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逐出師門
「請王爺放手。」
花如陌同樣面不改色,她實在不想和這個男人有過多的接觸,這一次入宮,不僅沒有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反倒是招惹了鎮寧王,真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被師父獨孤離知道了……
並且,此時此刻花如陌吃不準君長夜是否看出來了自己就是不久之前的那個小太監,雖然她已經很仔細的將自己的面容和裝束進行了改變,但是眼前這個男人的眼神,確實通透的可怕。
君長夜微微挑了一下眉頭,還真是一個有趣的女子。夜闖皇宮,對鎮寧王下藥,現在又男扮女裝,他很想知道,她還能夠給自己多少的驚喜。
一隻大手揚起,緊接著死死的捏住了花如陌的下巴,痛的她幾乎要喊出聲來。
「本王看上你是本王給你面子,今天,要麼彈到本王高興為止,要麼,死。」
這才是真正的君長夜!
霸道,不可一世,不容許有任何人忤逆。
然而花如陌依舊是冷漠著一張臉,完全不受君長夜的威脅。
「那就請王爺動手吧。」三年一曲,她絕對不會多彈。
每次一想到落月谷那慘烈的狀況,花如陌的內心就是一陣抽痛,究竟是什麼人對他們下那麼狠的手!落月谷中的每個人,都是懸壺濟世的醫者,從來不曾參與任何的爭鬥,寬以待人,怎麼會有仇家!當時的花如陌正好去了獨孤離那裡,並未在谷中,回來之後就看到了橫呈的屍體,她翻遍了落月谷的每一個角落,所有的一切都被摧毀了,唯一剩下的,就是折損了尾端的這面古琴,上面還有著血跡。
這些年來,花如陌就是固執的用這把琴時時刻刻的提醒著自己,一定不能夠忘記落月谷的血海深仇!所以她很能夠理解暮煙不肯為自己的臉上藥的行為。
無論是誰,她都要找出來,讓對方,生不如死!
君長夜注意到了花如陌眼中的仇恨,有著微微的錯愕,很明顯這仇恨並不是針對他的。
「四哥,琴仙並不是一般的人,四哥莫要用這樣的方式對待人家。」君長祺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這望星台上。
「哦?本王看上的人,自然是要隨著本王的意思。若是像六弟一般,恐怕是抱不得美人歸了。」君長夜語氣淡漠,彷彿面前站著的,並不是與自己有著血緣關係的弟弟,而是一個陌生人。
君長祺受到了嘲諷,眼中劃過一絲陰鷙,不過很快便又掩飾了下去。
「琴公子這等人物只應天上有,三年一曲更是珍惜,四哥一定要如此?」
「本王得不到的東西,留著也沒用。」
好霸道!好狂妄!也只有鎮寧王敢說出這樣的話。
大廳中的人看著對峙中的兩位王爺,紛紛選擇了保持緘默。可憐那周強還跪在地上不敢起身,身下早就已經濡濕了一大片,發出陣陣難聞的味道。
君長夜捏著花如陌下巴的手陡然鬆開,隨即又緊緊的卡住了花如陌的脖子。
花如陌的脖頸是如此的纖細,幾乎只要君長夜稍稍加大一點點的氣力,脖子就會應聲而斷!
大手不斷的收緊,再收緊。
花如陌漸漸感覺到了呼吸困難,然而神色依舊是平靜的模樣,彷彿早就已經超脫了生死。
暮煙在下面看的心驚膽戰,卻又不敢貿然上去幫忙,花如陌這樣的淡定,分明就是早就已經想好了對策,她若是輕舉妄動,說不定會觸怒鎮寧王。
在場所有的人的心全部被吊了起來,雖然每個人都知道在鎮寧王手中死個人是很尋常的事情,甚至有的人就是被鎮寧王折磨過,至今還是心有餘悸。可是現在真的要看著一位如仙人般的人兒在鎮寧王的手中香消玉殞,總歸還是捏了一把汗,甚至有的貴夫人已經承受不住這樣的場景,昏厥了過去。
花如陌抱著琴的手慢慢的扣上了琴弦,在這面琴的每一根琴弦之上,都有她特別塗抹過的藥粉,或毒藥或解藥,而現在,她便是準備讓琴弦劃破自己的指尖,讓能夠使人暫時死亡的藥粉順著血液進入身體。
既然這個男人說了兩個選擇,那她便選擇死。
假死。
就在花如陌正準備悄然劃破自己的手指的時候,半空之中忽然射來了一枝利箭,直直的刺向自己!
