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言嚇得一下子摟住他的脖子,確定自己不會掉下去,這才驚魂未定地瞪他一眼,察覺到他整個人都在晃,她唯有閉上眼睛,摸著自己的腦袋,喃喃道:「更暈了。」
她這樣小孩子氣的樣子,實在可愛得緊,秦非離忍不住笑出聲來道:「就算是讓我相信那是酒,你也不用這麼賣力,現下倒好,把自己喝醉了,明日一早醒來,指不定頭怎麼痛。」
錦言摸著腦袋含糊回道:「哪裡想到,你酒量那麼好,簡直就是……千杯不醉。」
秦非離彎了彎唇,將她放到床上,這才道:「我隨了母親,所以,酒量好些。」
話音剛落,他忽而頓了頓,錦言睜開眼來,便見他怔忡的立在那裡,她眨了眨眼睛,想到昔日他母親的作為,跟著也沉默下來。
秦非離忽而就開了口,說的話,卻是「對不起」三個字。
錦言一怔,看著他道:「你怎麼對不起我了?」
秦非離看向她,眼前的她,酒意未消,面上一片緋紅之色,唇色紛嫩,實在是極誘/人之姿,只不過,儘管已經半醉,她的眸光卻依舊清淺如水,定定的看著他。
秦非離垂下眸來,半響伸出手來,將她鬢角的發順到耳後,並沒有解釋原因,只是道:「快些睡吧,你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好好睡一覺,休息好了,身體才能好些。」
錦言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秦非離隨即朝她微微一笑,這才放下簾幔,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聽到房間門闔上的聲音,錦言斂下眸光來,他所說的對不起,是他自己,還是為他母親說的?
他曾經說過,他會用他千百倍的好,來彌補他母親給她的傷害,可是,失憶之後,他並沒有做到這個承諾,那他說的對不起,是為他自己嗎?為他自己昔日對自己的傷害,向她道歉?
還是,他覺得,他沒有補償自己,沒有彌補他母親的傷害,所以,他為他母親曾經的傷害向自己道歉?
如果是為他自己,她接受他的道歉,如果是為他母親……她分得清恩怨,李念娘是李念娘,他是他,她不會將他們兩個人混為一談,所以,如果是代替他的母親向自己道歉,根本就沒必要。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醒來,奇跡的,頭居然一點都不痛。桌上的狼藉早已收拾乾淨,而房間內也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很是好聞,錦言想著,該是綿綿昨夜點的香料,這才減緩了自己的頭痛。
花蕊送了洗漱的水來,錦言簡單收拾了一番,正要出門,花蕊忽而在身後問道:「小姐今日還去藥房嗎?」
外頭的陽光有些大,而今已經快入夏了,天氣也漸漸熱了起來,錦言搖了搖頭道:「今天就不去了,昨天綿綿不是說近些天,病人很多嗎?她一個人應該忙不過來,所以今天,我替她分憂分憂。」
花蕊聞言,頓時就笑了:「病人雖然是多了些,不過綿綿昨日熬了夜,現下也沒有可治的病人了,都已經安置妥當,小姐今日若是有空,不防出去走走,早上廚房的王姨買菜回來還說,今日大街上可熱鬧了,來了一個馬戲團,都是一些年輕姑娘,耍得可好了。」
錦言挑了挑眉:「那就去逛逛。」
雖然熱鬧她倒是沒那麼愛湊,但是悶在家裡好多天了,也的確該出去走走,不然,她可就要發霉了。
花蕊聞言,立刻歡喜地去找來平凡作陪。
錦言和平凡一起,正要準備出門,卻忽見一輛馬車停在了山莊門口,兩人腳步一頓,須臾,馬車之上下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錦言認得他,當即心頭一緊,蹲下了腳步。
上一回他來之時,四女都見過,平凡這時也一眼認了出來,貼在錦言身後道:「小姐,是燕王府的管家。」
錦言答應了一聲:「我知道,靜觀其變。」
兩人都不再說話,目視那管家從車上下來,緩緩步至她們身前。
管家倒是頗為懂禮數,略略朝她們一禮,這才道:「館主這是要出門嗎?」
錦言略略點頭一笑:「不錯,正有些事情要辦,所以準備出去。」
管家聞言,略略一笑道:「那可真是不巧,我奉我家王爺之命,前來邀請館主府內一聚。」
「燕王請我?」錦言擰起眉頭道,「不知燕王可說何事?」
管家微微一笑道:「館主不必擔心,王爺邀請館主,只是知道館主醫術高超,想來,館主也聽說過府內世子身患不治之症的消息,其實,坊間傳言是真的,故而,王爺這才命我來邀請公子為我家世子治病。」
治病麼?
