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遠王!」周強額頭上面不斷地有冷汗流下來,趴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周圍的人全部都自覺的向後退了幾步,以表示自己和這個周侍郎沒有任何的關係,以免受到波及。只是每個人心中都在暗暗嘀咕著,定遠王怎麼也來這裡了?
君長祺掃了一眼匍匐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磕著頭的周強,一腳將這個土肥圓踹到了一邊去,周強吃痛,險些沒叫出聲來,在地上滾了一滾之後,再次跪好。
「定遠王饒命啊,定遠王饒命啊!下官不知道是定遠王大駕光臨,語出不遜,定遠王饒命啊,下官家裡上有八十歲的老母親,下有三歲嗷嗷待哺的兒子,定遠王饒命啊!」周強眼淚嘩嘩的流了下來,內心漸漸的升起一種絕望的感覺。
在這鳳璃國中,除了帝王之外,有兩個人是絕對惹不得的,一個就是鎮寧王君長夜,此人好龍陽,性情殘暴,而另外一個,就是定遠王君長祺。這個定遠王雖然不像君長夜那樣有著殘暴的性情,但是這並不代表君長祺就是一個好惹的主兒,陰晴不定,難以捉摸。反而不管落到君長夜手中,還是落到君長祺手中,都是最悲慘的事情!
而現在,他竟然惹上了定遠王……
「暮煙姑娘,這個人的性命可就掌握在你的手中了。」君長祺隔著幔紗望著那個始終亭亭玉立的身影,遠看暮煙就像是一縷輕煙,而現在走進了,君長祺發現自己仍然看不透這個女子!
呵,面紗麼,總有一天,他會將那面紗親手揭開,看看那下面,是怎樣的容顏。
「定遠王大駕光臨,真是讓暮煙這小小的摘星樓蓬蓽生輝。只是暮煙不過是一介風塵女子,又怎麼能夠掌握周大人的性命呢,定遠王說笑了。」暮煙感受到來自那個男人的灼灼目光,雖然隔著幔紗,但還是渾身僵硬。
果然,帝王之家出身的人,和尋常的達官貴人的氣場就是不一樣。
她們摘星樓雖然情報網遍佈朝廷官員,但是尚未涉及皇室子孫,鳳璃國的皇子們,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在沒有完全的把握之前,無論是暮煙還是花如陌,都不想要樓中的姐妹以身涉險。
只是沒想到,今日這花魁大選竟然吸引了六皇子君長祺前來。
「不不不,」君長祺輕輕的搖了搖頭,面上竟然生出了一分笑意。
君長祺生的俊朗,兩柄劍眉斜飛向上,鼻樑英挺,嘴唇薄削,面部輪廓線條分明,就像是經過精心打磨切割之後形成的一樣。此時此刻,因為那一分笑意,使得君長祺的唇角微微上揚,配上他那幽深的眼神,竟生生的染了一點兒邪氣。
「暮煙姑娘若是收下了本王的花,本王一高興,說不定就會饒過那個奴才。但是暮煙姑娘若是拒絕了本王,那後果……」
窗後的花如陌微皺了一下眉頭,對於君長祺為什麼要來到摘星樓本來就有些疑惑,現在見他糾纏著暮煙更是無比的訝異。
「定遠王莫不是來砸場子的?今日暮煙並不在競選之列,這些玫瑰只是為我們樓中的姑娘們準備的,定遠王若是有看上的姑娘,便將這玫瑰送給對方,若是沒有看中的,就請為其他的客人行個方便。摘星樓是開門做生意的,定遠王這樣,讓暮煙很是為難。花魁大選三年一次,姑娘們也都精心準備了多時,皆在盼著一個完美的收場。暮煙相信,定遠王一定會做出公允的決定。」
暮煙的語氣輕輕淡淡的,就像她給人的感覺一樣。
「本王說了,這是給你的。」君長祺眼中的興味稍稍濃郁了起來,他見過很多的女人,那些鶯鶯燕燕全部都是衝著他的外表還有身份地位去的,女人該有的矜持在那些大家閨秀身上完全不見蹤影。
然而面前這個女人,身在青樓,卻沒有一點兒青樓女子的氣息,神秘而又特別。在知道了他的尊貴的身份之後,都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的熱忱。
「定遠王……」
「暮煙姑娘方才明明說了,將這花兒送給台上的姑娘,如今你就站在台上,為何本王就不能將這些花送給你。漂亮的花還是配美人更加賞心悅目。」
暮煙的表情在聽到「美人」的那一剎那驟然一變,唇邊不禁泛起了一絲冷笑。美人?她和美人這兩個字沒有一丁點兒的關係,單憑著她臉上的醜陋可怖的傷疤,就足夠嚇退無數想要接近的男人。
傳說中的定遠王,也不過如此!
