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蘭又看了看柳辰珠,歎了口氣:「唉,可惜呀,好人沒好命。我也覺得我哥哥人是好,外邊的人也是這麼評論的。他的確是個好人,可是他活得很累,特別是這十年,他都老多了。」柳辰珠聽了沒有說話。肖蘭看柳辰珠沒表態,覺得她是在默認,有什麼話不好說出來。
肖蘭略停了停,慢慢地說道:「我雖然和你接觸不多,但我感覺到你是個可以信賴的人,就憑你剛才的話可以斷定你是個有正義感的人,你也是個有良心的人。所以我今天找你來是有件事想問你,希望你如實地告訴我。」柳辰珠看著肖蘭:「啥事?」
肖蘭也看著她:「就是十年前元旦晚上在我哥哥家發生的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告訴我嗎?」柳辰珠愣愣地看著肖蘭,沒有回答。肖蘭想,我問的問題她肯定沒有料到我會來問她,所以她感到很突然,在某一點上來說,似乎我不該來問她,因為這是個很特殊又很礙口的事。肖蘭把臉轉向一邊,以給柳辰珠迴旋的餘地。
肖蘭見她還是沒有說話,就接著說:「我來問你,你一定是沒有想到的。似乎我不該來問。可是你想啊,除了我就沒有別的可靠人了。我哥哥不能和你見面,免生是非。現在在咱們家這兒,我哥哥他就有我這個妹妹算是最近的家裡人了,他是不讓我捲進來的,怕我受牽連,我是不怕的,我不能眼看著他不明不白地受冤枉。要是他的錯,他也就無地喊冤,該什麼錯就領什麼錯,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不問呢,他心裡總覺得是回事兒,一個疑團總在心裡解不開,他覺得事情太蹊蹺了,我聽了他的講述都覺得太可疑了,也是總也放不下。」
柳辰珠聽到這裡,看看肖蘭的眼睛,她就問:「什麼疑問?」肖蘭說:「據我哥哥說,你姐從來都不幹活尤其是做飯,可是十年前的元旦那天,你姐什麼活都干卻不讓我哥哥幹活,這是其一。其二,你姐從來都不溫柔,而元旦那天對我哥哥卻是態度極好。其三,你姐從來都不讓我哥哥喝酒,元旦那天卻親自把盞勸酒。其四,我哥哥記得喝酒吃飯的時候你並不在場,怎麼晚上卻是你和他同床?」
柳辰珠聽了肖蘭的四個疑問夠成的疑團之後,一句話也不說。肖蘭見她不說話,又接著說:「元旦那天,你是不能醉的,起碼來說,喝酒時你不在場,所以說你當時是明白的。你是明白的,你就一定知道是怎麼回事。那麼你就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吧,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我哥哥他不對,做了他不該做的事?」
柳辰珠低下頭去,還是什麼也不說。肖蘭的心裡就有點兒著急了:「我想辰珠你還是說了吧。要是我哥哥的錯,他就得負責任,他就得為他所做的事付出代價。」柳辰珠搖搖頭:「我不能昧了良心說話,那事不是我姐夫的錯,真的。」肖蘭又追了一句:「你說的是真話嗎?」
柳辰珠堅定地說:「我起誓,是真話,我要是說了假話,天打五雷轟。」
肖蘭見柳辰珠發誓說話,就相信她沒有說假話,懸著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另一半還是懸著,就問下去:「你說不是我哥哥的錯,那是怎麼回事?」柳辰珠又低下頭來不說話。
肖蘭明白,最難的地方到了,就好像是一座大山在面前擋住了去路,關鍵是我怎麼樣才能把它搬掉。肖蘭只能做耐心的思想工作,還得運用智慧,但是未必成功。
肖蘭的語調更加柔和,情感更加濃厚:「珠妹妹,我知道,你也是很為難,畢竟是涉及到你的表姐他們。是他們最困難的時候把你從關裡接來,又養活了你好幾年,你雖然在我哥哥家呆了幾年,但畢竟是有你表姐,你才能到我哥哥家。他們又給你操心終身大事,給你找了個好對象,也算是對你很負責任,盡了親屬的情誼。你又是個有情有義的有良心的人。怎麼能對我這個外人講他們的不是哪?你不說我也不怪你,我能理解你的難處。但是——」
柳辰珠聽到這兒,她抬起頭來,肖蘭見她的眼睛有點兒紅了,她的聲音有點兒發顫:「蘭姐,這事都怪我,你怨恨我好了。」
