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俏羅剎
清晨,墨風在清脆的鳥鳴聲中醒來。他推開房門,迎著晨風深深的呼吸了一下新鮮空氣。抬眼一望,柳寒煙一襲鵝黃色的宮裝穿行在花叢中澆水,依舊是白紗覆面,但步伐輕盈,顯然心情非常不錯。微風輕撫,她俏立花叢中,眉眼盈盈,淺笑嫣然,當真是人比花嬌啊!
「早,柳姑娘!」他朗聲問候。
「早!」柳寒煙淡淡一笑,繼續澆花。
墨風走到她身邊,嗅了嗅盛開的鮮花,別有深意的道:「昨晚真的好睡,我還從來沒有睡得如此舒暢過呢!」
「是嗎?」柳寒煙銳利的掃他一眼,見看不出什麼表情,這次低下頭,繼續澆花,不再說話。
墨風唇邊浮上了一抹微笑,靜立片刻,他忽然道:「柳姑娘,打攪你這麼久,我想我該走了……」
「你要走?」乍聽到這個消息,柳寒煙手中的水壺差點掉在了地上。她緊緊的握著壺柄,握得指尖都有些泛白了。
墨風點點頭,「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能再留在這兒繼續叨擾姑娘!這些日子以來,多謝姑娘對我的照顧,此等盛情,我謹記在心……」
柳寒煙忽然打斷他的話:「那好,吃了飯再走吧!」她恢復了常態,依舊不冷不熱的樣子,繼續澆花。墨風陡地提高了聲音,「柳寒煙!」她一怔,下意識的轉過頭,眼前卻忽然一花,墨風已迎面劈來一掌,虎虎生風。她慌忙避開,雙眸之中閃過一絲訝異和憤怒,「你幹什麼?」她又驚又怒,冷聲斥道。
墨風不發一語,只繼續進攻,招招逼人。柳寒煙吃緊,不得不接招,一來二去見,兩人已交手了幾十招,打得柳寒煙心中頗為窩火,她的冰眸之中泛過了一絲怒氣,正待發話,墨風卻忽然停了手。
「你到底想幹什麼?」柳寒煙怒氣浮現。
墨風卻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道:「姑娘的身手招數套路,好熟悉……」
柳寒煙一呆。隨即心裡一腔怒火湧了上來。該死的,他又在逼她!他總是這樣,明明已經猜到了她是誰,卻不當面揭穿她,總喜歡用他自以為的方式,逼著她主動坦白自己的身份。看起來是他留了餘地,給她留了情面,但之際上,她討厭死了他的洞察一切,討厭死了他的自作主張!她冷哼一聲,「既然你喜歡玩,那我就不妨陪你玩到底!」說罷,一欺身,攜帶著猛烈的氣息,揮掌劈來,用的卻是墨風從來沒有見過的招式。
墨風見她惱羞成怒,一時也覺自己過分,不由急道:「姑娘……」但柳寒煙卻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步步緊逼,招招毒辣,似乎要把滿腔的怒和恨都向他發洩出來,以至於原本對付她游刃有餘的墨風一時竟手忙腳亂,無暇顧及。稍一用力,又牽動了胸口的傷,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了一聲,但柳寒煙卻視若無睹,瘋狂的向他劈砍,毫無留情。
然,就在此時,一聲長嘯由遠及近,很快,一條黑影如流星般的飛掠而來。
兩個人自發的停下了手。柳寒煙冷冷一笑,道:「看來,今日的隱園少不了要熱鬧一番了!」
墨風靜靜的看著他,不置一詞。柳寒煙繼續拿起水壺澆花,彷彿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安詳得非常有閒情逸致一般,墨風眸中不由掠過了一抹憂色,心中深深的歎息了一聲。她是改變了,可,依然未能推到心中那堵高高豎起的冰牆,什麼時候,她才能真正的放開心結,真正的做回她自己呢?
嘯聲戛然而止,兩人眼前一花,場中已多出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美婦。美則美矣,只是她一襲寬大的黑袍襯著一張比死人臉還慘白的沒有血色的臉,眉宇之間一片煞氣,讓人不寒而慄。這種無形的殺氣和鬼魅般的裝束倒是和宋慈心又幾分相似,只不過宋慈心著的是黑色的勁裝,而中年美婦著的是寬大的黑袍,無風自揚,顯然極有修為,必是來歷不凡。她寬袍一收,眸光觸及墨風,本來倨傲冰冷的神色不覺一怔,顯然沒料到還有一個陌生人的存在,而且這年輕人,看上去似乎並不簡單。但很快,她神色又恢復了冷漠高傲的常態,不屑的道:「快去叫藍紫衣那個賤人滾出來,我情海恨姬上官菁華來找她報殺父之仇,讓她快點給老娘滾出來受死!」
俏羅剎上官菁華!墨風心裡已有了底。俏羅剎的大名他也略有耳聞,她貌美如花,但心狠手辣哦,其夫白松奇,行為乖張,性格古怪,兩人在江湖行走,為人亦正亦邪,倒也無甚大惡。只是後來聽說白松奇無故而亡,俏羅剎莫名失蹤,如今竟出現在此地,公然向彩袖仙子藍紫衣叫囂。莫非,白松奇是死在彩袖仙子的手裡嗎?但彩袖仙子早已歸隱山林多年,一直萍蹤無定,她又是如何找到這隱園中來的呢?他們夫婦與彩袖仙子到底有何恩怨?看這陣勢,來者不善,柳寒煙又該當如何應付?他的眸光不覺向柳寒煙掃了過去,卻見她依舊淡定自若的繼續澆花,彷彿根本就沒有看到眼前多了一個人似的,擺明了沒把上官菁華放在眼裡。他不禁曬然一笑,這倒也附和她的性格,不過這俏羅剎,什麼時候該稱號叫做情海恨姬了?
