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碧海孤魂
茫茫的大海在陽光的照射下，藍得就如一塊晶瑩剔透的藍寶石一樣閃著耀眼的光澤。海上沒有什麼風，也沒有什麼浪，一群海鷗正撓有興趣地聚在海面某個地方的上空盤旋著。似乎是什麼東西引起了它們的注意。
原來在海面上有一個白色的物體在漂浮著，海鷗們大概是以為這是它們的食物了。
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個漂浮物卻是一個人。
只見這人趴在一塊爛得剛好能容下身軀的木板上，長長的頭髮披散著，如一把大傘一樣飄浮在了水面上。長髮遮擋住了那人的臉，看不到容貌。但他腰間掛著的一支通體碧綠的玉簫卻是顯得格外醒目。這人光潔如玉的背大部分裸露在外面，而遮擋下身的衣服卻是一條白色的紗裙，不用說她應該是一個女子。
如果不是仍能看到女子的胸脯還時不時會起伏幾下，還真以為只是一具屍體。
過了一會兒，女子的手動了一下，然後慢慢地艱難地伸到額前，撥開了擋在她臉上的髮絲。髮絲被撥開，露出了一張慘白憔悴卻美得無法形容的臉。
美人如玉、玉簫凝碧，這一切都可證明，她就是葉凌霜。她竟然是死裡逃生了。
雷震天身中十餘箭仍捨生維護葉凌霜，最後一刻將船推進回頭浪裡，而他自己卻沉入了海中。葉凌霜只來得及淒厲地慘叫了一聲，小船就被巨大的浪頭吞沒。
其實，通過回頭浪來逃生真可謂是凶險之極。手無縛雞之力的葉凌霜竟然沒被淹死，真可謂是奇跡。
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汪洋之中，趴在了一塊船板上，而那小船定然早就被巨浪解體了。她自己也弄不清楚怎麼活過來的，或許是強烈的求生**讓她死死抓住船板不放，才倖免於難吧。
無比虛弱的她稍微動了一下，卻發現除了脖子還能勉力轉動外，全身猶如散架一樣，疼痛且軟弱無力。
她嘴唇在嚴重脫水的情況下已經乾裂。這裡的水雖然多，卻是只能看不能飲，「望洋興歎」一詞用在此時，原來也是如此的恰當。
她背朝上趴著，熾熱的陽光毫不留情地直接烘烤著她裸露的背，已經被灼成了紅色。她現在的就如一條鐵鍋裡的魚一樣，被慢慢煎熬著。
蔚藍色的大海一望無際，根本看不到邊，正應驗了一句話「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奄奄一息的葉凌霜已經難以寄望再出現一次奇跡了，只能是無助、無奈地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她的意識還是有點清醒的，雷震天的死對她的打擊之大比心梨之死更甚。她沒法忘懷雷震天像天神一樣屹立在自己身前的偉岸身影;沒法忘記他身中十多箭依然神勇無比的英雄氣概;更沒有忘記他最後把她推進浪裡而自己沉入海中的悲壯一幕。
她的眼淚一直都在眼中打轉，但卻沒有痛哭出聲。
她知道今生今世已經是不可能再報答他了。這個男人到最後依然沒有說出他心中想說的話。
一直以來，葉凌霜心裡是明白雷震天的情義的。只是明知自己無法去抵償他的恩情，也只能是裝作不知道。她既然已經是申屠青山的人，也就不可能再成為他的女人了。
記得當初，她也曾經想過，能否同時嫁給兩個愛她的人呢？但這念頭一起，連她自己都要罵自己太貪心了。但既然無法如此做，那麼總會有一個要放棄。雷震天應該是天底下對她最好的男人，但愛這樣東西太奇妙了，並不是因為好就必須要將其轉化為愛，對他沒有那種感覺就是真的沒有那種感覺，再對她再好也產生不了愛他的心思。
這個問題估計很多人都會困惑過，對自己最好的人，卻偏偏不能成為陪伴終生的人。至於這究竟是為什麼，就不知誰有本事能回答得出來了。
審協絕境的葉凌霜，意識到現在為止還算清醒。但她能感覺到，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從自己的身上一點點地在流失。
如果讓她去死，其實她根本就不怕。只是那心中的牽掛卻是難以割捨。尤其是自己的一雙兒女，和申屠青山。
不知是不是開始產生幻覺了，她看見了風兒和嫣兒兩個可愛的樣子。看見他們蹦蹦跳跳地邊跑邊叫著「媽媽」向她跑來。她開心地笑了。
「風兒、嫣兒，不要怪媽媽！如果不這樣，媽媽又怎能救得了你們。原諒媽媽吧！以後好好跟著你們的爸爸，他一定會讓你們幸幸福福地生活著的。媽媽好捨不得你們啊！」葉凌霜淚眼朦朧，乾裂的嘴唇輕輕張合著，低聲自語。
