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景雙膝跪地,神色之中露出片刻凝滯,冷冷的瞪了染傾一眼,輕蔑的冷嗤一聲,「姝昭儀這是說的什麼話,難保唐清秋不是深閨寂寞,喜歡上我也不是不可能。」
陌月眼眸低垂,不由得長歎了一聲,阮家五個兒子,大哥阮慕寒沉穩隱忍,智勇雙全,而三哥阮林風溫文爾雅,書卷才氣極重,四哥阮若生向來禮佛,清心寡慾,五哥阮奉青更是京都第一公子,不禁才智若妖,更是風流不羈,唯獨這個二哥阮成景,粗獷暴戾,頭腦簡單,做事不動大腦,他此話一出,不正是擺明了破壞唐家與阮家的關係嗎?
果不其然,甄國公一聽這話便不樂意了,橫了阮成景一眼,怒氣沖沖的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你是說我女兒恬不知恥了?」
「我可沒這麼說。」阮成景輕瞥的仰起頭,冷哼了一聲,「甄國公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
陌月眼眸微垂,收斂眸中的失望,轉而冷淡的搖了搖頭。
阮國安無奈的長歎一聲,但是念在對方是自己的兒子,無論如何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出什麼事,雙手抱拳,低聲下氣的向甄國公道,「小兒魯莽,並未有心出言冒犯令嬡,還請甄國公不要介意。」
甄國公冷哼一聲,側過頭不陰不陽的說,「阮將軍乃是國仗,我們哪敢生阮將軍的氣。」
阮國安臉上笑意無蹤,眉頭不由得緊鎖起來,陌月站在一旁,臉上卻不見絲毫表情,陰冷的神情淡漠,讓人無法揣摩。
染傾笑容溫和,輕瞥了一眼阮成景,她越是溫和,笑容極盡諷刺,「阮少爺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殺唐清秋小姐,可是現在人證物證都在,阮少爺,該不會是你糾纏千嬌百媚的唐小姐不成,起了殺心吧?」
阮成景抬起頭狠狠的瞪了一眼染傾,雙眼氣得通紅,咬牙道,「姝昭儀這是什麼意思?我堂堂阮家少爺會看上她!」
「住口!」阮國安滿臉雷霆厲色,怒吼一聲,「孽畜!唐家小姐豈是你這個孽畜可以出口玷污的!」
阮成景皺著眉,氣得眼底火苗迅速竄起,反駁道,「本來就是,她以為她是什麼冰清玉潔的大小姐。」
「哦?」染傾冷挑清眸,清冷的目光瞥了他一眼,「既然阮少爺這麼說,想必跟唐小姐過節不小啊。」
阮國安正要開口制止,卻被紜赫橫了一眼,他滿臉震驚,一時間沒有說話。
跪在地上滿臉不屑的阮成景冷哼一聲,輕蔑的笑道,「當日我不就是在街上調戲了一下她嗎?她就要死要活的,硬說我輕薄了她,她還真以為她是什麼貞潔烈女!」
甄國公氣得渾身發顫,顧不得顏面上前一耳光扇向阮成景,阮國安站在一邊,卻也不攔,任憑甄國公對阮成景動手,「你……你……」一時間甄國公氣得說不出話,只喘了幾聲,他愛女慘死,還遭阮成景口出惡言,換做誰都嚥不下這口氣。
而這阮成景挨了甄國公幾耳光,更是覺得臉面無光,暴戾的脾性怎麼也壓不住火,差點就要起身還手了。
阮慕寒一個眼疾手快,伸手擒住他的雙手,順勢盤在身後,膝蓋抵住了他的脊樑骨,任憑他怎麼掙扎,都逃不過阮慕寒的手裡。
阮國安此刻已經是雷霆大怒,滿臉陰雲,他跪在地上,雙手抱拳,「皇上,臣該死,臣教子無方,教出這樣的孽畜,輕薄了唐家小姐,實在是罪該萬死。」
陌月此時站在一邊,並沒有任何想要幫阮成景說話的意思,輕輕的低垂著眉,不苟言笑。
「阮將軍,你真是教出了一個好兒子啊。」紜赫不慍不火的昂起頭,眼底威嚴從阮國安身上一掃而過,阮國安凝眉低頭,不敢出聲。
甄國公老淚縱橫的雙膝伏地,哀嚎道,「皇上,皇上要為臣做主啊!」
紜赫看著二人,眉目森冷而清幽,染傾站在一邊,美眸幽森,這下恐怕甄國公跟阮家的梁子結的深了,阮國安在朝中一尊獨大,他懂得韜光養晦,但是兒子居然敢目無尊上,在聖上面前都敢這麼放肆,可見私底下多麼囂張,但凡帝王,都要忌諱功高蓋主,紜赫也不例外,這次的事,要兩家結下不解仇怨,制衡阮家也多了一重保障。
紜赫看了阮成景一眼,俯視著他的神色中帶著幾分冷冷的嘲笑,「既然人證物證俱在,即刻起,將阮成景打入天牢,秋後問斬!」
阮成景這下嚇得慌了神,拉著陌月血紅色裙裾,臉色慘白的求救道,「妹妹,妹妹你倒是說說話啊!」
陌月不緩不急的抽出自己的裙子,退後幾步,美眸裡透著幾分無奈和悲涼,「二哥,這次是你自己做錯了事,皇上聖明沒有怪罪阮家,你自食其果,本宮如何救你?」