上官菁華見這兩個後生之輩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裡,不覺大怒,森然斥道:「你們兩個耳朵聾了嗎?還不把藍紫衣那賤人叫出來受死?」
「前輩是在叫我嗎?」墨風懶懶的開口。
「廢話!」上官菁華正待發怒,柳寒煙已曬然道:「隱園幾時來了條瘋狗在這兒亂吠?真是掃興,壞了我澆花的興致!」語氣甚為不屑和輕視。
上官菁華幾時受過這樣的奇恥大辱?竟被一個年幼的晚輩當中羞辱!怒氣一湧,正待發作,目光忽然停在她蒙著的面紗上,轉瞬已輕笑一聲,語帶譏誚的道:「喲,敢情這兒還有這麼一位見不得光的小姑娘啊?想必是自忖無鹽,不敢見人吧?」她冷哼一聲,下一刻忽然拉下臉來,「快說,藍紫衣那個賤人到底藏在那裡?」
柳寒煙眸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冰冷的道:「彩袖仙子的名號豈是你這種不知好歹的女人任意侮辱的?上官菁華,你休要放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哈哈哈!」上官菁華仰天狂笑,「丫頭好大的口氣!」她瞇起了眼睛,對著柳寒煙仔仔細細的打量,「你是那賤人的什麼人?居然還如此大言不慚?知道跟老娘作對的下場嗎?」
柳寒煙冷笑一聲,「我是誰還輪不到你來過問!上官菁華,你居然還有臉來找我師傅報仇?若不是你那個花心丈夫見異思遷,貪戀我師傅的美貌而苦苦糾纏,我師傅又怎會一怒之下取了他的狗命?你不但不感激我師傅幫你除了這個風流成性行事齷齪的男人,反而處心積慮想謀害她!你好意思打著為夫報仇的旗號到處招搖嗎?也不怕別人知道你們兩口子那點見不得人的事?」
「你……」上官菁華頓時氣得臉色發白。「好一張尖牙利嘴!不愧是藍紫衣那個賤人的徒弟,不但學會了她的自命清高,還學會了她的媚骨風騷,小小年紀居然也懂得怎樣去勾引男人了!」說著,她有意無意的瞟了一旁的墨風一眼。
墨風本不想插手她們之間的恩怨,但上官菁華這話實在太過難聽,而且明顯扯上了自己,不由皺了皺眉,道:「前輩,所謂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前輩不覺得自己所說的話太有**份嗎?」
上官菁華臉一沉:「小子,你是何人?居然敢來教訓我?」眼中的陰沉之色更深,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墨風淡淡一笑,不卑不亢的道:「不敢。在下不過就是柳姑娘的朋友,只是想替彩袖仙子說句公道話而已!」
「公道話?」上官菁華譏諷的笑,「你一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憑什麼?」她瞟一眼旁邊的柳寒煙,「憑你跟這臭丫頭的曖昧關係?」
「夠了!」柳寒煙面巾連連抖動,顯然氣得不輕。她眸中的危險煞氣越來越濃,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今天,我就代我師傅彩袖仙子來教訓你這個不知廉恥大言不慚的臭女人!看招——」話音剛落,她已劈頭就是一掌。
上官菁華陰笑一聲,迎了上去,兩個人很快打成了一團。墨風只好退到一邊,眸光追隨者場中的人影,不敢有絲毫的放鬆,生怕柳寒煙不是上官菁華的對手。
柳寒煙的身手其實並不比上官菁華差,但她由於憤怒攻心,所以出手又狠又快,顯然是急於將上官菁華打敗,好好的教訓一通,而上官菁華畢竟年歲比她大,經驗比她豐富,只一味的以靈巧的身法游戰,避免與她正面交鋒,口裡又不時說些刺激人的讓人氣憤的話,激得柳寒煙七竅生煙,恨不得將她活活給掐死。這正好中了上官菁華之計,她要是就是這個效果,趁著柳寒煙氣得暈頭轉向的功夫,她猛不丁的攻出幾招狠招,一時逼得柳寒煙氣息散亂,險象環生。
墨風看不過去,只得高聲提醒道:「柳姑娘,攻心為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