君長祺很敏銳的察覺到了幔紗後面的女人陡然之間情緒變得很不好,雖然不知是什麼緣故,但是明白肯定是自己挑起的。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一陣空靈的琴聲忽然響了起來。
「是琴仙!琴仙出來了!」
不知道是誰率先反應過來,大喊了一聲,眾人紛紛回過神來,循著那琴音便尋了過去。
「琴仙在那裡!」
眾人抬頭望去,在摘星樓的高處,望星台上,有一個正在撫琴的身影。
一襲白色的衣衫,在這十五的皎潔月光之下更多了一層銀輝,月色流波靜靜的縈繞在那人週身,三千墨發隨意的傾瀉了一地,鋪成了一幅絕美的水墨畫。好一個清潤俊朗的美男子,僅僅是半分側顏都讓人不禁心馳神往。
隨著對方十指的翻飛,悅耳的琴曲在這夜色之中緩緩流淌,灌注到人們的心田,將所有的喧囂與躁動全部打消,有的,只剩下沉醉。
尤其是在場的那些貴夫人們,皆是用一種如癡如醉的神情凝視著那個人影。
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舞弄著琴弦,長長的睫毛在那清美的臉上,形成了誘惑的弧度,人隨音而動,偶爾揚起下巴,雖然隔著遙遠的距離,但是仍然讓人呼吸一緊,好一張翩若驚鴻的臉!驚艷之中,不知不覺間人已經被吸引,與音與人,一同沉醉。
花如陌閉著眼睛,只憑著自己的感覺彈奏,或急或緩,或快或慢,她的琴技出神入化,是還在孤鳴山的時候,聽到了自己的師父獨孤離的彈奏,當時還年紀尚小的她不禁被獨孤離的琴曲征服,從來沒有求過別人的花如陌,第一次央求著獨孤離教授她琴技。
只是落月谷慘案之後,她再也沒有彈奏的心情。
君長夜站在包廂之中,凝視著那個遙遠的身影,唇邊漸漸地浮起了一絲微笑。
琴仙,果然是她。
一開始的時候,君長夜還在心中疑惑著,那個女人大半夜的,身上又沒帶什麼值錢的物件,跑來這入場費都要一千兩白銀的摘星樓是要做什麼。然而之前聽到君長祺口中所說的琴仙,他便有些猜到了。
看來他還真是無意之間尋到了一個很有趣的人。
一曲漸終,花如陌掃了一眼還處在失神之中的人們,迅速的收起了自己的琴,準備離開。
只是她才剛剛邁出去一步,望星台上便多了一個人影。
花如陌皺了一下眉,將琴緊緊的抱在懷中,這是她從落月谷中帶出來的唯一一樣東西。
「琴仙的大名,果真是名不虛傳,本王都不禁沉醉了,看來今日來摘星樓走這一遭,很是值得。」
花如陌定定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眼中有錯愕一閃而過。
怎麼會是他?他怎麼來了!
自己明明已經在他身上下了毒,這麼短的時間之內,竟然被解了?!
君長夜沒有放過花如陌那剎那的錯愕,眼眸中流轉起笑意。若是這個女人今日以摘星樓樓裡面的姑娘的身份彈奏,那麼他確實是不可能接近她,但是現在,對方一身男裝打扮,倒正符合了他的口味。
清潤俊朗還彈得一首好曲兒的美男子,很符合他的胃口。
摘星樓中的眾人紛紛反應過來,待看清楚了望星台上的男人到底是什麼人的時候,皆是大驚。
今天這摘星樓可真是名流雲集,六皇子君長祺來了本來就已經很讓人吃驚了,鎮寧王君長夜竟然也出現在了這裡!
「琴公子只撫了一曲,現在天色尚早,不如再留幾時?琴公子意下如何?」君長夜特別加重了「公子」兩個字的讀音,只不過除了花如陌和暮煙之外,其他的人都沒有注意到其中的異樣。
花如陌已經恢復了淡漠疏離的表情,只是輕輕地掃了一眼君長夜,便抱著琴邁開了步子。
然而在與君長夜錯身的那一剎那,男人的大手忽然直接將花如陌圈在了懷中!
眾人立刻發出驚呼聲,隨即想到君長夜的性取向,眼中又都露出了瞭然的神色。
這麼仙的一個男子,就連高高在上的鎮寧王,也免不得要為之動心啊。
而在場的女人則很是惋惜,她們就算很傾慕於那個琴仙又怎麼樣,誰有資格能夠和堂堂鎮寧王搶?
只是一向孤傲不羈的琴仙落到了殘忍暴戾的鎮寧王的手中……看來這世間又要少一樣美好的事物。
花如陌並不掙扎,只是淡淡的看著君長夜,她現在不是花如陌,而是那個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是一副清淡模樣的琴仙。
「請王爺放手。」花如陌開口,清潤的男聲。
對於她來說,調製出改變聲音的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本王對你很感興趣,並沒有放手的打算。」君長夜面不改色,反倒是湊近了花如陌幾分,似乎是在細嗅她身上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