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錦言送到山莊,他這才原路返回,驛館在城中,山莊在偏遠的京城邊上,所以,他還有很長一段路,才能回到驛館。
回到山莊之內,錦言將面紗摘下,立刻的,便找來簡史相商,她將秦非離給她的猜測,一五一十都道給了簡史聽,簡史聽完之後,沉凝半響,這才道:「若是燕王真的有這樣的心思,硬著來,我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錦言點頭:「我也知道,所以,才找你來,商量出路。」
簡史沒再說話,眉目之間一片沉凝之色,看到錦言的面上,分明也有一抹濃郁的憂愁,他忽而出聲道:「小姐莫要憂心,莫要忘了,從前的暗影門是做什麼的,若是燕王想要亂來,大不了,我們同他拚個魚死網破,我們暗影門的人都還在,雖然現在已經卸下從前的身份,但我們一個個都是殺手出身,暗殺的事情,我們比誰都在行。」
雖是這般說,可錦言卻並不想那麼做,因為一旦如此,必定會有很多傷亡,她不想那些無辜的人,因為她而送命。正如簡史所說,這個法子,只能作為最後的魚死網破之選。
在惴惴不安中度過了三天,這三天裡,她沒有理會任何俗事,一心一意泡在藥房裡研製新藥。
她將每一種新藥的藥方都一一寫下,記錄詳細的成分,做法,這段時間以來,這些藥她大多都試過,療效都非常不錯,所以下一步的計劃就是,她會按照自己的藥方,大量投入生產,以便生產出更多的這種混合性的藥來,如果效果好,她會推廣使用,這樣一來,大家用藥的話,就不再拘泥於中藥一種選擇,還有她研製出的,類似於西藥的中藥配方,不但使用起來方便,不會像中藥那樣費力地經過煎熬,服用起來,只需一點溫水即可,快捷簡單,而且療效顯著。
記錄下最後一個方子,她已經累得腰酸背痛。靠在椅背上歇息的時候,外頭忽然有人敲門,錦言頭也不抬地讓其進來,揉了半響脖子,這才抬頭,這一看之下,不由得怔了怔:「這都快晚上了吧?你怎麼來了?」
他看了一眼錦言揉脖子的動作,緩慢在她對面站定,道:「碰巧在附近有些事情,順道過來看看。」
錦言點了點頭,又敲了敲自己的脖子,秦非離隨即緩步來到她身後,在她揉捏的部位上按了按,詢問道:「這裡?」
他按的力道剛剛好,錦言卻一下子站起身來道:「沒事,待會兒讓花蕊給我按按。」
秦非離看了她一眼,兀自一笑,隨即緩慢走至他原本的位置道:「聽說你這幾日,睡眠不好,我帶了一個香囊來,裡面放的熏香最有凝神作用,對睡眠有幫助。」
錦言看了他手裡的香囊一眼,微微一頓,隨即伸手接了過來,香囊的款式並不特殊,她將香囊放到鼻下,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味道特別清新好聞,卻不知,用的是什麼香,她隨即抬頭來看了秦非離一眼,笑著揶揄道:「這該不會是哪個姑娘獻給你的,你借花獻佛吧?」
秦非離無奈的攤了攤手,笑道:「借花獻佛,也總比沒有獻的好。」
錦言隨即將香囊往袖中一塞,這才道:「成,香囊我收下了,作為回禮,今晚請你吃飯。」
秦非離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錦言走在前面,他跟在後頭,看著她的背影分明嬌小柔弱,與其他女子並沒有什麼不同,卻成就了現下一番大事業,秦非離的眸光中些許心疼又些許讚賞之色。
這個點兒吃飯,時間已經過了,故而,廚房算是重新準備。
她向來在預定的事情沒做完的情況下,是絕對不會歇息下來的,所以,在吃飯的問題上,她一早便吩咐過四位丫頭,她沒出來的情況下,她們不能進去打擾她,再加上,她的藥房,屬於比較私密的地方,而且也得絕對的安全,所以,除了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用到藥外,四女一般是不會進來的,自然,這裡也是嚴禁其他人進入的。
所以這會兒,明明已經過了飯點兒,她卻沒吃,而其餘的人,自然是吃過了的。