那一箭很是凌厲,破空而來,花如陌整個人被君長夜禁錮在了懷抱之中,根本就沒有任何招架的餘地。
電光火石之間,君長夜和君長祺同時出手,兩柄長劍的寒光在這月光之下更加的使人恐懼,那一枝箭來得突然,君長夜和君長祺雖然出劍斬斷了尾羽,但是箭頭已經深深地射進了花如陌的肩頭。
頓時,大片的鮮血染紅了花如陌雪白的衣襟。
君長夜和君長祺對視了一眼,幾乎在同一時間飛身而出,向著射箭的方向追了過去。
見二人離開,花如陌顧不上自己的傷口,很快從望星台上消失了。
花如陌迅速奔回了自己的房間,掃了一眼銅鏡,這一箭力道極大,箭頭已經深深地進入了她的身體,而留在外面的箭身又被君長夜和君長祺分別使出的二箭削去,使得她不能夠直接握著箭羽將箭頭拔出來。
這樣看來,只能將自己的傷口切開了。
花如陌心中有疑,這一箭來的不早不晚,偏偏是在他們對峙的最後關頭,並且並沒有瞄準她的心臟,看起來像是故意留自己一命。
皺了一下眉頭,花如陌取出尖刀,在火上燒灼了一下,沒有任何猶豫的便劃開了自己的皮膚。
暮煙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驚世駭俗的畫面。她好不容易才安撫了客人們,緊接著便匆匆的趕到了花如陌這裡。
花如陌倒吸了一口冷氣,在同一時間將那深入血肉的箭頭拔了出來。
這箭,好生熟悉。
暮煙自然也是發現了,臉色變得很不好。
「如陌,這……」
肩頭上有一個小小的「孤」字,這箭是獨孤離射的!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師父,暮煙,我要去獨孤山一趟,這邊就交給你了。」花如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雖然想到了獨孤離會知道她擅自進了宮的事情,但是沒有想到師父竟然會知道的這麼快。
師父一定很是生氣吧,從進了孤鳴山的第一天起,師父就說了不能夠進入皇宮,不能跟皇室的人有任何的牽連,如今自己卻違抗了她的命令。
暮煙很是擔憂的看著花如陌,但是卻不能阻攔,畢竟花如陌這次確實是犯了獨孤離的大忌。
孤鳴山。
已經進入了秋天,現在又是深夜,天氣算是很涼了,花如陌身上還是那一襲白衣,只是從肩頭溢出的鮮血已經將大半個上身染成了紅色。
花如陌靜靜的跪在山腳下,四周是一雙雙幽幽的綠瑩瑩的眼睛。花如陌知道,那是狼。
孤鳴山上一直都有著各種各樣的生物,只是這麼多年來,他們和它們已經能夠很好的和平相處了,而今夜,這些野獸似乎都感知到了花如陌忤逆了師門禁令,一個個皆是虎視眈眈的盯著花如陌。
刺骨的寒意從膝蓋蔓延到全身,再加上失血的緣故,花如陌整個臉蛋蒼白的就像是一張白紙。
她來到這裡已經有足足三個時辰了,她也已經跪了足足有三個時辰了,可是孤鳴山中,除了周圍的這些野獸,就在也沒有看到其他的身影。
花如陌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獨孤離了,對於這個師父,她一向都很敬重。在孤鳴山的十年的時間,她對於這裡有著很深的感情,如非萬不得已,她真的不想要忤逆師父。
可是清辰……一想到清辰的解藥沒了,一想到清辰可以活下去的時間只剩下了寥寥數月,她真的不忍心。
那個人,那樣的美好,她怎麼能夠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一步步走向死亡?!
漸漸地,花如陌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
再度睜開眼睛,花如陌發現自己是躺在床上的,並且傷口也有人替她料理過了,並且為她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
「你醒了。」
冰冷的聲音,那麼熟悉。
「師姐……」
眼前的人,是她的師姐,冷雪。
冷雪人如其名,性子十分的冷漠,她的表情萬年不化,就算是搭訕在她面前崩塌,她也能夠繼續維持自己的一貫神情。她的皮膚很白,眼眸之中都盛著不化的冰雪,一根簡單的墨玉簪子將她長長的頭髮束在腦後,雪白的衣衫罩在她的身上,收緊的腰帶勾勒出纖細的腰肢,真稱得上是一位冰美人。
「不要叫我師姐。」冷雪將一碗藥湯遞給了花如陌,冷冷的說道。
花如陌一愣,隨即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湧上了心頭。
果然,冷雪下一句便是——「師父已經將你逐出了師門。」
花如陌雖然猜到了些許,但是真的聽到這句話從冷雪的口中說出來,還是萬分的驚駭,手中端著的藥碗一個沒拿穩,直接砸落在了地上,而那些尚有些燙的藥汁,全部灑在了她的身上,還有傷口上。
只是此時此刻的花如陌,連傷口火辣辣的痛楚都感覺不到,腦海中只是反反覆覆的重複著那一句「師父已經將你逐出了師門」。
「師姐……」
「若是能走了,就下山吧,孤鳴山不留外人。」
外人……花如陌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師父在哪,師父在哪裡,我要見師父!是徒兒犯了大錯,請求師父責罰,但是千萬不要將如陌逐出師門啊!」
她已經沒有了落月谷,清辰也命不久矣,若是再失去了孤鳴山……那她就真的什麼都不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