肖蘭擺了擺手,又搖了搖頭:「不不,這事兒我怎麼能怪你哪?我相信你也不是那樣人,你在我哥家三年都沒發生過那種事,怎麼都出嫁了才發生那種事?我哥他也不是那種人,如果他是那種人,你在他家時就該發生了,所以,結論就是:你和我哥都不是那種人,卻在元旦那天,特別是在你姐那母夜叉的眼皮子底下發生了那種事真是太奇怪了,叫人不可思議。那就有一種解釋,有人導演了這一切。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你的表姐。」
柳辰珠聽到這裡,先是一聲不吭,後來她囁囁哧哧地說:「不不,我姐怎麼能幹這種事兒?我是她親表妹呀。」
肖蘭看著柳辰珠的眼睛:「是的,不錯,你是她的親表妹,照常理她是不能的,可她和一般人不一樣,如果她有比你還重要的事情她可就會捨棄你的。但我不知道她究竟有什麼目的,這目的是那麼重要,決不是一般的情況。也許你是知道一些的,不,你肯定是知道一些的,她導演這一齣戲,瞞著我哥,就不能瞞著你,不然的話,這件事就不能發生。她不瞞著你,就一定會把一些目的告訴你並徵得你的同意。她的全部目的或者說最真實的目的不一定和你說。但你畢竟是能夠知道一些的,我希望你能說出來。把事情弄個明白。你不是說這件事不是我哥的錯嗎,那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說出來就會弄明白誰是誰非了。」
柳辰珠她是很認真地聽肖蘭說,但是她就是不表態,低著頭,擺弄著衣角,眼淚卻流了下來,也是無聲的淚。
肖蘭見柳辰珠還是不說話,只好又說下去,語調變得沉重了:「我知道你可能心裡很矛盾,忘不了你表姐的情分,總是念念不忘她們的好處,心知肚明她們做壞事,就是打不開這情面,這我也是能夠理解的。但是我也知道你是個富有正義感的人,你最終不能讓好人受冤枉遭災,壞人逍遙法外吧?你說這事不是我哥的錯,那麼你姐卻把責任全部都推在我哥哥身上,並且對他不依不饒的,對他破口大罵,拳腳相加,而且他們齊家的人全都上了,把我哥打得遍體鱗傷,你不知道啊。他們尤其是你姐對我哥處處控制,時時要挾。精神折磨,**迫害,逼得我哥要自殺。」
肖蘭說到這裡,心裡特別難過,眼淚都下來,柳辰珠哭起來。肖蘭繼續說」你可想而知,我哥這十年來是活多麼艱難啊,我都不知他是怎麼樣熬過來這一年年、一月月、一天天的,這你也不太清楚,你沒親眼見,也沒親耳聽多少,但我想你在你姐身邊呆了好幾年,你是瞭解她的脾氣稟性的,你可以想像得到你姐會怎麼樣戕害我哥的,況且你在我哥家時也見過你姐對我哥是怎麼折磨的。我哥他會受到怎麼樣的折磨的,那是肯定無疑的。我哥遭了多大的罪,你於心何忍哪?你還說我哥對你有恩,你就更不能讓他蒙冤受垢吧?辰珠,你聽了我說的這些情景你就不動心嗎?你還是不肯說出來嗎?」
柳辰珠大哭起來,肖蘭也一邊說一邊流淚。柳辰珠哭了一陣子,她抬起頭來哽咽著說:「都怨我,都怨我。我太對不住我姐夫了,讓他遭那麼大的罪,我真是個罪人哪。」肖蘭勸道:「辰珠,你也不必哭了。我想這件事絕對不是你的責任,頂多你有點兒責任,不大,我敢肯定地說。你也是個受害者,我不能責怪你的。你還是說事實真相吧。」
柳辰珠還是搖了搖頭:「蘭姐,你就別再問了,我不能說。」肖蘭看看柳辰珠,她的眼睛,盯盯地看著柳辰珠的臉,那張臉上,很複雜,雖然被眼淚瀰漫,但那悔恨、無奈、痛苦、迷惘、游離的成分,肖蘭還是分明地看出來了。這種複雜的表情,肖蘭不感到意外。柳辰珠的堅決不說出來,肖蘭也不感到意外,這是先前就估計到了的。
肖蘭也看出來了,今天是不能得到滿意的答案了,也是正常的,我們和柳辰珠的關係畢竟不如齊家和柳辰珠近,所以柳辰珠她固執地不說,也是符合客觀的。
另外一個因素就是柳辰珠還沒有看清齊家或者說她還沒有看清她表姐對她的最真實態度,她還沒有認清她姨家人的本性。所以她對齊家人還存在著幻想,對齊家人還存在著好感,對齊家人還存在著感恩情緒。另外,也許她還有什麼苦衷就不知道了,最大的可能是她也得到了什麼好處。所以她固執地不說。我們不能急於求成,欲速則不達,只有等待,只有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