不知不覺間，她又想起了申屠青山，這個她今生之中唯一一個他愛自己，自己也愛他的男人。他很英俊瀟灑，但有點放蕩不羈，做事不按常理，總是讓人覺得有點壞壞的感覺，一不小心的話就會被他佔了便宜還不知道。
記得，她扮成他的侍女碧娜住在國師府時。那晚，她正在洗澡，他卻闖進來說是要借道去皇宮。當時她一咬牙就大膽向她坦露全身，而他反而嚇得像魂飛魄散似的一頭撞到了柱子上。
想到這裡葉凌霜不禁開心地笑了。耳中彷彿又聽到他臨走時候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輕佻的話：「你的身材真是很好。」她蒼白的地臉竟然紅了起來。
葉凌霜就這樣，腦海中不斷湧現著各種各樣的人，而她的意識實際上正不斷地被抽取乾淨。原本虛弱不堪的身軀，還要在陽光的高溫下煎熬，水分已經是流失得七七八八，已經是陷入了半幻覺的狀態。眼中看到的事物根本無法確定是不是真的就在眼前。
朦朦朧朧中，她似乎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自己的腳邊迅速地游過。她模糊的雙眼中似乎看見海面上有很多黑色的東西在游動著。
「魚，好多的魚，好大的魚啊！奇怪，怎麼都有個背鰭在水面上呢？如果能騎在上面，多好玩啊！」她沒有意識地笑著自語，甚至想撐起身體，鑽入海中，好爬上那些大魚的背上，和它們一起玩耍。
這時，一個如幽靈一樣的黑影已經游到了她的跟前，把滿是尖齒的嘴巴張了開來，卻是猶豫著是否要咬下去。
「這魚的樣子也太難看了，讓開，我不騎你了。」葉凌霜無意識地就是一掌推了出去，雖然沒有什麼力度，卻是一下子擊中了那黑影的鼻子上。這一擊不要緊，卻正好是擊中了那東西的要害部位。「撲騰」一聲，那黑影吃痛，一個轉身游開，尾巴激起的水花潑了葉凌霜一臉。
「啊！」她突然驚呼了一聲，人馬上清醒了過來。她還不知道剛才又是一次差點進了鬼門關。
她使勁地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定睛一看。只見周圍有十多個巨大的，黑色的有如魚背鰭一樣的東西在海面上劃出一條條白色的水線。
「鯊魚？」葉凌霜的心徒然緊縮了起來。
沒錯，她看見的東西正是鯊魚的背鰭，而且足足有十多個。這些鯊魚正小心謹慎地慢慢向她接近。
葉凌霜有點顫抖，可是很快她就鎮定了下來。
自己趴在這裡就像是被煎烤的魚，遲早也是煮熟的份兒，和被鯊魚吃了也沒多大區別。她淒然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低聲自語道：「想不到我葉凌霜竟然會淪落到葬身魚腹的下場。也罷，我還算沒有白死，讓你們飽餐一頓，也是功德無量。」
她看著成群的鯊魚已經快要游到她身邊了，臉上卻絲毫沒有驚慌的神色。她微微歎了一口氣輕輕閉上了眼睛嘴中自語道：「媽媽、大哥、心梨，凌霜就要來陪你們了。青山、風兒、嫣兒你們要保重啊！」
葉凌霜並不希望被鯊魚撕咬的感覺，但現在她是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又能怎麼辦呢？唯有是閉目等待著被利齒將身體撕碎的一刻了。
可是，很奇怪。已經過了很久了，她卻沒有感覺到任何動靜。「不是吧！難道現在的我連鯊魚都看不上眼？」她心中嘀咕著，慢慢睜開了眼睛。
「咦！鯊魚呢？」她睜眼看到的卻是原本在自己周圍游弋的鯊魚，現在卻是蹤影全無。「難道剛才是我的幻覺不成？」她不禁驚奇地自問。
正在葉凌霜驚奇之時，突然從海底之下傳來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嗚——！嗚——！」
這聲音有點像嬰兒的哭聲，但悠長渾厚且極具穿透力，是從海底透過層層海水傳出來的。立時，盤旋於天空中的海鷗，被驚得四散飛逃。
不遠處，平靜的海面突然變得波濤洶湧、浪花四濺，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海底鑽出來。都沒等葉凌霜反應過來，「嘩啦！」一聲巨響，一個巨大如山的黑影帶著漫天的水花，破浪而出，騰空而起。那感覺簡直就像整個天空都被它遮擋住了。
看著這個如山的巨大身影，葉凌霜原本失神的眼睛突然暴射出興奮的精光，淚水就如這翻湧的巨浪一樣迸發。
「小山——！」她驚呼了一聲後，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