因為也只有他們倆個人一起,錦言索性便讓廚房將飯菜端到自己的屋裡,而且取來了自己的珍藏。
錦言找來了兩個杯子,透明琉璃杯,這種杯子也算是極其名貴的東西,秦非離一時有些好奇,目光落在那兩個被子上停頓良久,便見了錦言抱了一個罈子過來。
他愣了一愣,隨即好奇道:「這是什麼?」
錦言將罈子的蓋子掀開,往兩個琉璃杯中倒去,是深紅色的液體,看起來頗為怪異。
錦言卻極其滿意酒液倒進杯中之後的效果,她端起一杯,輕輕搖了搖,紅色的酒液在琉璃杯中晃動,迷人極了。
她看向秦非離,眸光如水,亮如星辰,道:「這是我自製的紅酒,可是我的珍藏哦,你要不要試一試?」
秦非離聽說是酒,難掩詫異之色,錦言隨即在他面前輕抿了一口,紅色酒液入口,香甜可口,十分美味。
秦非離跟著端起酒來,也喝了一口,眸中詫異之色更深。
他喝過大多數的酒,奶酒,米酒,還有各種名字的酒,卻大多數都是辛辣入口的,從來沒有喝過這種甜味,他隨即看向錦言道:「這確實是酒?」
「不信啊?」錦言看了他一眼道,「喝多了也是會醉的,你若是不信,多喝幾杯,看你有沒有暈眩的感覺?」
秦非離隨即失笑道:「那可就難了,我的酒量一向很好,只怕,你這一罈子都貢獻出來,我才有可能會醉。」
「想都別想。」錦言瞪他一眼道,「這可是我的藏品,很珍貴的。」
br/>
結果,兩人還是解決掉了大半壇。
這是兩人自墜落山崖之後,第一次認認真真的一起開懷暢飲,也是第一次,這般和諧的一起吃飯,沒有爭鋒相對,沒有惡言相向。
錦言很享受這樣的感覺。
他們原本就是戀人,可是中間經歷太多事情,從前的她對他,可謂恨極,但是,當知道往昔一切,親口認證諸多往事,她的心,終究是放下了仇恨。
當她頭痛入骨髓般,被他擁在懷裡的一刻,她便發覺,她還是貪戀他的懷抱,依戀他,一年的時間,根本就沒有讓她放下所有前塵過往,反倒讓回憶發酵,過去的一切,美好、甜蜜,在她心裡越發濃厚。
他聽到他沉穩的聲音,聲聲輕喚「有我在這裡,什麼都不怕」,她看到他後背的疤痕,想像著他受過的疼痛,心頭會忍不住掠過心疼,想著他為她背後所做的一切,終究,心口還是又一次的燃燒起來。
只是,唯一跟昔日不同的是,這一次,她很清醒很理智,再沒有當年一頭栽進去的盲目。
縱然心房依舊為他跳動,但是,他們的路早已錯開,他們是已經分開的人,當初的那一紙休書,她依舊不曾有過一絲一毫的後悔。
她只想一心從商,一心發揚醫術,而他要的,卻是江山天下,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她不想自己因為一場感情,便陷入舉步維艱的境地,曾經,她已經為愛情瘋狂過一次,傾注一切,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這麼做了,經歷過一次,她便更加珍惜現在平靜的生活,她可以救很多人,也可以幫助很多人,她有足夠的能力自立自強,創造屬於自己的王國,止步是一片開闊的天地,往前卻是一望無底的深淵,她何必棄下璀璨的人生,去選擇那條深不見底的深淵?看不見摸不著而擔驚受怕的日子,絕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像現在這樣,沒什麼不好,她安靜的享受她自己的人生,他們之間,相遇是朋友,已經足夠。
到底是喝多了,錦言有些頭暈,看向對面的時候,便覺他整個人都在晃動,她無奈的按著腦袋,喃喃道:「我好像……醉了。」
秦非離看了她埋首在雙臂中的臉,站起身來,走到她身側,將她扶起來,細細看了看道:「再喝下去,就真的要醉了,我讓花蕊來服侍你歇下,夜深了,我也該走了。」
錦言點了點頭,感覺頭又還是暈了,她強自按著太陽穴,站起身來,有氣無力地道:「我讓平凡送……」
話還沒說完,她整個人忽而歪了下去,秦非離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隨即直接便打橫將她抱起道:「你什麼都不用做了,還是好好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