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之間,盛夏已過,初秋來臨。東北的氣候就不那麼炎熱了,特別是早晚,都有些涼氣。這種熱中夾雜著涼意的氣候人們是最喜歡不過了。這一天,秋風送爽,艷陽高照。
肖海吃過早飯後,去同事張東林家參加他小兒子張邈的婚禮。張家的婚禮,很是隆重。這張東林有一女一兒,女兒張玲三年前結婚了,買房子另過。張東林對老同事們說:「我就這剩小兒子的結婚了,以後,家裡也沒有什麼大事兒了,所以,我要辦得隆重些,請各位把你們的老伴都帶來,一定啊。」
老同事們無論男女,都滿口答應。肖海從張家出來以後,就尋思了,自己可不帶齊霸歪去。自從他和妹妹肖蘭分析了元旦事件之後,他對齊霸歪有了一定的認識,他對齊霸歪有了戒心,也不像從前那麼言聽計從了,也不那麼老實可欺了,那齊霸歪反而有點兒收斂了。
所以,肖海也不願意和齊霸歪獨處或者去哪裡。肖海還想起了,以前,要帶齊霸歪去哪裡,那齊霸歪還拿五做六的,回回都得求她。肖海也想起了妹妹肖蘭結婚時齊霸歪的表現。
肖蘭還特意地對齊霸歪說:「嫂子,明天我結婚,我特意邀請你來參加。」那齊霸歪聽了,仰臉朝天地說:「嗯,我明天有事兒,就不來了。」這是在肖家的院子裡說的,東屋鄰居是趙廣秋家,趙廣秋的老婆王敏聽了,心裡很氣憤。
王敏看齊霸歪走了,就對肖海說:「肖海呀,明天他二姑結婚,你可得勸若華來呀,不來參加,多不好。」肖海答應一聲就回家了。到了家之後,肖海就好言好語地勸齊霸歪去參加妹妹的婚禮,那齊霸歪一蹦多高,堅決不答應。肖海想起了王敏的話,他就低三下四地求告齊霸歪,那齊霸歪好頓拿架子,總算答應了。
肖海回憶到這裡,他獨自一人,發出了冷冷的笑意,他回到家裡,根本都不提張東林的邀請,第二天,他自己去張家參加了婚禮。他看到,婚禮是一派歡樂景象,老同事那一對一雙地穿梭在婚禮殿堂裡,肖海的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後來,他就不往自己的情況想了,他把自己的情緒拽到這婚禮的歡樂之中去,自己何苦來作踐自己呢?一定要享受到這人間的樂趣,他的心情越來越開朗起來了。
肖海參加完婚禮之後,餘興未盡,他騎著自行車走在歸家的路上。在通往家的大道上,他望見一個人從家的胡同裡出來,遠遠的看上去,很像是自己的女兒紅艷。他想孩子幹什麼去呢,他就加大力氣快騎車子。
走近一看,的確是自己的女兒紅艷,只見紅艷手裡拎著一個布兜。紅艷也看到爸爸了,冷不丁地就把手中的兜子往身後藏,也不跟父親打招呼。肖海就覺得奇怪,他就一直騎到女兒的身邊,攔住了女兒的去路。紅艷看自己走不了了,只好站住。
肖海不再往前騎了,身子跨在自行車上,雙腳著地,盯著紅艷:「你幹啥去?」紅艷不知所措,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去……」紅艷顯得很慌張,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肖海越發奇怪:「你手裡拿的是啥東西?」紅艷也越發慌張,像個小偷偷了東西被人逮住了似的慌亂:「我,我沒,沒拿啥東西。」
紅艷一邊說還一邊往後藏往後躲。
肖海有點生氣了,就從自行車上下來,把車子立住,走過來,到了紅艷的身後,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紅艷就躲藏不讓他看。肖海的力氣大於女兒,終於把東西搶過來,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小盆肉餡。肖海沒好氣問:「你把它拿到哪兒去?」紅艷一聲不吭,只是兩隻眼睛看著父親。
肖海見她不說話,更加生氣:「說,你往哪兒拿?是不是給你姥送去?」
紅艷還是不說話,咬著下嘴唇,懷著敵意地看著父親。肖海見如此,也就明白在這是問不出來什麼了,怒聲道:「你跟我回家去!」紅艷顯得很無奈,不得已跟著父親回了家。
