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失魂落魄
沈紅綾拉回空洞的視線，苦笑著看她，「可是你親眼看到了，不是嗎？」
「我……」輕羅一滯，語塞。
「沈姑娘，」雲傲天頓了頓，道：「也許，這件事情是我們誤會了……」
「誤會了嗎？」沈紅綾淒涼的笑著，反問道，「就算是誤會吧，就算是算計吧！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不是嗎？事實擺在眼前，他江楚然，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前提，現在，她墨雪，他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難道不是嗎？」
她一連串的反問讓雲傲天和輕羅一時間回答不上來，他們都不是當事人，所以，也沒有權利和資格來給沈紅綾承諾什麼，只能無奈的看著她傷感。
「紅綾，對不起！」輕羅心裡充滿了愧疚，不該讓她聽到這樣不好的事情。
「你跟我說什麼對不起？」沈紅綾視線定定的落在她的臉上，忽地展顏一笑，道：「這件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江楚然又不是我什麼人，墨雪也不是我妹妹，他們兩個人的事情，與我何干？你們幹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紅綾！」輕羅一時瞠目，她這變化，也太快了吧？剛剛還失魂落魄的，可轉瞬，又笑顏如花，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表情。
「好了。」沈紅綾深吸了一口氣，「本來想給你們送瓜來的，不小心給打破了。這樣吧，我再去瓜地裡摘一個……」說著，她看也不看雲傲天和輕羅一眼，急匆匆的轉身，急匆匆的離去，走得急了，她的腳步甚至還有些踉蹌。
「哎，紅綾……」輕羅忙叫了一聲，想追上去。
「讓她去吧。」雲傲天拉住了她。「這個時候，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可是，」她擔心的道，「她會不會想不開啊？」失戀的女人最容易做傻事，雖然沈紅綾性子一向冷漠，但她畢竟是個女人，她和江楚然的這段感情，儘管兩個人都沒有捅破那一層窗戶紙，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他們是彼此喜歡著的。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沈紅綾怎麼會不難過？再去摘個瓜，只是個借口而已，她肯定是找一個沒人的地方躲著哭去了。
雲傲天淡淡道：「放心吧，她不會的！她是個堅強的女子，會想通的！」
「會嗎？」輕羅喃喃的。她真怕沈紅綾會自暴自棄，或者，去跟江楚然打一架。以前有過先例，這兩人，剛來到傲笑山莊的時候彼此都看不順眼，江楚然因長相出眾，玉樹臨風，捕獲了不少莊子裡的少女的放心，甚至他出行，都有少女在路邊專門送水送吃的，江楚然也每每都來者不拒，為此沒少遭到沈紅綾的譏諷，說他禍害未成年少女。而江楚然也嫌她成天擺一副冷冰冰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臭臉，一言不合，兩人甚至還大打出手。沈紅綾自然是打不過江楚然，但因為她精絕天下的易容術，江楚然也沒少吃虧。兩人都是性情中人，所以這次，輕羅還真怕沈紅綾一時衝動，又去找江楚然打一架。
「先別去管沈紅綾了！」雲傲天一把拉過她，讓她正面對著自己，然後，一本正經的，鄭重其事的看著她道：「我現在只關心你的感受。江楚然和墨雪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會不會也心裡不舒服啊？會不會，也有一點酸酸的感覺？」
輕羅如實道，「不舒服是肯定的，酸嘛，倒沒覺得。」她奇怪道：「幹嘛這麼問我？」
雲傲天依舊眼珠黑黝黝的盯著她，不說話。
輕羅忽地明白過來，一時哭笑不得，「哎，我說你這人，開玩笑也要分場合的好不好？這個時候你來添什麼亂？」
雲傲天悶悶的道：「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說真的，他們兩個要成親了，你真的心裡一點想法都沒有？」當初決定來傲笑山莊的時候，他心裡是有過猶豫的。畢竟，江楚然曾那麼深愛過輕羅，雖然輕羅現在已經跟他在一起了，但他們當初，可是差點就成為夫妻的。且不管輕羅心裡到底是否愛過他，單就這件事，也是他心裡的一根刺，更何況日後若定居傲笑山莊，還得讓輕羅天天對著江楚然那張熟悉的臉，天天不由自主的就能回憶起當初他們兩個人在安平的一切。所以，一想到這些，他的心裡就不舒服。但是，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而且，在某些方面，也是非常要強的，再者輕羅也是非常喜歡傲笑山莊，所以，為了表現出自己的大度，他最後還是決定來這兒隱居。剛開始的時候，總覺得不自在，總是害怕江楚然和輕羅見面會發生點什麼，倒不是說小肚雞腸怕他們舊情復燃，而是擔心輕羅見了那張熟悉的臉，難免流露情緒，再露出什麼馬腳，引起江楚然的懷疑。