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蘭走了之後,陳家人可是很高興,他們高興的是,可以更加肆無忌憚地訓斥教唆陳忠孝。肖蘭走在路上,心裡還想著在陳家的情景,她心裡還是很生氣,她忽然想到,自己沒把陳忠孝拉回來,這可是個失誤,她可以相見到,那陳家的幾隻狼會怎樣地撕咬陳忠孝。
陳忠孝見肖蘭走了,他沒有跟著回去,他不想跟著回去,他也不敢跟著回去,家裡人這樣地暴怒炸營,他心驚肉跳的,他對家裡還是很懼怕的,這懼怕的原因,就是對家裡的精神境界認同,對家裡人的感情深厚,愛,就是怕的前提,他想留下來,和家裡人解釋,表白,親近親近,緩和緩和,消除家裡人對他的不滿甚至是怨恨。
大概,陳秀蓮看到了肖蘭走了,她的家,就在陳家的後面,也不是正經八百地後面,就這在左側,也能看到陳家的動靜。陳秀蓮、趙廣舉又回來了。
陳秀連對三弟弟陳忠孝的這個舉動,是相當地反感,氣也不打一處來,她也要狠狠地教訓教訓這個混蛋的弟弟,要把他教訓過來的。
陳忠孝見姐姐和姐夫回來了,趕緊起身迎接,陪著訕訕的笑臉,小心翼翼地說道:「姐,你們回來了,快點兒坐這吧,我還有話和你說呢。」陳忠孝是如此地謙卑和恭維,那陳秀蓮的臉拉得老長,沒好氣地說:「喲喲,老三,你可別這麼說,父母在你眼裡都不重要,我算個老幾呀,有話和你老婆說去,她才是你的心肝寶貝呀。」
陳忠孝還是陪笑著,不敢再說什麼,陳忠禮怒沖沖地說:「三犢子,你也別來這套,今個你可是太那啥了,想都不想不到,你是當兵當傻了。」陳秀梅也沒好臉地說:「哼,三哥,我可真想不到你會這樣,真是的。」
陳家的人又七嘴八舌地數落起陳忠孝來。趙廣舉當了急先鋒:「老三,不是姐夫我說你,你的確不對,轉業回來咋能不先回家來看父母和兄弟姐妹?倒去先看什麼老婆孩子,還有什麼老丈母娘?你這是太不應該了。」
陳忠孝辯解地說:「我帶著她們娘們一塊兒回來不是更好嗎?戰友們也說這樣做對。」眾人一聽都大怒起來。陳父怒氣衝天:「屁!有爹媽,就得先看老人,哪能一頭就攮到老婆懷裡?更和何況啥丈母娘?」陳母也是怒不可遏:「你們聽聽,這犢子,眼裡哪有爹媽,跟那個大犢子一個味!」
陳忠孝急忙說:「怎麼沒有爹媽,我們三口不是一塊兒回來了嗎?」陳秀蓮沒好氣地諷刺道:「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不還是一下子就鑽到人家去了嗎?沒先回來看爹媽呀。」陳秀梅冷笑起來:「哼,更談不上咱們這些兄弟姐妹了。」陳忠禮又攥緊了拳頭,揣倒了凳子:「你他媽的還狡辯個啥呀,給你兩拳就好了。」
趙廣舉擺擺手:「老疙瘩,你不要衝動。老三,你知道你錯的關鍵是啥嗎?你是帶肖蘭她們娘倆回來了,也是有父母兄弟姐妹的意思。但是,你沒有把父母兄弟姐妹尤其是父母放在第一位,而是把老婆孩子放在第一位了,還捎帶著個老丈母娘,這就大錯而特錯了,把誰放在第一位就會先看誰。這可是個大是大非問題呀。老三哪,你咋這樣,真想不到。唉唉。」
趙廣舉說完,還直搖頭歎氣的。陳家的人一聽趙廣舉這段話,都贊同地伸出大拇指。陳秀蓮很得意:「你個王八蛋,還說到點子上了。」陳父也點點頭:「嗯,到關鍵時候,還是我這大姑爺。行,掌鞋不用錐子——針(真)行!」
陳家的人誇了一陣趙廣舉之後,又都來訓斥起陳忠孝來。陳忠孝有點兒急了,他看著眾人:「你們要幹什麼?」陳父惡狠狠地說:「幹什麼?你得認錯。今天你要不認錯,老子就饒不了你!」陳家的人異口同聲地說:「對!你必須認錯!」
陳忠孝有些困惑地說:「我認啥錯,別人不都這樣嗎?」陳父大怒,罵道:「操你個媽的,誰家這樣啦?你真是跟那個大犢子一個樣,都是他媽的混蛋王八羔子!從古以來就是夫為妻綱,父為子綱,忠孝兩全。要不我咋給你起名叫忠孝?就是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父要子亡,子不敢不亡。」陳父說得唾沫星子四濺,他也不覺得自己說的都是陳詞濫調,一遍又一遍地,不厭其煩。陳家人都在聽著,陳忠孝就更得聽了。