到了家之後,肖海就到外屋壁櫥裡翻看,果然,昨天他剁的肉餡少了一半。肖海心裡就有點氣兒:「我說呢,東西總好少,原來都被她們娘們兒偷走了。我也不是不讓給她姥家,我一說啥東西給她姥家,齊霸歪就裝模作樣地說『不給,我媽不像你媽,啥東西都想要,我媽可捨不得讓我把東西給她。』表面上不要不給的而背地裡都給偷回去了,連孩子都幫著偷。這是啥事兒呀,真可惡。」
肖海回到裡屋,坐到椅子上,把紅艷叫到身邊,心平氣和地說:「紅艷,好孩子,你告訴我,到底是咋回事兒?」紅艷還是不說話,也不看父親,把臉扭向一邊。肖海還是耐著性子:「紅艷,我也不想說你,你就告訴我怎麼回事兒就行了。你要往哪兒拿,你就說實話。你說了實話,我一點兒都不怪你。你聽見沒有?你就說吧。」紅艷還是一聲不吭。
齊霸歪卻怒氣沖沖:「肖海,你想咋地?」肖海看了看齊霸歪:「我不想咋地。我只是想問問紅艷,把一小盆肉餡送給誰。」齊霸歪大了嗓門:「你不想咋地,還問什麼問?」肖海也加大了嗓門:「呵,我是家裡的戶主,這家裡的東西往外拿,送給誰,我不應該知道嗎?」
齊霸歪呸了一口:「你真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你打起臉來充胖子,你算個老幾?啥事兒都得讓你知道嗎?你管得著把肉餡送給誰哪?」肖海也不示弱:「紅艷,你說,你到底要把肉餡送給誰?你給我說。」紅艷往後退了退,看著她的母親,還是不說話。
肖海一把就把紅艷抓上前來:「紅艷,我是你爸,你今天必須說出來,你把肉餡送給誰?你是二十歲的人了,高中就要畢業了,啥事兒都懂了,你怎麼就不說?」「你送給誰都沒有啥關係,我都不反對,但是你是不是該和你爸爸我說一聲,你不說也行,但是我碰上了,問你,你就該和我說說。這,我要求的過分嗎?」
紅艷的臉上現出不滿的神色,但又說不出理來,眼淚都出來了。齊霸歪一見,就像個瘋子撲向肖海:「你咋那麼狠,往死裡逼孩子?你不是她的親生爹呀,幹嘛非得逼她說出來?不許你問她,更不許你管她。她沒有錯,你給我上一邊去!」齊霸歪說著,還來動手打肖海,肖海就和齊霸歪撕扯起來。紅艷來拉偏架,她拽住父親的胳膊就不放,還連哭帶嚎地喊:「不許你打我媽媽。」紅艷那一出,真是像她媽媽的潑婦樣,白瞎了那天生的秀麗外表,硬是被她媽給燻黑了。洪越站在一邊看了半天,也聽了半天,他覺得姐姐和媽媽都不對。他也有點看不慣媽媽和姐姐往姥家偷東西,他知道爸爸從來都沒有反對過給姥姥家東西。但是媽媽就是這麼奇怪地做事兒,明著不給卻暗地裡偷,什麼錢啦、物啦,沒有一樣不偷的。這些年來媽媽和姐姐真沒少偷給姥姥家甚至偷給舅舅家。自己家裡都搞不清楚少花了多少錢,少用了多少東西。
洪越雖然明白一些是非,但他十幾年來也是在媽媽的熏染下生存成長,還是多多少少地傾向於媽媽,偏離於爸爸。有時候,對的和錯的、正的和邪的,在他的心裡發生著激烈的衝突,使他處於痛苦的深淵。爸爸和媽媽呢,他覺得爸爸老實厚道,媽媽厲害潑辣,爸爸對他和姐姐都很疼愛,媽媽不太疼愛他們,媽媽好像很自私也很懶惰。
媽媽和姐姐偷財物給姥姥家,自己不贊同,自己也不去幹。所以媽媽就更不怎麼疼愛自己,和自己相比,媽媽對姐姐那就疼愛有加了。而且,媽媽和姐姐心氣兒相通,娘倆總是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她們總是密謀什麼事情。
媽媽也總不太把自己放在眼裡,常說自己傻里傻氣的,甚至有的時候還背著自己。從自己懂事時起,媽媽和姥姥就說爸爸的壞話,尤其是媽媽總是說爸爸不好,自己心裡就對爸爸產生了不良的印象。尤其是爸爸和姨娘的事情暴露以後,自己對爸爸的印象就更不好了,不禁同情起媽媽來。覺得爸爸和媽媽吵架之事的原因都是由於爸爸的不忠所造成的。
但爸爸對自己和姐姐確實是真好,這一點也真是不可否認的。爸爸除了那一件錯事之外,沒有發現爸爸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媽媽也確實有許多不對之處,撒潑呀放刁哇,在洪越的內心裡總是產生著矛盾。今天他的內心又矛盾了。所以,他不上前去拉架,只是站在一旁喊叫:「你們別打了,別打了。多砢磣哪。」可是,洪越的喊叫聲在打架的人看來是那麼軟弱無力,根本不起作用。父母他們倆還是吵著鬧著,亂做一團,雞犬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