他本來就對自己莫名的失去一段記憶而感到困惑，若輕羅再表現出什麼異常，一定會引起他的疑心的，他是那麼精明的人，自然得防著他這一點。讓他慶幸的是，他的小女人並未讓他失望，雖然最初的時候也有過不自在，尤其是兩人見面的時候，總是不由自主的躲避著他的目光，偶爾會表現出一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樣子，但她總是能考慮到自己的感受，不會和江楚然有過多的交集。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的，那種不自在也就消失了，他們成了真正的朋友，沒有任何利益衝突，可以坐下來談天說地，烹茶品酒的那種。雲傲天此時也終於真正的放下了芥蒂，但江楚然這麼多年一直不婚，讓他倍感壓力。他真害怕他是因為還惦記著曾經的那段情，所以才如此執著的獨身。為此他還特地去問過墨風，好在墨風說絕對沒有這個可能，江楚然不可能還對那段過去有一絲一毫的印象時，他才終於鬆了口氣，暗想自己小人之心。沒辦法，他實在是太在乎他愛著的這個小女人了，尤其是，那個差點做了她相公的男人還跟他們住在同一個地方，天天還能碰面，也難免讓他心裡不起波瀾。
猜到了他的想法，輕羅不由啼笑皆非，「喂，我說你這個大男人，該不會是對自己太不自信了吧？」
雲傲天把她攬進懷裡，溫熱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邊，癢癢的：「不是我太不自信，而是，我太愛你了，所以，才怕失去你……」
她的心裡暖融融的，「放心吧，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一輩子，永遠……」
有愛如斯，能不感動？只有曾經失去過的人，才會這麼害怕再一次的失去，因為，他們深知那種失去的滋味，痛苦，生不如死，所以，才會更加的珍惜在一起的幸福時光，也就更加擔心，得不到所愛之人的那種痛苦，尤其是像江楚然和沈紅綾這種，明明相愛著的人，卻還要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和別的人走進婚姻的殿堂，那種感覺，恐怕是比凌遲還要痛苦吧？
輕羅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但雲傲天的篤定也不是空穴來風。這種事情，如果放在五年前，彼此都還青蔥年少的時候，也許，沈紅綾會衝動的跑去找江楚然大罵一頓，但此時的她，經過歲月的洗禮，早已變得更加成熟，也早已學會了思考，懂得了理解。所以，從裴苑出來後，她並沒有立馬跑去質問江楚然，而是一個人跑到了後山，一口氣爬上了山頂，坐在山頭的石板上，吹了好長時間的風。她需要安靜，需要讓激動的情緒平復下來，需要好好的想一想，自己到底該幹些什麼。
海風迎面吹來，撩起了她的長髮，三千青絲在風中凌亂飛舞，像是舞動的魔，明明張牙舞爪，卻又是那麼的無力。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茫然，挫敗，低落，而又無奈何。遠山蔥翠，山腳下的海平面上，波光瀲灩，海浪拍打著岸邊的礁石，帶起一陣又一陣的擊打聲，陽光清冽的照在海面上，折射起白光點點。有莊裡的漁民在盪舟捕魚，遠遠的，他們愉快的漁歌傳了過來，歡聲笑語連綿不絕，歌聲蕩氣迴腸。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麼的祥和，美好，無一不昭示著住在這裡的人，生活是那麼的幸福，美滿。
不知道怎麼的，她突然鼻子酸酸的，想哭，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想哭天搶地的抹一回眼淚。可是，她卻哭不出聲兒來，只能抽搐著，任眼淚一串串的無聲的跌落在了衣襟上。
身後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一步步的慢慢的向她走過來，她霎時淚止，迅速的抹去眼角的淚痕，就在腳步聲在她身後不足兩步的距離戛然而止的時候，她冷艷的臉上已很快雲淡風輕，所有的情緒飛快的被藏了起來，又恢復了往日的冷漠和平靜。彷彿剛才的抽搐，哭泣，傷心，只是一場幻覺而已。
有低低的歎息聲在身後響起，熟悉，而又讓人心痛的聲音。她的心裡忍不住的一痛。調整了呼吸，她沒有回頭，像是沒有發現身後的來人，仍然坐在那兒，過客一般欣賞著海面上的風景。
玉樹臨風的英俊男子站在那兒，怔忡良久，才終於移步上前，輕輕的在她身旁坐下，就著同一塊大石。「今天的天氣很好！」他說。
「你來了？」她淡淡的微笑，神情自然得像是不曾受過傷一樣。
他凝視著她，很久，很久。她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笑著道：「你怎麼了？怎麼這樣看著我？像是不認識一樣！」
「你剛剛去過裴苑了？」良久，他低啞的開口。
她怔了一怔，淡淡的道：「是。去給輕羅他們送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