服,她非得佔上風不可。她又罵道:「你個損王八犢子,你咋就對自己的親生孩子這麼狼?你非得問啥?你還要把紅艷逼死嗎?啊——你逼死了她,你還有那個野崽子,是不是?你個老破鞋,你還有啥臉來管孩子?真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吃錯藥了!」
肖海也很氣憤:「你個齊霸歪,一點兒理也不講,一點兒人話也不說。你在孩子們面前都說些啥?本來就是嘛,紅艷拿肉餡,要給誰,我也不是不讓,可為啥不說?為啥背著我,偷偷摸摸的?不是正大光明的,見不得人的才這樣呢。」
齊霸歪沒有想到,今天讓紅艷趁肖海去參加婚禮的空檔,給她的老媽送肉餡去,竟然讓肖海碰見了。自從她和肖海結婚他們自己過日子以來,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不知道齊霸歪幹了多少回,有時,是她自己偷送去,有時,讓紅艷送去,她也曾讓洪越送去,可是,她不知道洪越就是不幹,有時,她讓柳辰珠送去。
不管是自己送,還是讓別人送,還從來沒有失過手,從來沒有讓肖海碰見過。今天,不知道運氣怎麼這麼不好,紅艷剛剛出門,就讓肖海給碰上了。
就是碰上了,齊霸歪也不害怕,只是覺得還是不讓他碰見好,要不,怎麼叫偷送去呢?哼,看來,今天老娘失算了,偏偏就趕偏偏,早點兒晚點兒都好,唉,該著!
齊霸歪狡辯地說:「不是怕壞嗎?沒來得及和你說嘛。你幹啥說的那麼難聽?還偷?偷什麼?我為啥要偷呀?我怕啥?我齊若華還有懼怕的人嗎?」
肖海見齊霸歪狡辯,他自上次和肖蘭分析了元旦事件之後,對齊霸歪有了些認識,他就有了戒心,不再那麼信任她了。
肖海冷冷一笑說:「得了得了,別說的那麼好聽。你要是想和我說,早上不就說了嗎?你就是偷,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話了。」齊霸歪眉毛一擰,怒道:「好,你說偷,就偷了,但你也不能逼著孩子啊。」肖海嗤地一聲說:「還不知背著我偷了多少呢。今天我就問問紅艷,怎麼能算是逼她了?你挑什麼撥,離什麼間?我看都是你的事兒,沒你,孩子怎麼能做出偷偷摸摸的事兒來?」
齊霸歪見說到她身上,而且那麼切中要害,就惱羞成怒,大喊大叫:「就是我的事了,你敢把我怎麼樣?」肖海也就激了:「把你怎麼樣?我倒是不能把你怎麼樣。我也不想把你怎麼樣,這些年來我也受夠了,我,我要和你離婚!」
這末尾的一句話,齊霸歪在和肖海二十年來的共同生活中,從來都沒有聽到過,他們之間二十年來的戰爭中也從來都沒有聽到過,這一聲,就是晴天裡的一聲霹靂,齊霸歪震驚了。兩個孩子也震驚了。
齊霸歪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她還不知好歹地大叫:「有種的你再說一遍!」肖海的臉上現出從來沒有過的強悍神情,大聲地一字一板地說:「齊若華,我要和你離婚!」這一句話,字字清晰,擲地有聲,齊霸歪不再懷疑自己的耳朵,她愣了!呆了!
兩個孩子「哇「地一聲都哭了。齊霸歪的心裡突突亂跳,一陣從來沒有過的軟弱無助襲上她的心頭,她感到失落,她感到孤獨,她感到茫然,她感到無措。她的手情不自禁地鬆了下來,她往後退了退。紅艷哪,也放開了手,走向一邊哭著。洪越站在一邊也是哭著:「爸,你可別和我媽離婚哪。」
齊霸歪她雖然聽見了,聽清楚了,但她還是信不實,迷迷茫茫,稀里糊塗,是不是——齊霸歪下意識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她感到了疼痛,而且是真真切切地疼痛的滋味!離婚,她只聽說過別人離婚,也看見過別人離婚,也勸過別人不要離婚,甚至她不許自己的親表妹離婚。
這些,她都經歷過了,也都曾有過感慨。但是,她從未想過「離婚」二字會落到自己的頭上了。她自己通過幾年的成成黃黃的拉鋸戰,對肖海摸得相當地透徹,她覺得這個肖海,是自己最理想的丈夫,帥氣俊俏,溫順賢良,心慈面軟,實在淳樸。對自己,是相當地疼愛,溫柔體貼,關懷備至,惟命是從。
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那可是一手遮天,說一不二。齊霸歪相信,這輩子,無論自己對肖海怎麼樣,他都不會離開自己半步!而今天,肖海居然提出了離婚!這真是做夢都沒有想到的事情!以前,那麼打他,罵他,折磨他,算計他,殘害他,愚弄他,欺負他,羞辱他,他都不曾提出半個「離婚」二字,今天,他是怎麼了?怎麼想到了離婚?是什麼力量促使他提出了離婚?