她說罷高貴的側過頭,不再看他,阮成景見求見陌月無用,又可憐巴巴的一把抱住阮國安的腿,堂堂八尺男兒居然哭了起來,「父親,父親……你不能不救我啊,我是你的兒子啊!我們阮家現在這麼厲害,為什麼你連你兒子都救不了,父親……」
陌月蹙了蹙眉心,這個阮成景,是想要連累阮家跟著他一起倒霉嗎?自己被人陷害了不說,反而跳到了對方的陷阱裡,真是愚不可及。
她眼底的厭惡一閃而過,很快就變為深沉的淡漠,阮國安忍住怒氣,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怒道,「混賬!皇上聖意已決,你這個孽畜還不知悔改!」
侍衛首領抬起手,微微一揮,幾個彪形侍衛衝上來,將阮成景兩邊架住,拖了出去,阮成景不依不饒,哭天搶地的道,「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啊……」
阮國安不再看他,痛心疾首的搖了搖頭,他目光偷偷望向陌月,神色蒙上了一層疑惑,染傾站在一側,慵懶的搖了搖頭,歎息道,「真是可憐了唐家小姐,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一心等著夫君歸來……」
她眼眸微垂,悄無聲息的勾起唇瓣,誰都不知道,這個唐家小姐唐清秋是怎麼死的,沒錯,她確實與柳家公子柳少和二人鶼鰈情深,只是可惜好一對郎情妾意,只是那柳少和鎮守邊疆,身旁已有佳人相伴,這唐家小姐知道實情,傷心欲絕,所以才會輕生,只是不偏不倚正好今日投身池中,想必是見到宴會上歌舞昇平,自己徒添傷感。
染傾與蔚妃相視一眼,蔚妃眼眸腫起,不斷的拿著帕子掩著眼角,淚眼漣漣,楚楚可憐的明眸微微腫起,哭的梨花帶雨。
染傾頂頂的看向她,唇瓣銜著絲絲嘲諷的淺笑,好一個唐善稚,果然心狠手辣,她在今日才告訴唐清秋實情,想必是聽說了阮成景對唐清秋調戲不成,這才想了一出妙計,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染傾唇角盈溢著笑,卻見陌月不動聲色的目光飄了過來。
事情總算給甄國公一家交代,紜赫為了安撫甄國公,更是賞賜千金,更加唐清秋許給齊國公柳家,成為柳少和正妻,算是了了她生前心願。
好好的一個桃花宴就此散去,染傾轉身扶著蓮心的手,只見陌月疾步前來,高傲的冷瞥她一眼,「染傾妹妹,難道說靜妃失蹤,你不心急嗎?」
染傾神色淡漠冰冷,回頭沒有任何波瀾的一笑,「皇后娘娘,靜妃是您派人押去冷宮的,如今人不見了,嬪妾有什麼好心急的?」
她饒有意思的看向陌月,無辜的挑起清眸,轉身朝著自己的水雲殿走去,陌月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不動聲色的勾唇,扶著繪央的手漫不經心的走向自己的鳳暖宮。
染傾優哉游哉的在御花園遊走,卻見蔚妃款款前來,笑的雲淡風輕,絲毫不見方才傷心欲絕的模樣,神色悠然自得,對染傾笑道,「昭儀妹妹這是要回宮嗎?不知本宮可否去妹妹那坐坐?」
染傾眼底衍生出絲絲冷漠,不鹹不淡的道,「妹妹身子不適,恐怕不方便。」
「妹妹今日唱了這麼一齣好戲,怎麼會身子不適?」她隱匿著眼底的深邃,目光盈盈的看向染傾,「妹妹瞅準了沈青寂想要攀龍附鳳的心,不過她成了宮妃,妹妹不怕她將來有一日將此事抖出來嗎?」
染傾眼底蔓延開一抹輕蔑的笑,嗤笑道,「我從未安排過什麼,她又有什麼能抖的呢?」
「是啊,妹妹做事從來就不動聲色,就算她將來想要反口,卻又不知道到底自己是陷害了誰,幫了誰。」蔚妃靜靜的隨同她走著,慢悠悠的說,「她一心想要成為皇上的女人,根本連中了誰的陷阱都不得而知。」
染傾輕輕一笑,這個沈青寂想要進宮成為皇妃,只是一直苦無機會,其實當時唐清秋已死,只是染傾找了兩個身形跟阮成景唐清秋相似的人,給他們易了容演了一齣好戲,讓沈青寂以為是真的,沈青寂一心想要出人頭地,所以才敢冒險將此事說出來。至於唐清秋身上的毒,也是染傾安排好了,再要蓮心藉著搜查腳底紅泥土的時候,將藥包悄無聲息的放在了阮成景身上。
染傾巧目流轉,抬眸望向蔚妃,不置可否的笑道,「說起心狠手辣,恐怕誰也沒有蔚妃你厲害了,將柳少和在邊境與人結為連理之事告訴自己的妹妹,這不是逼自己的妹妹去死嗎?而且還在今日這眾人出雙入對之時?」
她笑意冰冷,高傲而清冷的眸子緊盯著蔚妃,蔚妃揚起眉梢,「我們不過都是順應了皇上的意思,成了皇上的棋子。」