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起湖面波瀾,杏花繁茂吹落,繁花似錦,微風吹拂著染傾白皙通透的肌膚,她素妝淡雅卻不清寒,帶著幾分高雅的冷凝之色,徐徐道,「皇上希望朝堂上能夠有制衡阮將軍的人,恐怕從此以往阮家就沒有好日子過了。」
蔚妃眼波流轉,定定的看向染傾,「沒錯,馬上的選秀又要開始了,恐怕這次皇上會從京都九大世家裡挑選出出類拔萃的美人,然後借此拉攏八大世家,來牽制阮將軍的勢力。」
染傾不禁冷冷一笑,眼底的冷峻嚴寒如冬月冰雪,若是上官震天沒有出事,他是唯一一個能夠與阮家抗衡的人,只是現在……
蔚妃見她沉思不已,輕輕一笑,「妹妹在想什麼?」
她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眼底一掃沉思,變得輕快起來,「聽聞前不久「暗門」的人攻下了大慶的重地麗都,皇上為此焦頭爛額的很呢。」
蔚妃不明白她的意思,悄悄試探道,「妹妹好端端的怎麼問起這個?難道不知道後宮不得干政嗎?」
染傾當然知道,她撫了撫自己搖曳的衣裙,冗長的裙裾拖地迤邐,頭上的珠釵髻鬟壓的她喘不過氣,她垂下眼睫,低聲道,「現在朝堂上唯一能用的人便是阮將軍。」
蔚妃環顧四周,見無人才敢低聲說道,「妹妹,阮將軍現在手握兵權,皇上恐怕就是防著他,若是現在要他剿滅亂黨,他要是成功了,豈不更加氣盛?」
蔚妃緊蹙眉心,疑惑的睨視著她,不知道她究竟有何深意,見她眼角彎起一絲狡詐的弧度,拍了拍蔚妃冰涼卻冒著冷汗的手心,湊近她細細笑道,「姐姐只管要甄國公這麼做便是了,只要讓阮將軍上陣,一切就交給妹妹了。」
染傾巧目微微揚起,自信滿滿的衝著蔚妃點了點頭,蔚妃對她的手段一向深信不疑,二人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她猶豫再三,還是答應了她。
「對了。」蔚妃腦子裡忽然什麼一閃而過,緊盯著染傾晶瑩美眸,疑惑道,「靜妃到底去哪裡了?」
染傾瑩然轉身,抬起手指著遠方的冷宮,笑意盈盈,「她自然是在那裡了。」
蔚妃簡直難以置信,她疑惑萬分的搖了搖頭,一雙瞳仁瞪大老大,「她不是失蹤了嗎?」
染傾拖著長長的鳳霞宮服裙擺,蓮步輕移,轉身緩緩小步,「她裝成戲子想要矇混出宮,這種伎倆瞞得過皇后,可瞞不過我,我早已趁著剛才處置唐小姐的時候,派人將她綁回了冷宮。」
蔚妃這才恍然大悟,在心底對染傾佩服至極,美目驚恐的瞪大,流轉瞳仁,忽然想到,「是妹妹故意讓人放走靜妃,因為你早知道我今日的安排,所以想用尋找靜妃之事讓人發現清秋的死,妹妹將一切時間安排的剛剛好啊!」
她心底對染傾佩服的不能再佩服,目瞪口呆的直視著她,彷彿想要透過她黑漆漆的眼底看到她心裡去,卻見她美眸蒙上一層神秘。
「本想著沈青寂會將她看到的告知皇上,誰知道沈青寂也不是蠢笨之人,不會貿貿然的出手,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指出阮成景殺害唐清秋,她等我先說出唐清秋是被毒死的,然後才出來作證,這個女人心機之深,也不可小覷。」染傾輕瞥了蔚妃一眼,眸色淡雅深邃。
「看來後宮以後又要多一個可怕的對手了。」蔚妃長吁了一口氣,偷偷的抬眸窺視著染傾,在她的心底,染傾果然是個厲害又可怕的人。
染傾朝著水雲殿的方向走去,以陌月的脾性,不可能不對此事追究到底,只是她按兵不動,想必早知道阮家氣勢太盛,皇上已有剷除之心,她若是偏幫阮家,恐怕紜赫會從心底厭惡她,這個女人,果然是冷血無情的很。
她扶著蓮心的手,走進了水雲殿,蓮葉已經回來了,見到染傾有些倦懶,關切的上前道,「娘娘要不要早些歇息。」
染傾揮手示意她們都退下,望著窗外霞光遍天,染成鎏金紅銅的織錦雲彩,殘陽嗜血,她一個人坐在內殿裡,遙望著遠處,忽然感到身後一個影子慢慢襲來,在天光下拉的老長。
「你怎麼還沒走?」染傾頭也不回,便知道是誰,她巧目盼兮,一抹清冷流轉,兀自悠閒的把玩著手中的珊瑚釧。
「你的事情沒有解決,我怎麼會走。」顧離一襲玄衣,靜靜的站在她的身後,風從窗稜中撲面而來,他梳著高髻,一直墨色竹簪更顯他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卻比原來平添了幾分神秘幽暗。