錦言頓住,既然是不治之症,想來必不好治,但眼下,她是絕對不能拒絕的,而且,這管家也是個靈透人,否則,也不會聽說她有事要外出,便道出實情來,試問,救人和辦事,二者之間,哪個重要,不言而喻。
錦言此刻便只能應承下來。她朝管家點了點頭,道:「既然是這樣,還請容我回去帶上藥箱。」
「館主客氣了,請。」管家做出一個手勢,錦言這才朝他點了點頭,轉身回去。
平凡自然跟著她一同回了屋。
綿綿一聽說這件事,急忙便去給她準備藥箱,平凡看錦言一臉憂色,不由得道:「小姐不必擔心,此番前去,我必定寸步不離的跟著小姐。」
錦言搖了搖頭道:「我擔心的
的,倒不是今天。燕王居然敢這樣明目張膽的請我,今日必不會出什麼事,我只是想不明白,他接下來的目的罷了。」
平凡一怔,顯然不明白她這話的意思,詢問道:「小姐的意思是,燕王還有別的目的?」
錦言搖了搖頭,看她一臉茫然之色,隨即道:「也罷,走一步算一步吧,且看他今日什麼反應,大概,我們也能猜到一些了。」
綿綿已經將藥箱拿來,平凡替她提過,兩人這才一前一後出了山莊。
上了管家候在外頭的馬車,很快,兩人便到了燕王府。
「二位裡面請,王爺早朝還未回來,他臨走前吩咐過,若是館主來了,儘管先去替世子治病。」
錦言點了點頭:「那有勞管家了,還請管家帶路。」
管家點了點頭,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隨即便走在前面,一路往後院走去。
越往後走,越偏僻,直至三人來到一間四四方方的屋子前,管家兩塊手帕交給二人,隨即道:「世子的病有很重的傳染性,故而進去前,最好帶上帕子。」
錦言點了點頭,卻沒接過,只是道:「這個我也有。」
她示意平凡打開藥箱,隨即從裡頭取出三個口罩,給了一個管家道:「這個用起來比較方便我給世子看診。」
管家一看她口罩的結構,讚賞的點了點頭,接過戴上,這才道:「二位隨我進來吧。」
屋裡子漆黑一片,而今本是大白天,可是屋子裡卻點著燈,而且四處都被黑布蒙著,一進去,即便有燈,也覺得是一片昏暗,好在一會兒之後,眼睛便適應下來,這才看清屋子內的擺設。
房間很簡潔,一桌一椅,簡單的傢俱,一張床。床上半窩著一人,腳伸在外頭,床下立了三個人,似乎是在幫忙給病人洗腳,因為燈光昏暗得很,錦言一時沒有瞧清,直至管家帶她們走近,這才對著床上的人道:「小王爺,大夫來了,這次不一樣,這次是皇城非常出色的大夫,醫好了很多人。」
床上的人聞言,動了動,隨即緩慢的偏過頭來,這一眼之下,險些沒把錦言嚇著,只見那人長得十分不正常,眼睛突出,嘴巴也歪著,五官分明是移位了,臉上還有大顆的惡瘡,她一驚之下,頓時出色道:「麻風病?」
管家聞言,轉過頭來看向她道,「館主好眼力,世子患的就是麻風病。」
那一隻靜默在那裡專注於給小王爺洗腳的三女,聞言都抬起頭來,其中一人看向錦言的目光,幾近眥裂,錦言怔了怔,她蒙著面巾一時之間,竟未分辨出是誰,只覺得那雙眼睛極其眼熟,隨即,之間那女子站起身來,緩慢的往錦言走去,眼睛分明是有些泛紅的喚了一聲:「……館主。」
碧落公主?
錦言一聽到她的聲音,猛然大驚,是了,她怎麼忘記了,凌雪雁被強行嫁進了燕王府的事,一直以來刻意被她忽略,可是,忽略並不代表她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