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陳忠孝去這幾個單位致謝。在醫院院長辦公室。醫院柳院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人,他高個,長得方面大耳,精神飽滿。柳院長真誠地說:「忠孝,我是希望你上我們單位來,當個保衛科長,並且給你提級,你原來不是股級偵查員嘛,我給你提個正科級,怎麼樣?」
陳忠孝感激地說:「柳院長,太感謝你了,我這個被攆出的人,你能要我就滿足了,何況還提級哪。」柳院長搖搖頭說:「嗯,別客氣,我也不只是為你個人,我也是為醫院著想。你是個人才,又有實際工作的經驗,我想你一定能把醫院的保衛工作幹得漂漂亮亮的。也兼管人事,我這裡是知識分子成堆的地方,不好管,就缺一個像你這樣敢說敢為的人物。」
陳忠孝誠懇地說:「柳院長過講了,其實我這個人毛病挺多,脾氣大性子直。」柳院長連連擺手說:「哎——這有什麼不好?我看這種性格實在,是好人,比當面是人,背後是鬼的人強百套,我老柳就喜歡這種人!」陳忠孝點點頭說:「這我知道,我瞭解柳院長的為人。」
柳院長看看陳忠孝說:「嗯,你到底啥意思呀?」陳忠孝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柳院長擺擺手說:「哎,有話直說,有話直說嘛。」陳忠孝頓了一下說:「好,那我就直說了。有好幾個單位要我去。我先答應了一糧庫,糧庫孫主任都上縣辦去了,前兩天我也上縣去了。」
柳院長一聽,就急忙問:「怎麼樣?」陳忠孝看看柳院長那神態不太好意思地說:「糧食局的銀局長都答應了。」柳院長失望地說:「哎呀,看樣子我白盼了!」陳忠孝見如此,就安慰地說:「還得人事局、組織部批准,還得聽信兒呢。」
柳院長一拍桌子說:「噯,只要糧食局同意了就沒問題了,太遺憾了,太遺憾了!」陳忠孝連聲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柳院長連連擺手說:「沒什麼,沒什麼,我只因沒撈著而遺憾,談不上對不起,這還得由你自己決定。」
陳忠孝看柳院長那遺憾失落的樣子就覺得很過意不去,說:「要是去不上,我一定上你這來,哪兒也不去了。」柳院長連連說道:「行行行,好好好!」
陳忠孝又說:「不管咋說,我感謝你呀,在困難時候你拉我一把。」
柳院長連忙擺手說:「噯,別這麼說,我也是為單位找人才啊,再說咱們認識多年了。忙沒幫上,還謝什麼呀?」陳忠孝真誠地說:「這就幫不少了,更主要的是精神上的支援哪。」柳院長笑了,說:「應該的,誰還不會有個三災八難的?在人家有難的時候伸把手那是理所當然的,不必如此。」
陳忠孝從醫院裡出來,就順便到了三中。這三中,就在醫院的前面,兩個單位只是隔了一條馬路,但是,三中的大門卻不朝著醫院,而是在學校的西南。這時候的三中校長不是梁惠芳的丈夫了,是一個姓張的。這個張校長也就是四十五六歲,他是個中等身材,有一雙黑亮黑亮的眼睛,儘管這眼睛不是大大的。張校長的眼睛、鼻子、嘴,都是小比例的,而且很勻稱。他的臉,也比較圓,看上去,很年輕。
張校長見陳忠孝來了,急忙站起來,迎上去握手,笑盈盈地說:「忠孝,你可來了,我都盼你好幾天了!」陳忠孝也熱情地握住張校長的手說:「太謝謝你了,張校長,在我困難的時候,你出手相救,我真的很感激。」張校長拉陳忠孝坐下說:「這不是應該的嗎?咱們早就認識了,我主要是敬你的為人,愛你的才能,人才難尋哪。」
陳忠孝看看張校長說:「要是說人才哪,你張校長才夠格,我可是差遠了。」張校長擺擺手,說:「我嘛,不行不行,你是公安局的高手,敢管,破案率高,咱們鎮上誰人不知,哪個不曉?我啊,就是佩服你,其他的警察啊,不值一提喲。」陳忠孝說:「你過獎了,你行,要不就把你調到這,把劉校長調走了?你來了,三中的秩序可就好了。我可佩服的是你呀。」