陳父接著說:「父母是天,父母是根兒,沒有父母哪來的你?你不孝敬父母那還了得?你不把父母放在第一位那不是反了天了?再說了,兄弟是手足,妻子是衣服。手足沒了,就玩完。衣服破了能換新的。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啊——」陳忠孝臉上的表情有點兒古怪,他緩慢地說:「爸,你說的這些,我小時候就聽過多少遍了,就是今天你已經說過了。」
陳父自以為這一套是很有學問,聽兒子這麼一說,就有點兒不高興了:「你聽過多少遍了也不是沒記在心上?要不這回你咋沒先回家來?」陳家人聽了這些話,都點頭贊同,用怨恨的眼光看陳忠孝,陳忠孝心驚肉跳,趕快低頭。
陳父見如此,心裡很得意自己的大道理得人心哪,他更加鄭重起來。陳父兩隻眼睛死死地盯住陳忠孝,好像要把他一口吞下去!陳父搖頭晃腦地訓斥道:「你別不在乎我這些大道理,我是從你爺爺那學來的,一輩傳一輩。那個大犢子不聽,還說啥這是封建的一套,不對。啥不對?難道還管爹不叫爹,管媽不叫媽才對?」
陳父停了一停又說:「忠孝,你這回是真的錯了,還是大錯而特錯。你太叫我傷心了,唉唉,你咋能不把父母放在第一位哪?你咋能不把兄弟姐妹放在先呢,你得承認錯誤,向我和你媽賠禮道歉,向你兄弟姐妹賠禮道歉!」
陳忠孝似乎為自己辯解:「爸,我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我——」陳父不等兒子說完就不耐煩地說:「得得,你也不用為自己辯解了。事有事在,說啥也沒有用。我和你媽養活你,長大成人,容易嗎?你可不能像那個大犢子。」陳母聽到這兒,擦擦眼睛:「可不是咋地,把你養大,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累。我和你爸捨不得吃,捨不得穿,可不都是為了你。想不到你長大了,娶了媳婦就忘了娘,你個狼心狗肺的兔崽子!」
陳忠孝聽了父母這一段話也很動容:「爸,媽,我怎麼能忘了你們的養育之恩呢?」陳秀蓮用鼻子哼了一聲:「淨說好聽的。」陳忠孝看了看自己的姐姐說:「姐,你聽我說。我不是——」陳秀蓮不耐煩地擺擺手:「得得,俺可不聽。」
陳父又說:「忠孝,你從小就最聽話,也最孝敬父母。可現在有了媳婦,你就變了,想必是肖蘭杵擱你的,剛才她的那些話就可以為證。看來,這肖蘭和你大嫂一樣不賢惠。」陳忠孝急忙說:「爸,肖蘭她不是像我大嫂那樣的,她也沒有杵擱我啥。她挺老實的。」陳母不樂意了:「三犢子,淨向著媳婦說話!」
陳秀蓮沒好氣地說:「得得得,爸,媽,你們就別說了,人家不願意聽!陳忠孝真誠地說:「媽,我沒向著她,我說的是實話。」陳秀梅瞪起了眼睛:「實話?她哪兒老實呀,剛才還無事生非,和媽吵吵起來了呢。」陳秀蓮怒道:「啥?和咱媽吵吵?你咋不打她?真熊!我要是在屋,早搧她幾個大嘴巴,看她還敢不敢!」陳忠孝皺了皺眉:「剛才的事兒,嗯——也不能全怨她。」
陳母一聽就炸了:「啥?不怨她?那剛才的事兒,怨我,是你媽的錯?啊呀,老天爺呀,你咋不長眼睛?老陳家咋又出來個牲口?都是媳婦對,都是媳婦好,都是我這個當婆婆的不對不好」,陳母說著,又哭又叫又打自己的嘴巴:「我,我還要這老臉幹啥?我還活著幹啥?不如死了算了,倒弄個乾淨」,
說著,就一下子從炕上竄到地上往牆上撞頭。眾人見了,趕緊去拉。
陳父一看自己的老伴如此,不禁大怒:「你個畜牲,真氣死我了!」說著,走到陳忠孝面前「啪啪」左右開弓就是兩個大嘴巴。陳秀蓮就像瘋了似的撲向陳忠孝:「三犢子,你這個喪盡天良的東西!我媽要是有個好歹的,我們就要了你的命!」陳秀梅、陳忠禮也撲向了陳忠孝,嘴裡不三不四地罵著、吼著。
陳忠孝捂著頭不敢還手。
趙廣舉也是眉頭緊皺,氣呼呼地說:「陳忠孝,你咋能這樣?」陳母雖然被眾人拽住,但是還在大哭大鬧:「啊,老天爺呀老天爺!可憐我苦了一輩子把他拉扯大,他不孝敬我,反倒向著媳婦,說我的不是啊。哎呀,不行,我還是死的好,省得活著憋氣!」說著,又要撞頭,眾人放開陳忠孝,又去拽陳母。
眾人一邊拽一邊哭喊:「媽,媽,你老可不能死啊。」陳父怒不可遏:「你,你個兔崽子,你想逼出人命來啊!」說著,又撲向陳忠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