這是真的要離婚,還是嚇唬我齊霸歪?哼,嚇唬我,我齊霸歪豈是能被人嚇到的嗎?何況是你肖海?齊霸歪定了定神:「肖海,你別拿離婚來嚇唬人,老娘我不怕。」肖海十分認真地說:「齊若華,我不和你開玩笑,我也不是嚇唬你,我的的確確要和你離婚。這二十年來,我總是遷就你,你咋樣我都忍受,你對我太狠了,別說是夫妻之情,就是一般的人性都沒有。我看在兩個孩子的面上一直和你將就到現在,可你一點兒轉變都沒有,我過的是啥日子,簡直都沒法說。」
肖海一邊說一邊搖頭,臉上的表情很傷感,他不再說下去。肖海這幾句義正詞嚴、鏗鏘有力的話語,齊霸歪是聽見了,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的心裡很是驚恐、很是戰慄!齊霸歪難過極了,可她的嘴上卻說:「離就離,我還巴不得的呢。我還捨不得你嗎?你一個臭工人有什麼了不起的?離了你,我再找一個好的,當官的,不比你強百套?那我可就威風八面了,吃香的喝辣的,可不再過你這豬狗不如的苦日子啦。哈哈哈……」
肖海看著齊霸歪那硬裝出來的瀟灑,聽著齊霸歪那別彆扭扭的狂笑,不禁冷笑了一聲:「好好,我倒祝願你有好日子過。希望你能夠找個大大的官兒,當個官太太,八面威風。可你別忘了,像你這歪擓斜拉的官太太可是沒聽說過有哇。」
齊霸歪無恥地說:「你一個井底之蛙能看到多大的一塊天。我就是這樣啊。就是有人搶著要哇,一般的我還看不上眼兒呢。可恨我當初怎麼瞎眼睛跟了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呀!」說著,齊霸歪就嗚嗚啕啕地哭起來。兩個孩子見母親大哭起來,也就莫名其妙地跟著大哭起來。從表面上看,是齊霸歪覺得嫁給了肖海一個工人,她委屈了,她悔恨地哭起來。而在齊霸歪的內心世界,她是因為肖海真的要離婚而哭泣!這時候,她才覺得難以割捨,那所有的一切,就要離她而去!她,能不傷心欲絕嗎?肖海見齊霸歪哭起來,他沒有明白齊霸歪到底為什麼哭泣,那兩個二十來歲的兒女也跟著哭,他們也不明白媽媽哭的真正原因,以為媽媽是跟著爸爸受了委屈呢。他們抱住媽媽一起大哭起來。肖海是個慈善的心腸,看到這娘三個抱頭大哭,心裡就不忍起來了。他開門就走了出去。
齊霸歪也看到了肖海走了出去,她心裡頭緊張起來,以為肖海走了,不回來了,她就馬上止住了哭聲,對兩個孩子說:「快,你們快去追你爸,他幹啥去了?是不是真的要和媽離婚,你們去勸一勸哪。」兩個孩子一聽,就都不哭了,跑了出去。還是肖洪越跑的快,他攆上了肖海,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爸,你上哪兒去?你還真的要和我媽離婚嗎?爸,你們可不能裡婚啊。」肖海還沒有回答,那肖紅艷也跑到了肖海面前,也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爸,爸呀,你可不能和我媽離婚呀,可不能,別離婚哪。」這兩個孩子說完,還都哭了起來。那悲悲切切的哭聲,肖海真的好難過。不管這兩個孩子平時對他怎麼樣,這畢竟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肖海對他們的感情那是非常地深厚,他看到兩個孩子哭著,他的眼淚也出來了,他說:「紅艷,洪越,我也不想離婚呀,可是,你媽那樣我也沒有辦法,我可是受夠了,這樣下去的話,我可活不成了。」紅艷說:「你和我媽的事兒,還不主要是你的事兒嗎,爸,看我們姐倆,你還是別離了,啊。」肖海沒有說話。洪越也說道:「爸呀,你就別離婚了,你們離婚了,我們姐倆可怎麼辦呀,你也得為我們姐倆想想啊,還是別離了,爸,回家吧,消消氣,就好了。」這是金秋八月初發生的故事。學校還沒有開學,齊霸歪也沒有上班,他們都在放暑假,但離開學不遠了。東北的情況與關內不同,尤其是東北的小城鎮,學校的寒假長,一般的在一月初到二月末,三月一日開學;暑假短,一般的是七月十五日到八月十四日,八月十五日開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