張校長哈哈大笑:「哦,看來,我們倆個是惺惺惜惺惺啊。」這個張校長,叫張記國,原來是二中的政治老師,能力強,教學水平也高,提升為教導主任。三中的秩序一直不好,那陳志強考高中時,考生們都在服務大樓住,不但不學習,鬧哄哄的半宿,帶隊的領導素手無策,第二天不少學生在考場上睡著了,結果三中連一個也沒有考上重點高中——嘉薩一中,二中卻考上了七人。
上級知道了這個情況,就把張記國調到了三中當校長,張校長到任一年,三中的情況大有好轉。張校長說:「我敬佩你,我請你到三中來,當個政教主任,你敢想敢說,果斷殺伐,那三中的秩序一定更上一層樓。怎麼樣?你考慮好了嗎?」陳忠孝見張校長那殷切的眼神,很是彷徨,他遲疑地說:「這個嘛——」
這張校長很是精明,見陳忠孝如此,就猜到了黃花菜——涼快了!但張校長是個敞亮之人,他說:「你——來不了嗎?」陳忠孝畢竟也是個爽快人,點點頭說:「是的,張校長,我已經答應一糧庫了。」陳忠孝把經過說了一遍。
張校長很通達,說:「那麼,好,你就去一糧庫吧,很遺憾,真的太遺憾了,只可惜我晚了一步。嗯,是三中沒這個福分。萬一,我說的只是萬一,你去不成一糧庫,你就到三中來。只要我在三中,三中的大門就會為你開。」
陳忠孝很是受感動,他說:「好,張校長,只要我去不成一糧庫,我就上你三中來!」
陳忠孝離開了三中,到了二糧庫。二糧庫在一糧庫的對面。
二糧庫的主任張冠喜,是陳忠孝初中的同學,倆人不是一個班,是同一年級。陳忠孝在公安局十幾年,總在社會上露面,一般的都認識他,何況是一個單位的領導?陳忠孝和張冠喜也沒少打交道,感情頗深。張冠喜聽說陳忠孝被調出公安局,吃了一驚,真是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可張冠喜畢竟是當領導多年,那政治上的風雲變幻,官場上的爭鬥,人際關係的複雜紛紜,他豈能不知曉?
但他確信,而且堅定不移,陳忠孝是個好警察,是個難得的人才!他早就有心思把陳忠孝要到二糧庫當保衛科長兼副主任,但是,事物太多,他又去南方考察,就把這事耽擱了,他沒有想到事情會有這麼快的變化!張冠喜和陳忠孝沒說的,親密,隨便。
陳忠孝直截了當地把要去一糧庫的情況告訴了張冠喜,張冠喜後悔不迭,怎麼沒有抓緊呢?可是,他又為陳忠孝想想,去一糧庫也好,二糧庫還是趕不上一糧庫,一糧庫的前途還是比二糧庫光明的。張冠喜,他支持陳忠孝去一糧庫,並為陳忠孝做一個堅強的後盾!
張冠喜留陳忠孝去飯店喝酒。陳忠孝卻之不恭,隨張冠喜而去。
陳忠孝從飯店裡出來,和張冠喜揮手告別,直接去了自來水管理公司,這個公司,就在他家的東邊崗上。他進了公司的大院,有人和他打招呼,他簡單地應酬了幾句,就走向了書記辦公室。
這個書記的辦公室,在院子的正北面,是一所紅磚瓦房,新蓋不久,很壯觀別緻。陳忠孝還沒有進門,那自來水管理公司的書記竇鴻昌就迎了出來,笑嘻嘻地走上前握住了陳忠孝的手,說:「啊哈哈,可把你盼來了,進屋,進屋。」陳忠孝說:「竇書記,我這不是來了嗎?」
二人進了屋,陳忠孝一進屋,就覺得眼前一亮,屋裡是亮亮堂堂的,牆壁是雪白雪白的,三個大櫃一字排在北牆下,櫃子前面,是一張大大的辦公桌,後面是一個大轉椅。大幅的窗台上,擺幾盆花。
竇鴻昌拉陳忠孝坐到東牆下的大沙發上,說:「怎麼樣?三哥,你來我這兒?」這竇鴻昌才三十歲左右,身材高大,但不敦實,比較苗條些,人很精神。陳忠孝沒有回答竇鴻昌的問話,卻說:「你願意我來你這兒嗎?」竇鴻昌一聽,驚訝地說:「我怎麼不願意?我不都和你家我三嫂說清楚了嗎?你來,當我的副手,我有你,可就像有了一雙翅膀了,可以翱翔萬里了。」說完,他就哈哈大笑起來。陳忠孝沒有笑,他鄭重地說:「可惜,我來不了了,但我來謝謝你喲。」竇鴻昌一聽,就急了:「什麼,你來不了了,為啥?」陳忠孝就說了想去糧庫的事,那竇鴻昌一拍大腿,不料他用勁過猛,手指拍的生疼,他失望地說:「完,完了,我可是慢了一步,唉,唉,太遺憾了,我非常希望你來,你我對撇,你是個難得的人才!」
陳忠孝這一連致謝了四個單位,看來,還是李白那句話:「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