「我要對付阮國安。」她頭也不回,平靜無瀾的眼底挑起綿延不盡的恨意,清冷的道。
「你已經有辦法了嗎?」顧離凝視著她,如墨玉的黑眸瞇起,透著一股神秘莫測的肅穆。
「沒錯。」她泰然自若的回答,眼底的幽深陰暗透出絲絲清冷,寒芒微微一閃,回頭看向他,「我需要你幫我。」
顧離很快便猜到了她的心思,俊顏一沉,「你的計劃呢?」
染傾盈然起身,她拖著冗長的裙裾,略微顯得繁重,「我已經要甄國公進言要阮國安領兵作戰,麗都是大慶要地,若是麗都失手,那麼阮國安必死無疑。」
她冷峻的面容上閃過一絲詭譎,美眸瀲灩如刀,卻見顧離俊朗的臉頰上蒙上一層深邃,「麗都失守,你知道會帶來什麼後果嗎?」
染傾回過頭,清冷的額面容透著一絲冷笑,「這後果跟我什麼關係,我要的是阮國安的命。」
她眸光陰狠,靜靜的看著顧離,見他眼底的深邃幽暗,再不似原來那般清澈明晰,她勉強的笑了笑,「看來過不了多久,這仗就要打起來了,不知道到時候,後宮還能不能如現在這樣安靜祥和。」
顧離沒有說話,眉頭更加緊皺,「你在這深宮之中,又何苦管那些戰事。」
染傾長吁了一口氣,風輕輕吹起她兩鬢的長髮,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霞光斂盡最後一絲光暈,她回頭望向顧離,「你該走了。」
顧離狹長的眸子微微一動,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味道,俊朗的面孔讓人不能移開目光,他輕撫她白皙的臉頰,神色凝重,「不要插手朝堂之事,不是你能掌握的。」
染傾或許當時還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懵然一笑,「什麼事是我不能掌握的。」
直到後來她才明白,很多事從一開始就不在她的掌控之中,而她身在局中不自知而已,她輕聲恍然一笑,慢悠悠的道,「「暗門」說到底只是草寇,比起北方赫赫,南面大明,「暗門」實在是略遜一籌。」
她是見過南宮銘城和他的軍隊,那些大多數都是流亡人士,並沒有正規軍那般紀律嚴明,而南宮銘城本人雖說豪氣蓋天,但畢竟出身不高。
「大明跟赫赫都是大國,赫赫毗鄰大慶邊境,而大明國富兵強,兩個都不能小覷」顧離眉心緊蹙,他平靜的坐了下來,端起桌案上的茶水,不緩不急的品了一口,「大明要派使節帶著公主前來和親,這件事,你知道嗎?」
「略有耳聞。」染傾定定的看著他,坐在桌案前,慵懶的用手托著腮,眉心悠然輕盈,半瞇著眼眸,戲謔的笑道,「我還聽聞皇上有意要你與大明公主和親。」
顧離沒有想像之中的震驚,似乎早已聽說,他優哉游哉的吹了吹茶面上滾燙的熱氣,染起一層朦朧的薄霧,他頭也不抬,平靜的說,「大明皇帝不會允許的。」
染傾帶著幾分疑惑打量著他,忽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可是堂堂大慶的四王爺,名揚天下,難道大明皇帝還看不上你做女婿不成?」
顧離幽幽的橫了她一眼,深眸中掠過不悅,「大明皇帝之所以要和親,我看主要的目的,還是想拉攏大慶與他大明的關係,大慶建國不過百年,根基不穩,況且內有草寇作亂,外有敵國虎視眈眈,若是皇上真的聰明的話,就應該知道,將大明國的公主綁在自己身邊才是對他最有利的舉措。」
染傾怔怔的看著他,目光裡夾雜著幾分疑惑。他一席話中,神情嚴肅認真,眼底皆是沉寂,彷彿無窮的心事壓的他喘不過氣,連染傾都不禁疑惑,顧離一向張狂不羈,為何近來每次見到他他都是心事重重。
染傾隨意的一笑,「那麼很快後宮又要多一個新人了。」她的唇畔溢出淺淺笑意,直視著顧離,卻見顧離的心思根本不在此處,眉頭一直皺著,俊俏的黑眸愈發凝重。
她不問顧離,他自然也不會說,二人良久沉默,只聽顧離長舒了一口氣,他抬起深邃如墨的黑眸,伸出手撫摸著她清秀的臉頰,神情凝重而深諳,「我真希望有一天你報了仇之後,能夠帶你離開這裡。」
染傾波瀾不驚的臉頰微微一愣,她沉默良久,靜靜的與他對視,她一言未發,神色陷入長久的憂思,知道過了不知道多久,顧離已經消失不見,染傾一個人伏在桌案上,久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